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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剑气书香-第2章

小说: 剑气书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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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两人都身受重伤,眼看不能活命了。

“这些事当时我全都不知道,心里自然就更奇怪,等到后来我成了湘江一龙唯一的弟子,他老人家才将这些事告诉了我。

“可是这是有代价的,就在今天晚上,我就要为我死去的师父争一口气,虽然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对手是谁。但是听这啸声,一定就是那天晚上威震河朔和我师父约定的暗号。

“这真是命运,我和那即将要来的对手,都是被命运捉弄了的人,而这命运所带给我的究竟是幸,抑或是不幸,现在却是无从知道的了。

“当时魏灵飞和我师父又沉默了许久,魏灵飞突然说道:‘龙老大,你自己忖量忖量看,以你的功力,还能活多久?’

“我师父想了一会,道:‘大约和你差不多,最多只能活个三两天了。’接着,他又补充着说,‘那是要在这三两天里,决不再妄动真气的情况下。’魏灵飞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一会。

“他突然一抬头,向我所在那棵树的这面看了看,黑暗中,我只看见他的两只眼睛在发着光。我心里既害怕又奇怪:‘怎地这人的眼睛这么亮?’

“哪知他却突然向我这面招了招手,一面说道:‘躲在树后面的人快出来!’语气是冷冰冰的,让人听了觉得他有一种不能抗拒的力量。

“我浑身一凛,冷汗直往外冒,想逃走,但又想到方才他们那种惊人的身法,知道就是逃也一定逃不走了。心里虽然害怕,但是也没有办法,我只得一步一跌走了出去。却见魏灵飞一面看着我一面点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走到他们两个人的面前,他们凝神望着我,把我从头打量到脚。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两人自知活命不久,再也无法比试了,于是两人都有一种同样的信念,想一人传一个徒弟,来继续他们的比试,是以他们才问对方能活多久,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一个徒弟来承继自己未完的志愿。哪知我身子虽然躲在树后,又极力屏住呼吸,但还是被他们发觉了。

“等到我走了出去,他们看到我,都有将我收做徒弟的意思,但我只是一个人,怎能做他们两人的徒弟?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于是他们又互相争执,都要做我的师父,那时我也有些动心,暗忖假如自己能学到他们那种惊人的身法该有多好。

“后来他们问我,到底愿意做谁的徒弟,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这两人我全都不认识,我又怎么能够选择呢?

“最后两人终于达成协议,那就是猜枚赌胜,谁赢了,谁就做我的师父,输了的那人在自己死前找一个传人,十年之后,再由他们的传人来比斗武功,一决他们始终未解决的胜负。

“后来湘江一龙赢了,威震河朔显得很失望,但仍然望着我说:‘好,龙老大,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弟,我只好再去找一个了,你关照你的徒弟,我关照我的徒弟,十年之后的正月到三月之间,他们两人都要聚会在这个树林里,以啸声为号。’说着,他撮口发了一声长啸,声音的奇特,令我至今难忘,方才我所听到的,也就是这种啸声了。

“说完,他困难地站起身来,就要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忽然抚着我的头说:‘孩子,乖乖地跟着你的师父学两天武功,我担保你只要用心学,那么你就算是一生一世也受用不尽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竟微微生出些好感。

“我师父湘江一龙却迫不及待叫我坐下,先将这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我,又问我住在哪里,要我带他回家。我心里有些为难,但是他们那种惊人的身法,对我的诱惑太大,我怎舍得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有硬着头皮,带了他老人家进了我后园的倒轩,心想就是为此挨骂,也是值得的。

“此后三天,他老人家时时刻刻都盯着我,传给我一大堆口诀,还拿起纸笔画了许多练功的图形,现在我才知道,这些无一不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那时我还嫌太苦。

“因为我一面还要到私塾去上学,一面又要学这些,简直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幸好我买通了老梁,叫他不要将我书房里藏着一个人的事告诉爹爹,不然我也要将他喝醉了酒的事说出来。他当然只有听我的话。

“这样过了三天,我脑海里塞满了一大堆练气行功的秘诀,到第三天上,我禁不住睡了。

“醒来一看,我师父他老人家却不知何时已失踪了,我想起他老人家说过最多只能再活三天的话,心里难过得很,发狂地拖了老梁去找,但是茫茫人海,我又怎找得到呢?”

雪和泥,已沾满了他的朱履,但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往事的追忆,使得他的确迷惘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暗忖:“十年来的苦练,我总算有些成就了。”

但是他武功的成就究竟已到了何种境界,却是他不知道的,也是他最盼望知道的。因此,他亟欲一试。这是一种人类本能的要求,他落寞地一笑,走进倒轩里,在面临着一次重大的考验之前,他需要静静地思索一下。

越过这宅院的围墙,外面是一条平常少有人迹的石径,因为这里已是城郊了。

穿过石子路,就是一片空旷的郊林,在一个相同考验中的另一个人,此刻却正在这疏林里徘徊踯躅着。

已经是正午了,在树林里徘徊的少年,神态略微有些不安,他的面容是瘦削而坚毅的,轮廓的线条非常鲜明,和王一萍的清秀气质迥然不同,但看起来却更有雄赳赳的男子气概。他就是威震河朔魏灵飞苦心寻得的衣钵弟子,生长在北京西郊贫民窟里的孤儿向衡飞。

当日魏灵飞受伤颇重,但他仗着数十年的修为,在身中号称当时武林掌力最浑厚的南灵龙灵飞的一掌之后,仍能挣扎着走出林外。

他不敢妄动真气,更不敢施展轻功,只得缓缓地走着,心里一片茫然,并没有个准确的目的。他脚步踉跄,衣衫凌乱,看起来像是个落泊的穷汉。

夜,虽然并不深,但城郊已无人迹了,他走了一会儿,忽然,一颗石子嗖地打在他身上。他微吃了一惊,但是他从石子的劲力上可以感觉得到,那不过是从一个绝无武功的人手上发出的,若不是他身受重伤,弹指之间就可以将那石头击飞,但是现在,那石块竟然击得他有些发痛。

