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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杀楚-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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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邪真转身微笑道:“我不必问。”

没有眉毛的人奇道:“为甚么?”

方邪真道:“因为有人会告诉我。”

没有眉毛的人问:“谁?”

“你。”方邪真悠闲地道,“你在这石阶坐了那么久,为的岂不就是要等我来,告诉我这些!”

没有眉毛的人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才知道,为甚么‘洛阳四公子’都要争取你了。”

方邪真这才问道:“为甚么?”

没有眉毛的人说:“你有没有听过楚汉相争、大局未定之时,谋士蒯通如何分析韩信的才干?‘君助汉则汉兴,助楚则楚霸,自立则可南面称王,三分天下。’阁下之才,大有此势。”

方邪真只一笑道:“我不是韩信。”

没有眉毛的人道:“为你打架的人,是兰亭池家和小碧湖游

家。”

方邪真道:“中国人的家族有你就有他,有我就有敌,自己人打自己人,打了千数年了,仍然在打个不休,不打的时候,也会相骂个不休,这是至为平常的事。”

没有眉毛的人道:“可是这次为你而打的都是两家的精英。”

方邪真剔起一只眉毛:“譬如说?”

没有眉毛的人道:“豹子简迅。”

方邪真道:“石阶有七八个淡淡的足印,若不是简迅,洛阳城中有谁能够藉一点之力,掠身攻向敌人,再退回从阶上借力再攻,这种‘蜻蜓冲霄’的轻功,再没有第二人能使。”

没有眉毛的人侧头看去,果见石阶上有几个淡淡的足印,既不是泥印,也不是湿痕,只是简迅飞腾借力时,在石阶上刮落一点点的痕迹,不细看是绝看不出来的。

没有眉毛的人道:“还有洪三热……”

方邪真道:“当然是他。”

没有眉毛的人忍不住问:“为甚么?”

方邪真用手向牌楼下的石板一指道:“洪三热使的是七驳软柄枪,你看这地上划的花纹,要不是洪三热的膂力,谁弄得出来?”

没有眉毛的人不禁问:“那么还有谁?”

方邪真眼光瞄着地上的花:“当然还有花沾唇。”

他顿了顿,又道:“池家也还有一个人。他是乘轿子来的。”牌楼下仍端端整整的停放着两顶轿子。“如果不是池日暮,就是池大夫人,想必是其中之一。”

没有眉毛的人吁了一口气,终于发现方邪真也有不确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方邪真手按剑柄道:“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没有眉毛的人道:“你可以不关心他们,但你不能不关心令尊和令弟。”

方邪真一震道:“他们……”

没有眉毛的人道:“这就是池家和游家请你的方法:既然请不动你,只好先把令尊大人请了过去。”

方邪真怒道:“这算甚么?!”遂又平伏,“池日暮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不会这样做。”

没有眉毛的人道:“可是你别忘了池日暮有个军师叫做刘是之。”

方邪真道:“就算是,游玉遮的谋上顾佛影也决不是把好事办成恶事之辈。”

没有眉毛的人诡笑道:“也许这件事进行的时候,顾佛影完全被蒙在鼓里呢。”

这次轮到方邪真忍不住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没有眉毛的人笑了。

“你终于还是要问我了?”

他胜利了。

——方邪真终于忍不住,还是得要问他。

——只要方邪真肯问他,下面的计划,自然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他虽然还不曾跟方邪真动手,但已知道方邪真肯定要比洪三热、简豹子、花沾唇加起来都难惹。

而且难惹得多了。

他一得意,额上又隐现了两道诡异的眉毛:“你想问我他们在甚么地方?”

方邪真居然摇首。

“我只要问:你是谁?”方邪真的目光剑一般似地望着他,“我只要知道你是谁,便可以找到我要找的人。”

没有眉毛的人忍不住问:“为甚么?”

