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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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姑娘欣然道：“成，那你给我拿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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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忙选了一串糖稀挂得较多的糖葫芦递给她，折姑娘接在手里，微微一呆之后却看向丁浩，忸怩道：“呃~~~，我身上没有带钱，你能不能借我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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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逛集市哪有不带钱的，看来她不是家教太严，就是零用钱有限。”丁浩怜意顿起，忙摸出一文钱来递给那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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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姑娘的眼睛弯了起来，轻轻咬了一口糖葫芦，睨了丁浩一眼，见他正笑望着自己，又道：“不如……你再借我一文钱，我请你也吃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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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丁浩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请客的，他笑嘻嘻地又摸出一文钱递给那老汉，随意取了一支糖葫芦，与折姑娘并肩走开，调侃地笑道：“能得姑娘相请，在下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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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折姑娘大言不惭，一边咬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一边笑眯眯地道：“你就荣幸去吧，能让本姑娘请客的，你可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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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闻言大笑，折姑娘亦抿嘴嫣然，待他笑声稍歇，说道：“嗳，你觉得，如果朝廷真要出兵北伐，是伐北汉国，还是伐契丹人？胜算又有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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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思索了一下道：“要我看么，伐北汉国的可能大一些。不是说契丹人正在内乱么，如果朝廷这时出兵讨伐，反而成全了他们，契丹人必然团结一心，一致对外，这内乱反而是咱们大宋朝廷给他们弥合的了。我想，不管是府州的折将军，还是东京城的那位官家，都绝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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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姑娘笑了，笑颜牵起一对醉人的小酒窝，雪白稚嫩的小脸很有几分妩媚之意：“那么……你认为朝廷发兵是要伐北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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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可能，契丹人视北汉为大宋和彼国的缓和地区，大宋一伐北汉，他们就出兵相助，目的就在这里。可是朝廷如果不直接发兵打契丹，而是去取北汉，契丹人没有切肤之痛，许多没有远见的部族酋首，在皇帝位和北汉国之前要他们做出取舍，则必然弃北汉而图皇帝位，这样一来，朝廷趁着契丹人内乱不休，很有可能彻底解决北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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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折姑娘背起了小手，脸上颇有几分戏谑狡黠的意味：“北汉国如今所余虽只三五城池，可是在契丹人的庇佑之下，再加上他们自己颇有几员能征善战的虎将，一直是危而不倒。你就这么有信心？何以料定我军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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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知道历史上的北汉的确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被消灭的，再加上契丹内乱，无暇顾及他们，要消灭他们未尝不能，便道：“北汉虽尚有一定实力，却非大宋之敌。只要契丹人无暇顾及他们，要覆亡，也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了。不过……大宋早晚是要直接面对契丹人的，南边的唐国、南汉国，全都是不堪一击的对手，大宋未来的唯一强敌，唯有契丹。一旦直接与契丹人的势力接触，恐怕边境上就不只是‘打草谷’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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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姑娘微微低头，听着他的分析，难掩目中惊异之色。她从自己掌握的种种资料，能得出这种分析并不稀奇，可是丁浩能有这样的见闻和见识，那就非同一般了。常听人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那是太平年间，知道的也是一些泛泛的大道理，可是像他这样的分析，若非对各地情形有所了解，断难说的这么肯定。他一个小小管事，哪来的这样渊博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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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刚立国时，满朝文武绞尽脑汁，最后宰相赵普才献上一个国号，结果这国号用了许久，忽然有人告诉赵匡胤，这个国号是蜀国前些年用过的，气得赵匡胤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那么多文武大臣，都想不起其他国家前几年用过什么国号，可见当时各地甚至连政局消息都相当闭塞，朝廷上的官吏都不知其详。这个丁浩……很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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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姑娘一边转着心思，一边顺口说道：“那么你认为，若对上契丹人，我们胜算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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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56章　艳艳炎炎

白虎大厅上一片肃杀，整个程府已被兵将围的水泄不通，程世雄肋下佩剑，端坐在将军书案之后，面色凝重，沉声问道：“浩哥儿，你且把当时情形详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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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张胜之张通判凝神听了片刻，忽地问道：“房中女人死了一个，男人死了一个，只有那‘一碗玉’，想是因为要剥她身上衣裳，怕染了鲜血之故没有取她性命。那刺客为何也放过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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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眉毛一扬，问道：“张大人怀疑小民与那刺客是一伙，故行苦肉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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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之冷笑不语，丁浩略一沉吟，说道：“他们不杀我，确有原因，不过……此中缘由，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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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之得理不饶人，追问道：“你既不说，如何让人不去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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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略一沉吟，起身拱手道：“这个原因，还真要说与程将军知道，只是……再不能有第三个耳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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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通判不悦道：“怎么，本官也不得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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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面露难色，程世雄一见，便道：“张大人，本官现在只想弄明白那刺客的来路，丁小哥儿既不肯说，必有缘由，只好请张大人回避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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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之无奈，只得拱手退下，丁浩扫了一眼左右铁甲铿锵的军将，程世雄笑了：“本将军并非怕你行刺，只是这些将校都是本将军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没有什么可以瞒着他们的，你有什么隐秘的话儿，尽管直言，他们……与本将军如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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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听了暗道：“谁说他是粗人？