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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被诅咒的悲情青春:沉河 (完) 作者:半道哭墙-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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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对于那最后的希望,他依然抓住不放。依然坚持做着堆积如山的试题。维持自己在年级段的排名。大家看到这个少年丧父的男孩,他并未被死亡击跨。他要得到那最终的幸福。尽管,那听起来似乎十分可笑与矫情。沉年在自己的纸上,不断写着这样几个字——幸福——他写得很用力,几乎就要将纸划破。他看着那一排字,突然觉得可笑,想要把它撕碎。但是没有。他的手停住了。
  拒绝蜀平的汇款。连同从前保存在银行的钱,如数退还给他,在附言栏上写下,说过不用你的钱,请记住我的话。已经是决然的口气。一连几次如此,蜀平终于不再执着。沉年的固执来自于蜀平的言传身教。他把那些写着蜀平地址和电话的纸全部撕掉。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他的存在。沉年对自己说,他已经不再是你的哥哥了。
  更努力地唱歌。赚钱的欲望变得如此强烈。父亲的死亡无疑让他失去了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失去蜀平的汇款亦变得窘迫。学校不时索要各种费用。沉年开始觉得吃力。但是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证明,离开蜀平,他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他申请延长唱歌的时间,增加唱歌的场数。老板明白他的近况,便默许他。
  艳芳患上了轻度精神病。常常大笑,突然大哭。失去了深爱的男人,这痛苦把她折磨得几欲崩溃。病情发作的时候,她喜欢搬一张凳子,就坐在门口,看着过往的行人。她对他们笑。但是没有人理会她。她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衣着邋遢。手里点着一根烟,但是很少抽。只是看着它燃烧,好似把玩一只玩具。病情有些好转的时候,就一直躺在床上不说话。
  沉年看到了艳芳的变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次,艳芳看到放学回家的沉年,满脸微笑地迎上去。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拍手——放学回家啦。放学回家啦。
  辛禾的眼泪再次掉下来——沉年,我妈的脑子,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
  沉年知道,悲剧再次降临到他的头上。面对此刻的艳芳,他再也无法相信,她就是往日那个强悍的女子。她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看他的眼神几近透明。如同孩子一般单纯清澈。
  沉年,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妈的病是会继续恶化还是会好起来。我不敢想像。以后——以后会怎么样,我要照顾妈妈。你还要读书。这一切,该怎么办。
  辛禾坐在地上无力地哭泣。
  此刻的沉年如此痛恨自己的年幼与无能。他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如何给这个在自己面前痛哭的女子带去安慰。他只好说,姐,不要担心,我已经在周末的时候,去打工赚钱了。我会筹集钱的。他这样说着,语无伦次,看到辛禾一直哭,再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艳芳走过来,她轻轻擦掉辛禾的眼泪。她说,不要哭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她把辛禾拉起来,给她拍拍身上的灰。她说,你看,妈妈对你多好。不要哭了。她微笑着那样说。她的笑容非常好看。
  辛禾看着她,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后来,她就对沉年说了。她说,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再去打工了,你一定要努力念书,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会照顾好妈妈,然后再去找一份工作。我会让你读下去的。
  她的眼神非常坚定。
  一个月以后,沉年再次回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辛禾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沉年,我妈妈突然失踪了。她的病已经更严重了,我非常担心她。难以想象她会发生什么事。我必须要去把她找回来。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即使我不能回来,我也绝对不会放下你。会想办法供你继续读书。你不要想太多。你要相信姐姐的话,努力念书。好好照顾自己。
  她已经消失。
  沉年拿着纸条,他跑到门口,却只看到蜿蜒的路,不知通向何方。他想辛禾到底去了哪里。还有艳芳。那个从来都不曾把爱倾注于他身上的陌生女子。在丈夫死后,她最终沦为可怜的精神病人。那是否是对她过去所有罪恶的惩罚?沉年不知道。或许那还远称不上罪恶。即使她狠狠摔碎亡母的灵牌,即便她逼走蜀平,奢侈地享受自己丈夫和女儿消耗时光所获得的一切物质。在最后那一刻,沉年看到她清亮如初的眼睛,终于原谅了她。现在她突然走失了,辛禾就留下纸条,要去寻找她。可是,她又该往何处寻找。沉年去问过许多人,有没有见到他的姐姐与继母,最终,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亦或许,沉年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想,那也只是,她们面对这样破败的家庭,而终于不得不做出的最后选择。那就是,离开。和蜀平一样,离开,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沉年面对空荡无人的房间,强忍泪水,后来,终于把门关上了。春节刚刚过去。但是自己的家里毫无任何节日气氛。再也没有别人。少年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地上,被正在落下的太阳拉得很长。他站在门外,看着这所生活了十八年的房子,已经非常老旧。门锁绣迹斑斑。邻人不时投来怜悯的眼光。沉年讨厌他们的眼光。他想他一定要更快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小镇。多年以前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现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开始在街上飞快奔跑。