方邪真道:“因为我看得出来,池家和游家的人都没有成功,但却给你或你们的人得了手。”

没有眉毛的人脸露诧异之色,但他心境却很愉快:他就是要方邪真那么猜,他果然就那么猜了,当一个人以为他处处都猜得对的时候,定必感到很满意,很满意的时候,定必很有信心,正当最有信心的时候,就难免会有一点儿疏忽,只要有一点疏忽——

就得死。

一个自作聪明的人往往就是最笨的人。

所以没有眉毛的人很有信心。

他有信心自己一向都能把握到敌手一丝微儿的疏忽,从来不会失去让对方致死的良机。

尽管他心里非常满意,嘴里仍讶异地道:“你猜对了,所以你要问我是谁。”

方邪真忽道:“现在,我已不必问。”

没有眉毛的人奇道:“为甚么?”他在方邪真面前,似乎只剩下了问“为甚么”的份儿。

方邪真道:“因为你衣襟上的徽号已经告诉了我。”

没有眉毛的人衣袖旁绣着小小的二枝横斜五朵金梅。

方邪真道:“你是‘女公子,葛家的人。”

没有眉毛的人立时好像被瞧破了身份,吃了一惊的样子。

方邪真道:“因为你也是个人才,也是高手。”他观察着没有眉毛的人的表情,“‘千叶山庄’除了女公子葛铃铃和他的小表妹葛想想之外,称得上高手的,就只有庄里精擅‘大泄神功’的司空总管。”

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是高手,也是人才,所以,你必然就是司空见惯。”

没有眉毛的人先现愧色,然后赧然干笑道:“好眼力!我就是司空剑冠。”

“千叶山庄”的老庄主葛寒灯逝世后,把继承灯火重任交给葛铃铃,唯一能替“千叶山庄”繁琐杂务、大小事情都能料理妥当的,便是当年曾在武林中以“大泄神功”称绝一时,后又昙花一现,投靠葛家的司空见惯。

司空见惯原名司空剑冠,因音接近,江湖上人人都称之为“见惯”。

葛寒灯死后,“千叶山庄”更显凋零,许多好手一一离散,高手他投,只剩下这名司空见惯仍耿耿忠心,鞠躬尽瘁,依然留在葛家效命。

司空见惯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好人。

这也可能是致使“千叶山庄”在近年来没有甚么进展的原因,至少,在“洛阳四公子”的势力中,葛家是最弱的一圜。

因为一个太好的人,通常都不能算是强人。

“强人”的特色是:遇强愈强、遇挫更强、以强凌弱、弱肉强食。

这些“特色”司空见惯也许都没有。

所以方邪真一旦得知他眼前的人是司空见惯之后,手也就离开了剑柄,然后才道:“现在你只要告诉我,这儿到底发生了些甚么事,就可以了。”

没有眉毛的人搔搔脑袋叹道:“看来,甚么都瞒不过你了。池家的大夫人和洪三热挟持了方老伯和令弟,经过法门寺前,被游家的简迅和花沾唇拦截,交手了老半天,忽然,来了个石老幺——”

方邪真“哦”了一声道:“断眉石老么?”

没有眉毛的人道:“天下还有哪个石老么?”

方邪真道:“以前倒有个石老么,是个武官,听说淮南派便是因为他太过横行霸道,出手管了,才致与凤尾帮结怨的。”

没有眉毛的人道:“那只是个小脚色而已。”

方邪真道:“对。这个断眉石是有名的辣手人物,他的‘伤天叉’固然可怕,但他要杀一个人,往往连叉也不必动,对方就已经死定了,也就是说,他杀人的手法,比他的绝门武器还要绝。”他似乎有点忧心忡忡地道,“而且,我还听说过此人就是最近崛起江湖上一个神秘杀手组织的领袖之一。”

没有眉毛的人诧然道:“杀手组织?可有名目?”