他有些怒意,朝那石块发出的方向一看,看到一堆顽童在那边厮打着,心中一动,漫步走了过去,却见有七、八个顽童正围殴着一个还只有十岁上下的孩子,嘴里还骂着极难听的话,那颗石子,想必也就是这些顽童所发出的。

被打的孩子甚是倔强,虽然挨了揍,但仍然一声不响,威震河朔再走近一点,见那孩子虽然蓬衣垢首,但是额阔如渊,双目如鹰,动作也甚为矫健,一望而知是个练武的可造之材。威震河朔不禁暗呼侥幸,心目中已暗暗选中这倔强的男孩子为自己的衣钵传人。

那群顽童以众欺寡,越打越厉害,威震河朔再也看不下去,沉着脸,暴喝道:“你们干什么?”

那群顽童一看大人来了,而且这大人看起来还凶得紧。他们都是些十岁左右的幼童,哪有多大的胆子,听到魏灵飞的喝声,遂就一哄而散。

挨了打的孩子全身伤痕累累,紧闭着嘴,牙齿咬得紧紧的。威震河朔魏灵飞缓缓走过去,温和地问道:“疼不疼?”

那孩子倔强地摇了摇头,但却像是对这个替他解围的人非常感激,轻轻说道:“多谢”大约他对这类话并不常说,下面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了。

魏灵飞了解地一笑,心想:“这孩子倒真对了我的心思,脾气竟和我一样。”遂伸手替他拭了拭脸上的泥污,含笑说道,“你是不是常被这些人欺负?”那孩子却紧闭着嘴,没有回答。

魏灵飞又道:“你愿不愿意学成本事,不再受人欺负?”他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可也不准欺负人。”

那孩子怀疑地望了他一眼,暗忖:“这个连走路都不灵便的人难道还有什么本事?”但他从小受尽欺凌,什么话都放在肚子里,小小年纪就养成一副沉默寡言的性格,并未将话说出来。何况他自幼父母皆亡,难得有人对他和颜悦色地说话,此刻魏灵飞替他喝退了欺负他的顽童,对他又这么温和,充满了爱护和关切,他嘴里不说,心里的感激却是深邃的,那也远不是世间任何言语可以形容出来、表达出来的。

这从他那一双大而漆黑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魏灵飞望着他的眼睛,长叹了一声,暗忖:“我若能多活几年,一定要将这孩子好好地教养成人。唉!可惜我心有余,而力却不足了!”一念至此,面上神色不觉怆然。

那孩子突然说道:“我愿意学本事。”他不愿伤了这对他这么好的人的心,心想无论这人有没有本事,只要他对我好,我就愿意跟着他,学不到本事也行。他这一念,不但使魏灵飞死能瞑目,也使他自己变成纵横武林数十年的一代大侠!

他的一切环境,显然远远比不上养尊处优的王一萍。王一萍除了读书学剑之外,任何人都可以不再理会,而他呢,每日还要为生活而挣扎着,否则,就无法再生存下去。

可是在这种艰苦的环境里,却往往能造就一个人坚毅的性格。人们在逆境中所得到的,也远比在顺境中得到的多,有人一生富足太平,结果一生庸庸碌碌。等到他遇到挫折,他却可能变懦弱为坚强,这正如一颗钻石,未曾琢磨,是永远不会焕发出光彩的。

三天后,魏灵飞撒手西去。这三天来,向衡飞当然知道他的师父就是威震两江的一代大侠,也了解了到自己从师父处所得到的是何等贵重的东西。虽然他自己认为,从魏灵飞那里所得到最贵重的东西,并不是足以傲视江湖的武林秘笈,而是魏灵飞对他的温情。

是以魏灵飞死了,他万分难受。他亲手掘了个小小的土坑,将这一代大侠埋葬在里面。魏灵飞纵横武林,叱咤江湖,却也料想不到得此死所,然而人们能被爱着自己的人埋葬,那可算是幸福的了。

十年来,向衡飞真如一颗钻石,越琢磨,发出的光亮也越大。

他虽然混迹在北京的低级社会里,然而他却出污泥而不染,当然也免不了会沾染到一些恶劣的气息,但他本质却还是善良的。他可以坐在一堆掷着骰子的无赖身旁看书,他可以在别人寻仇惹事时隐藏自己的武功,这些自然是不容易的,但是自从他遇到了魏灵飞,他对人生的看法就完全改变了,他开始知道,人生在世,除了活下去之外,还有许多比活下去更重要的。

酒楼厨房里污秽的小间,娼馆楼下狭小的暗道,郊外无人过问的荒祠,四城地痞包庇下的赌馆,在这种地方,他生存了十年。这十年来他像一颗藏在泥污里的明珠,深深地隐藏着自己的光辉。

十年中,他不止一次地走到王一萍所居的巨宅外的荒林,他也不止一次地暗忖:“只要师父和别人约定的日子到了,我到这里来为他解决了他生平所没有解决的事,我就要远走高飞,以我自身的武功,到江湖中一争短长,让北京城里那些欺负过我的人知道,我并不是没有本事,而仅仅是不愿将本事用在这种卑不足道的人身上而已!”

当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他暗地将唾沫吞在肚里,而不吐在对方脸上,因为他想这些人都是卑不足道的,不配和自己动手。他忍耐着,在北京城的下层社会混了十年的他,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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