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歌-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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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假条下午补上！”
“哈哈哈，别说，你学老阿姨说话，真的挺像的！”
“思思你讨厌！！”
“哈哈哈…别闹，老师来了！”
上课铃响起，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课桌底下，我手里拿着薯条一点点的冷掉，慢慢变的僵硬，一如我心。
我一个人在那个座位上不知道呆了多久，一直到王乐怡来找我，说他们已经等了我快两个小时了。她又急又气地问我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不好意思，我没留意。”我木然地答道。
“快走吧！人家导演都要发火了！”王乐怡一边说一边帮我整理书包，连拖带拽的把我拉了出去。
“你今天把我害死了！白等你一个多小时…”
“那导演的脸都绿了！你一会过去记得给人道歉。”
“麦当劳谁给你带的？怎么也不吃啊！都凉了！”
“扔了吧。”我说。
“扔了多可惜，还可以吃…”王乐怡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话。
“我让你扔了！”我大声重复了一遍：“扔了！！”
“展秦…你怎么了？”王乐怡怯怯地问。
我忽然觉得很烦，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话也不想听。
我想逃。
“对不起，我不舒服，你去跟导演和老师说一下，我想回去休息…”我调整了情绪，说着客套话。
“这怎么行…”王乐怡犹豫间，电话响了，她没有开免提，对方的声音刺耳的几乎近在眼前：“你们人呢！怎么还不过来！人家老师也很忙的，等你们吗？”
“对不起，刘老师…”王乐怡使劲道歉：“展秦说他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下…”她问的很小心，声音也越说越轻。
“不舒服？不舒服就不能克服一下嘛？集体荣誉重要还是他个人利益重要？”
“可是他真的…看上去…”王乐怡还想为我解释什么。
“不要再说了，快点来，十分钟之内，必须到！”对方挂了电话，干脆利落。
“展秦…”王乐怡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为难。
“没关系，我去。”我一边说，一边用力的调整呼吸。不管怎样，她没有错，错的是我。
瞎子不应该奢望过正常人的生活，再努力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那天的访问很无聊，几乎每一段对话都可以成为一个单独的命题，我可以就此用设计好的套话侃侃而谈，真的就像演戏一样。
下午的时候林倩打过我的电话，别人告诉我的；林倩在赵澄家过了一个晚上，也是别人告诉我的。
“展秦同学，我们知道你从小就没有了母亲，是你父亲一个人把你抚养长大，我们都说父爱如山，那么对于你父亲，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
“没有…”我恍惚间脱口而出。
“诶……没有吗？”主持人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说什么呢？谢谢我父亲，没有他就没有我？他们要听的是这些吧。只是，他们想听，我就必须要说吗？
“我母亲当时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怀孕，但是为了满足我父亲全家的希望，还是强行怀孕生下了我，也因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觉得我父亲很自私。把我养大的确很辛苦，但这也是他当年自己的选择，他如果不这么自私，就不会有我了……”我话未说完，只听后面那个老师很大声的喊停。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到她的愤怒。
“先把这段删掉！”她命令道。
随后她拽着我的胳膊，用同样命令的口气对我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那个地方我完全不熟，被她又拽又拉的走了一段路，停下来的时候到了哪里，我完全不知道。
“你今天怎么了？”她语气严肃，并且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我…”我突然间无言以对。
“展秦，当时要不要收你，我们学校也是讨论过的，这你知道。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想，既然决定了来我们学校念书，就应该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一分子！”她说着，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越来越激动的情绪，又说道：“这次评选，学校推荐你去，也是有分歧的，你是我的学生，我强力推荐，才最后定的是你！展秦啊…这里是大学，不是小学初中，你不去，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上啊！你的条件，发挥的好，我觉得入围前五没什么问题，好的话，前三都有可能，那时候我会再推荐你进学生会…你情况特殊，校内履历的靓丽程度，对你之后的择业就业帮助是很大的！”她说着，拍拍我肩膀：“我知道你可能心情不太好，但是老师相信你的自我调节能力，我去跟他们说一下，你在这里休息10分钟，我们继续。”
其实这种对话挺好的，我什么都不用说，她就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也做好了决定，我只要笑笑就行。
我想着想着，真的笑了笑。
不想做的事情，不做就好了…我环顾四周，看到的几乎都是一摸一样的白色光团。呵呵～怎么可能？独自一人，我连离开这里都难。
也许是想通了，那天后来我表现的不错，所有人都很满意。
王乐怡送我回寝室的时候，走一路说一路，似乎也觉得相当高兴。
她们学生会下周二有个单身联谊会，她作为主办人，必须要参加。她觉得一个人去有点尴尬，想找人陪她。因为有外校人员参加，她又怕会遇到真命天子，所以她想找我作陪，一来可以当拒绝别人时候的借口，二来可以当接受别人时候，显得她心地善良的炮灰。