  终于对感情变得敏感和猜疑。或许,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恐惧。悲伤。以及无边的黑暗数次袭来,几乎将他淹没。他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在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穆夏。还有穆夏,他想,现在,那最后的温暖,只有穆夏了。于是,在下一个假期,他送她回家的车上,他把她的手紧紧握住。在那些寒冷凄清的黄昏,他送她到弄堂口。他用力抱住她。穆夏,不要离开我。好吗,答应我——他害怕再次失去。
  穆夏亦紧紧抱住沉年,她明白,数日来,他一再地失去亲人,他的内心无比悲痛。穆夏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她只是说,沉年,我答应你——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都是会好的。
  那一字一句,都是曾经,沉年说给她听。现在,穆夏用这样的字句安慰他。她说,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她这样说,于是沉年将她抱得更紧了。他的头紧紧埋在她的头发里,他闻到她头发淡淡的清香,感受着她身体柔和的温度。他不想再放开。
  后来,他们依然分别。沉年对她说再见,看到,她终于消失在路的尽头。夜色苍茫。他转身点起了一根烟。风很大。烟在飞快地燃烧。沉年抽到一半,再次将它熄灭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他回家。
  每次回家都要把吉他背回来。打发一个人的漫长黑夜。天亮之时,他再次爬上童年的小阁楼。微弱的光线开始照射进来——他的日记,和其他曾经安慰过他的那些古代故事,都放在那里。积满灰尘。没有人再去打扫和照看。沉年坐在地上,一页页地翻看,过去,他一字一句写下的故事。疏离的街道。以及茫然的人群。最后的消失。都仿佛一场精心安排的戏剧,一幕一幕得到了实现。
  两个月后,他收到了辛禾的来信。那信仿佛经历长远,满面灰尘。没有写明地址。他记得那是辛禾的笔迹。她说,沉年,一个月以前,我已经找到妈妈了。但是此刻,已经离你非常遥远了。妈妈的病情更加严重了,我不得不每天都悉心照料她,不得离开半刻。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写信给你,说明情况。在这里的数日,我无时不在想念你。沉年,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那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我是一个命运单薄的人,从小,我就明白了这一点。因此,在我想要糖果或者其他别的女孩所理所应得的东西时,我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从来只是沉默。因为我知道,假若我提起,也不会有人理会我的要求。六岁那年,我第一次向爸爸提起,我我要一个洋娃娃。那其实只是一个非常简陋的玩具,一点也不值钱。但是回来之后,他把我打了一顿。并且骂我败家——到现在,我都还一直记得在那个家庭的一切。我们和那个蛮横的男人一起生活。后来,我和妈妈终于不得不逃离出来。是你的爸爸收留了我们。在那个时候,我就明白,我将要为这个家庭付出我所有力所能及的。一直到现在,我依然这样坚持。爸爸的死,对我们每个人的打击都很大。我知道,虽然你没说,我也看得出来,你的伤心和绝望。妈妈疯了。我始料未及。原来她对爸爸的爱是如此强烈。尽管,她从来都只是自私的人。但那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可以背负起妈妈曾经犯下的错误。我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我会安心地生活。你不要来找我。沉年。
  在信的最后,辛禾说,我现在很清楚我走的每一步路。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不会轻易放弃。
  放下信,他仿佛再次看到了辛禾。她的面容鲜艳,眼睛一直沉默。这样的形象好像要一直存留在他的内心。
  随信而来的是一张汇款单。上面写着,是给沉年的五百块钱。连日来的沉寂和隐忍,终于在这个时刻爆发了。沉年无法控制地掩面哭泣。他一个人跑到操场的角落大声地哭。躲在那里不让任何人看到。他已经变得极度缺乏安全感。
  然而生活依然在继续。他的目标已经明确。是北方一所全国著名的理科大学。一旦立下目标,就要奋不顾身地将它实现。此后的日子里,沉年推掉了一切班级活动。甚至一些知识竞赛。除了在餐馆坚持驻唱,剩下的全部的精力全都放在学习上。仿佛着了魔。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是夏天。那个暑假他决定出门。不管去哪里,他只是想要出去。想要一场一个人的旅行。这间房子有太多阴影。时常令他觉得恐慌无措。后来,他决定去云南的丽江。一次在翻看一本地理杂志,看到了关于当地的介绍。有许多照片。清浅碧绿的水,本土居民灿烂的笑。沉年想,那或许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并且可以简单生活。
  由于唱歌的专注和努力,以及客人的支持,老板提升了他的工资。一个学期下来,扣除下个学期的学费和部分生活费,剩下的钱足够他进行一次旅行。他给自己买了一只二手的CD唱机。惟有音乐可以温暖人心。
  火车的行进有些漫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刚下车,便看到许多游人。夏天,丽江非常热闹。沉年觉得有些失望。他一个人背着背包,走过一座又一座的石桥。有时候他会停下,看脚下缓慢流动的水。水中有一些红色的鲤鱼,游得很快。一下子就消失在前面的转角。晚上,和一群人住一个肮脏的地下室。里面烟雾缭绕,各色人等谈笑风生。他们打牌,大声咒骂,说着不同的方言。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文身,打耳钉,染头发。沉年只是远离他们。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闷热的空间里,身体出了一身汗。出去透气,发现这里的晚上也很热闹。挑起的大灯笼。游客人声鼎沸。白天太热,很多人选择干脆晚上出来。有当地居民手里执一根红蜡烛,给他们当导游。沉年在一座很小的桥上坐下,点燃一根烟。如同一个饱经风霜的男人那样吸着。火红的烟燃烧,一闪一闪好像遥远的星辰。
  第二天早上,他在一个小型的露天浴场洗澡。清凉的水立刻把身上的疲倦冲走。到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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