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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凤殇-第170章

小说: 凤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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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手终于收起,伸向她的睡穴,轻轻一点。
  “衣凰”他轻声喊,“该起了。”
  行至门口的脚步声蓦地一停,隔了片刻方才又朝着屋里走来,却满是急躁不安。
  倦意从全身传来,衣凰只觉手脚几乎都以麻木,根本动弹不得。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她,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最先映入眼中的便是苏夜洵那张柔和的脸庞。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此时此刻用这句话来形容他,再为合适不过。
  然而此时衣凰却顾不得他,有一道凌厉如锋的目光正直直落在她身上,刺得她心里一阵隐隐作痛。这样的眼神她曾不止一次见到过,她也曾说过再也不要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可是如今
  稍稍坐起身,衣凰抬眸回望过去,只见一袭寒梅色白衣正定定地伫立门旁,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向她看来,晨风不时地撩起纱帘,那张清冷如玉、冷冽如冰的脸庞清晰可见,即使中间隔着近三丈远的距离,衣凰依旧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冷魅气息,那种冰冷让她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间,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于无形,一切的一切都化成了疲惫与倦怠,勉强撑起的力气骤然抽离。
  见她身形一晃,苏夜洵眼疾手快,迅速扶住她的双肩将她扶稳。而后他回身,冲衣着整洁的苏夜涵浅浅一笑道:“一大清早,七弟怎么来了?”
  苏夜涵目光片刻不离衣凰,只是他的眼神与神情都冷得如同他身上的白衣一般,衣摆处白梅朵朵怒放,那是只有在冰天雪地里才会绽放得如此茂盛绝艳的花朵,而此时的苏夜涵便如同那一片冰天雪地。
  “昨晚离去匆匆,原本想这一早来拜见一下新嫂子,不过现在看来”他话未说完,而是微微欠身轻轻咳了几声。
  听着他的咳声,衣凰只觉自己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可是面上却不做任何表情,此时她已经没有那些多余的力气。
  “呵呵”轻笑两声,苏夜洵站起身撩起纱帘走出,与苏夜涵对面而立,“七弟有心了,不过近日阴雨不断,等天晴了,为兄一定携上众人前往七弟府上坐一坐,我们兄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苏夜涵轻轻应了一声,道:“四哥说的是,既是如此,为弟就不打扰了。”
  苏夜洵也不强留,点点头道:“也好,差不多该进宫上朝了,为兄就不留七弟了。”说罢他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替本王送涵王殿下。”
  苏夜涵不动声色,最后一眼望向帘后床上的衣凰,然后目光刚一触及床畔,便又迅速收回,而后只字不言,转身大步离去。
  站在身后,苏夜洵听见他咳嗽的声音,很快便又消失在畅音阁,屋内瞬间又恢复了沉寂。
  “你方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良久,苏夜洵打破沉默,回身走到窗前,俯视着倚栏而坐的衣凰。
  “呵!”一声轻呵,衣凰甚至都未曾抬眸看他一眼,“说什么?你认为这种时候我应该说些什么?”
  苏夜洵浓眉一拧,脸上闪过一道阴郁,他问衣凰道:“为何?你不能像待他那般待我,甚至你都不愿像待九弟和十三弟那般待我?”
  闻言,衣凰微微抬首睨了他一眼,而后低头淡笑,“你又何曾像他们那般待我?”
  苏夜洵先是一怔,而后轻声笑开。是呵,他不是苏夜涣和苏夜泽,又如何能待她只如待自己的亲姐妹一般?