就这一番话，便能买得这些军校誓死效命了。”他目光微微一扫，只见那些将校按刀峙立在那儿，一个个如同铁铸的一般，脸上、眼中并无一点变化，并无一个感动的热泪盈眶，好象程将军这番话他们完全就不曾听在耳中，更是暗暗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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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收慑了心神，说道：“程将军，小民被那假‘一碗玉’打倒在地，那大汉持刀便向我迫来，这时我躺在地上，恰巧看到他的手腕，那人腕上刺了一颗狼头，青色的，栩栩如生。小民曾听人言，北方契丹人崇拜草原狼，男儿身上多纹狼头刺青，而将军镇守广原，正是北人的克星，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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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雄双眼微微眯起，问道：“是以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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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有些尴尬地道：“是以……是以小民情急智生，高喊了一句：‘你们是大宋官家派来刺杀我家将军的？’那大汉听了一怔，随即我的额头便挨了一脚晕厥过去，我也不知此法是否奏效，可当时，我也只能如此尝试，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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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雄奇道：“你看出他们是契丹人，怎么反要说他们是……唔……”他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有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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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和西北折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既是君臣，又有吞并与反吞并的暗斗，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丁浩认出了他们契丹人的身份，故意说这样一句话，如果那契丹人够聪明，就会将错就错，即便刺杀不成，也可以利用这机会挑拨朝廷与折氏之间的关系，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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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因由只好心里去想，是不能摆到明面上去谈的，是以程世雄恍悟之后便避而不谈，只是锁起浓眉道：“契丹人？契丹人想刺杀俺并不稀奇，可是如今他们内战不休，就算杀了俺，使得广原大乱，他们还有余力出兵南下么，能在广原城站住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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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雄在大厅上踱来踱去，喃喃自语，过了半晌才见丁浩还站在那儿，便缓了颜色道：“今日受那甚么陆大名士的腌臜气，俺又不便动粗，倒是多亏你替俺出了这口鸟气，呵呵，俺这里如今是不方便走开了，你且回去，以后有空儿不妨常来俺府上走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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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程将军您忙，小民告辞了。”丁浩长揖一礼，转身便走，手触额头时一阵痛触，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方才竟忘待，不禁又站住脚步，说道：“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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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哥儿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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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将军，我忽想起，刚刚登上棚屋时，其中一个大汉见到了我曾惊呼一声：‘焰焰，身后’，那女刺客……想必是闺名叫做焰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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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雄一怔：“焰焰？倒与我那侄女儿同名，嗯，本将军记下了，如能捉住凶手，本将军必记你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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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呵呵一笑：“小民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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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一走，屏风后面便走出两个人来，前边一个是个容貌清瞿的老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尊贵雍容的气度，旁边的却是个一身玄衫的少女，巧笑嫣然，宜喜宜嗔，正是与丁浩在院中闲聊过的那位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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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雄忙迎上去拱手道：“九将军、五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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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点点头，回首问道：“小五啊，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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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姑娘嫣然道：“我觉得他很机警啊，生死关头、刹那之间，居然想得出这样的求生之法。仔细想想，换了我也未必办得到，很了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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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哼了一声道：“我问的是小程遇刺这件事你怎么看，谁管那小子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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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姑娘大发娇嗔道：“你又没有问个明白，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什么？真是的，明明是你自己老糊涂了嘛，还要怪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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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可是被自己这个最宠爱的侄女说了几句却一点脾气也没有，他哼了一声转向程世雄，微皱眉头道：“小程啊，你问的不错，老夫也在自问，北帝被弑后，彼国北院枢密使兼北府宰相萧思温立耶律贤为新帝，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就被对头刺杀于闾山，耶律贤骤失奥援，急于巩固帝位，而契丹各部也野心勃勃，各有所图，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还有心思南下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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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一闪，忽道：“嗯……会不会……就如那个丁浩指鹿为马一样，他们也是冒契丹人之名而来？塞外各部、西北各族，以狼纹身的部族可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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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姑娘走到程世雄的书案之后，一纵身跳进他的虎皮交椅，像小猫儿似的蜷起身子，很舒服地眯起眼睛道：“九叔啊，您就别瞎猜了，你们两个，一个是府州节度留后，一个是广原防御使，都是统兵大将，可是你们对对手的一举一动也不是很了解嘛。人家丁浩都告诉你刺客是谁了，你们还在这儿神神叨叨的猜呀猜，再猜下去，就要猜到天竺人、大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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