这么复杂的情绪，难为她这么婉转又礼貌的表达出来，让我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答应了！”王乐怡很兴奋：“太好了展秦！谢谢你！”
“谢谢你才对，这几天你一直陪我，辛苦了。”我说的是实话。
“明天还有最后一点点，上午我陪你，下午主要是在寝室拍，我就不过来了，你自己当心。”她说着，松开我的手，帮我把手杖的方向摆好，笑道：“那我走了。”
“再见！”我礼貌地说。
那个晚上我吃了三片安眠药，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是黑的，仿佛从来没有亮过一样。
一上午的时间几乎都在等人，像是一个小小的报复，昨天他们等了我两小时，今天我们等了他们一个上午。
12点钟的时候他们终于来了，身上带着重重的烟酒味。王乐怡说我们还没吃午饭，导演说别吃了，快点拍完，我们还要赶飞机。
“你先走吧，我不饿！”我对王乐怡说道。
“可是…”她似乎真有点不放心
“我真的不饿…”我说得是实话。我真的，一点东西都不想吃。
这天要拍的是一些我生活上的花絮，按照他的话说，主要表现我生活学习多困难多不容易的…这样才会比较感人。
其他人能做到的，他们不会有兴趣，我的成绩好坏，也无关痛痒。
我要做的，就是把我自己最难堪最狼狈的一面拿出来，放大，再放大，展示在别人面前，并且试图打动那些人。
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自尊，因为除了你自己之外根本就没有人需要它们。
也许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电话在口袋里震动，林倩的。
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兴奋，要我陪她吃饭，陪她回家…我都拒绝了，用我最平常的语气。
我曾经对她说过，你喜欢别人，我也不会生气，我说话算话。
“展秦！”我听见林倩叫我的名字。也许是没有吃饭饿过头了，我觉得有些恍惚。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忽然间，觉得自己好荒唐。
我不想让林倩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
“不是让你回家吗？”我说的很凶，想赶走她。
“啊……”林倩有点木木的。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导演过来要求拍一段不带手杖走路的段子。
“你不是低视力嘛…我们总要表现一下，你和全盲的差别。”
他振振有词。我无法拒绝。
我折叠起手杖，转身递给林倩。她手很热，软软的，值得托付给比我更好的人。
那个导演后来交代了点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清楚，我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走路上。没有标识物，不能数脚步，也没有手杖，我根本寸步难行。
但是林倩在，我就绝对不可以让自己这么狼狈。我努力的笑，努力的保持平衡，努力的让一切一如往常。可那些路还是很长很长，像永远也走不完。
撞到东西的时候，我听见林倩轻轻的呼喊，就那么一下子便没了声音。等我抬头望去，眼前只有那么多虚幻的影子，看不清，也抓不住。
腿很疼，但是还不能停下来。我必须表演我的残疾，像一个乞丐一样，试图以此来博取其他人的同情。
四周很安静，安静的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绝望。
那个表演漫长的几乎没有尽头，一直到我听见林倩问我疼吗，我才知道，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
疼…很疼…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心！”林倩的声音很大，周围人纷纷侧目的声音更大。
“干嘛呀！又不会吃了你！”她果然发了脾气。
我不确定她发脾气是因为觉得我让他丢脸，还是因为喜欢上别人失去了耐心。
哪个都好，我都不会介意。
“手杖给我，你回去吧。”我压住所有的情绪，让自己说得尽量平静。
“赶我走！每次都赶我走！有意思吗？？”林倩一边说一边和以前一样紧紧捏着我的手。她的声音里带着不甘和心疼，一如以前。
我愣了一下…恍然间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早点回去休息…”我假装不经意，说着一些虚情假意的话，想证明什么，想知道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林倩这才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把事先准备好的谎言又对着我说了一遍。
她一点也不适合撒谎，只要一撒谎说话速度就飞快，生怕被人打断了思路一样。
我笑笑，心里莫名其妙的还有些宽慰，配合一下她的谎言，让她可以早点回家，大家也不会有那么尴尬。
多好。
之后那个导演拉着我又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清楚，反正他拽着我走，我就走，让我停，我就停。
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
“现在还是看不清楚那个垃圾桶的位置吗？”
我心里觉得好笑，我能看清的话，还要手杖做什么？
“可以隐约看到一团白白的影子，但是看不清楚轮廓，也。。。。。。。。。。。。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如是以告。
“哦……”那个导演若有所知的样子，猛然间，我只觉得有人挡在了我的面前，然后听见林倩很愤怒的冲他吼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可以感觉到所有人都一愣，我也是。随之而来，有一丝愤怒从心底里升腾起来，直冲我的大脑。
她没有走…她还在…刚才的一切她都看见了…她看得见…她什么都看的见…
这些莫名奇妙的念头像一个紧箍咒，勒的我头疼欲裂。
“林倩！”我大声喊她的名字，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像有什么东西在跟我作对一样，这几天以来所有的不满，自卑，委屈，无奈，不甘心，统统在那一刻像解除了封印的妖怪，一下子全部都活了过来。
我在原地一个人站了很久很久，用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地可以让自己维持原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