  “你再休息一会儿,药效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消失”他说着看了看衣凰的脸色,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转身大步离去。
  “你该去看看红嫣了。”衣凰忽然提醒道。苏夜洵没有应声,而是握紧拳头出了房门。
  四下里终于再无他人,衣凰淡淡扫了一眼,而后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床上,可是心中的疼痛却越来越重,苏夜涵的眼神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犹如一片片刀刃划过心脏。
  虽然他衣着整洁,一丝不乱衣摆上的泥水却掩饰不了,而他的鞋子亦是早已被泥水沾湿。即便他匆匆换了衣着,却忘记了换下鞋子。她知道,他在找她,甚至不惜找到了洵王府来。
  胸口倏地一窒,一阵剧痛传遍全身
  出了洵王府的大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何子几人再也忍不住,连忙上前扶住了苏夜涵,而此时苏夜涵的咳嗽已经越来越剧烈,几人都觉察到情况不妙,却又不知该当何为。
  苏夜涵却挥袖挡开了众人,自顾向前走去,蓦地一声巨咳,身形一晃,几人上前一看顿时吓得变得脸色,只见苏夜涵雪白的衣袖上一片殷红,已然咳出血来。
  自从在北疆中箭受伤,至今都未能痊愈,因为那段时间的奔波劳碌,又受雨风寒,他的伤早已落下了病根。加之昨晚他不听劝阻,在雨中淋了一夜,只怕又引得旧伤复发了。
  突然何子眼睛一亮,对邵寅道:“邵寅,药!”邵寅即刻会意,从腰间掏出一只药瓶倒出两粒药送到苏夜涵面前,“王爷,快服下”
  因为他跟在苏夜涵身边的机会最多,所以衣凰在配药时多配了一瓶交给他保管,以备不时之需,不想今日真的派上用场了。
  然而,苏夜涵的目光甫一碰到他手中的药,骤然变得凌厉万分,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挥手打落了邵寅手中的药瓶,不顾身后众人,踉踉跄跄地兀自向前走去
        
【二百一十二】万斛离愁尽耐担
  难得天未落雨,冷清了好几日的街上不禁人满为患,来来往往,吆喝声、嬉笑声、怒骂声,混成一片,辨不清哪一个声音从那里传来,耳边只留一派嘈杂。
  酒肆客栈里客人满座,楼上厢房与雅座内贵客如云,可掌柜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一楼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年轻公子身上,心里寻思着这位公子怎么越看越眼熟,他肯定自己见过,而且绝对是位大有来头的主儿,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他究竟是何人。
  酒楼里客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忽然只听二楼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接着便看到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年约三岁的孩子匆匆奔下楼来。
  许是哪里疼得厉害,那孩子一直哭个不停,他越哭地厉害那对夫妇便越着急。众人纷纷在问:“这孩子怎么了?怎的哭得这么凶?”
  男子答道:“就是不知道才心急,方才正吃得好好的,突然就说肚子疼,这”
  众人又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东西,吃坏了肚子”
  就在男子欲要出门之时,一道灰色身影拦在夫妇二人面前,瞥了那孩子一眼,忽而笑道:“不用担心,这孩子并无大碍。”
  闻声,夫妇俩脚步骤然停下,半信半疑地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看他神采奕奕、气势不虚,倒像个有些学识之人,便转过身去问道:“先生是大夫?”
  灰衣人不言,只是站起身兀自检查孩子的情况,“看脸色这孩子是食积腹胀,胀痛得厉害,才会哭个不停。”他顿了顿,凑上仔细闻了闻道:“这孩子今早可是吃过羊肉?”
  夫妇俩连连点头道:“是吃了一些,可是以前也吃过,并未出现这般情况啊”
  灰衣人微微摇了摇头,又问道:“最近可有吃过田螺?”