“我也弄不清楚,”方邪真道,“只知道他们有一个非常笼统的名字,就叫‘秦时明月汉时关’。”

没有眉毛的人皱眉道:“秦时明月汉时关?”

方邪真忽把话题一转:“断眉石可有加入战团?”

没有眉毛的人忙把话题接了下去:“他现在是‘妙手堂’雇用的人,当然会出手了。”

方邪真眉心一蹙道:“他若出手,只怕简迅、洪三热等都决非是他敌手。”

没有眉毛的人道:“不过,就在这时候来了个七发禅师。”

方邪真笑道:“七发来了,有他的成名暗器‘心细如发’和奇门兵器‘袋袋平安’,游家的人大可以反败为胜了。”

没有眉毛的人笑道:“却是巧好蔡旋钟也来了,他的九尺七寸长剑,把七发禅师逼出丈外,并克制住石老么的伤天叉,几人苦战不休,结果谁也没有讨好,打到大隐丘后山阴去了。”

方邪真剔眉笑道:“所以你就在这里捡了便宜?”

“哪有便宜可捡!我只是留下来保护方老爹和方小弟。”没有眉毛的人受了委屈似地道,“游家、池家、回家都不是蠢人,他们自也派出高手来劫走人质。”

方邪真道:“他们自然都不是司空见惯之敌。”

没有眉毛的人道:“故此我也放倒了十二个人,就掩在草丛里。”

方邪真更正道:“是十六个人,不是十二个人。”

没有眉毛的人无奈地道:“反正你都看出来了,却可知令尊和令弟藏在那里?”

方邪真一笑道:“当然是在轿里。”

没有眉毛的人发出赞叹道:“你实在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方邪真走向轿子。

然后掀帘。

没有眉毛的人打从心里乐了出来:

——这个自以为聪明的人,终于也为自作聪明而付出代价!

正文 第十六章 当轿帘掀开的时候

方邪真一掀帘子,就看见他绝对不可能想到会看见的事情。

轿子里有人。

不是方父,也不是方灵。

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美艳的女人。

唇红得像五月的山花,十月的山火,颧丰颊润,本来应该是一个令人迷惑而握有权势的女人,但她的眼色却是羞愤而可怜的。

因为她身无寸缕,不该被男人看到和该被男人看到的地方,都露了出来,袒开无遮掩。

这胴体之美,足令人窒息。

轿里堆满了花,却不及一寸柔肌。

花瓣衬着充满弹性的胴体,美得像一幅令人造思而使人犯罪的画。

方邪真没有想到轿里是一个女人。

一个这么美艳的女人。

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他呆了一呆。

没有眉毛的人就在这刹那间,发动了他蓄势已久的一击!

世间有很多事情是必须也应须要付出代价的:自作孽是一种,自以为是是一种,自作聪明也是一种。

自以为能把人骗倒亦是一种。

断眉石的叉刺向方邪真背后的同时,方邪真已同时出剑。

深碧的剑。

剑光映照了轿中女子的花容。

轿里的女子是花沾唇。

在她眼中羞愤的泪光里,映起一片高洁的剑光。

方邪真的白衣上,洒落了几点鲜血。鲜红的血迹在银色的月光映照下,像几点灰褐色的苔痕。

断眉石的身形一个玉蟒怪翻身,急起金鲤倒穿波,同时展蜉蝣点戏水,已消失在黑暗里,只听远远传来恨极了的声音:“方邪真,秦时明月汉时关,不改青山不解恨,你等着瞧……”

方邪真缓缓的收起剑。

然后忽然咳嗽起来。

几点血迹,洒在衣襟上,几不起眼。

——纵然刚才溅在他衣衫上是暗算他的人之血,但而今沾在他袖襟上的,却肯定是他自己的血。

方邪真长吸一口气。再度掀开帘子,轿里的女子睁着一双惊惧而羞愤欲绝的眼,也望着他。

方邪真深觉得这情形很让自己有一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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