  “这”夫妇俩相视一眼,点点头,“也是今早儿吃的,孩子喜欢吃,便让他多吃了些。”
  “果然。”灰衣人淡淡一笑,话音刚落便伸手在孩子肚子上来回按捏了几下,而后给孩子喂下一粒药丸,片刻之后那孩子便停止了哭声。
  夫妇俩大喜,忙欠身道谢:“先生大恩”不了刚要俯身就被灰衣人伸手拦住了,只见他径自走到柜台前,向掌柜要了笔纸,一边写一边说道:“举手之劳本就不足挂齿,再说我只是暂时止住了他的胀痛,我给你开个方子,你们照方取药煎服两日便可。稚子幼儿饮食还须得多加小心,以后要记住,羊肉和田螺不可同食,食积腹胀是小,孩子遭罪无辜。”
  “是”夫妇俩拿了药方,对着灰衣人千恩万谢,而后才匆匆离去。
  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衣凰将一切尽收眼底,这本是大街小巷最寻常不过的一幕,帝都之中这类事情并不在少数,可是衣凰却总觉得这位灰衣人绝非寻常之人。这人眼熟,似是见过。
  呵!想到这里,衣凰不由低眉一笑,感觉颇为荒唐。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灰衣人落座之后不由投来一记目光,四目相对,衣凰反倒越发肯定自己的荒唐想法,她一定认识与这人相识的某个人。
  想到此,她一手执了酒壶,另一手执了只杯盏,缓步走过来在灰衣人一旁坐下,“先生不介意晚辈唐突吧。”
  “哈哈”灰衣人不禁笑道:“你都已经坐下了,便是老夫想要介意又能如何?”
  衣凰嘴角挑出一抹轻笑,替他斟了酒,道:“先生真是爽快之人,既是如此晚辈就有话直说了,敢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灰衣人摇摇头道:“小小人物,不足挂齿。”
  衣凰道:“先生说笑了,就凭着先生这一手医术,怎会是寻常人?先生推穴的指法熟稔精确,而且隔着两层衣物依旧能准确无误找到穴位并能拿捏好力道,可见先生指力非同一般,而且熟知人体经络穴位,最重要的是,如果晚辈没有看错,先生用的是陆家指法。”
  她说着微微抬眸瞥向灰衣人,只见灰衣人问得她说“陆家指法”,神色蓦地一惊,迅速恢复平静之后定定地看了衣凰半晌,而后又一次哈哈大笑开来。“你这小丫头,没事扮成男装作甚?老夫虽然未曾见过你,却是听过不少你的事情。”
  听此一言,衣凰面上的笑容稍稍一滞,虽只是一瞬间,灰衣人却看得清楚。
  被看穿身份衣凰倒不惊讶,她惊讶的是眼前这人知道她,她却对他毫无印象。她浅笑着,不动声色地将灰衣人打量了一番,蓦地,她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失声笑道:“原来先生是”
  话未说完就被从门外闯进来的男子打断,来人直扑到二人桌前,对着灰衣人恭恭敬敬行礼道:“方才杜老走得匆忙,属下竟忘了向杜老问个明白,这药煎服是要几分水几分药,去几分留几分。”
  这灰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年跟在苏夜涣军中的杜老杜远。被这么一问,杜远不由轻轻皱眉道:“只要照老夫开的药方按量抓药,煎服了便是,哪来的那么多细致的讲究?”
  邵寅被杜远这一呵斥忙低下头,解释道:“杜老有所不知,之前郡主让属下等为王爷煎药时,都要交待清楚,说是这样对王爷的伤大有好处,可尽快好转,所以”
  闻言,杜远看了对面坐着的衣凰一眼,眼中浮上一抹意味深藏地笑意,只见她虽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然听了邵寅的话,清冷的眸中却忍不住闪过一抹担忧。
  邵寅显然还未注意到坐在杜远对面的衣凰,见杜远笑得诡异,不由一愣:“杜老,有何不妥?”
  杜远微微摇摇头道:“既然之前都是郡主交待你怎么做,现在依旧问她得了。”
  邵寅不明所以,顺着杜远的目光向身后瞥了一眼,蓦地一惊,“郡郡主怎会与杜老一同在此?”话问出口突然又感觉有些不妥了,他这么问显然是知晓她之前身在何处。
  “巧合。”衣凰勉强一笑,沉吟许久方又道:“他情况如何?”在洵王府的时候听他的咳声衣凰便知他情况不妙,本打算回山庄去,可是心里又担忧他的伤,进退两难,这才在街上的酒楼里随便寻了个地方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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