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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春秋作者:酌墓-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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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麽特别的。我只是想,反正都快毕业了,就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反正日後也……」叶芝没再说下去。林春猜,她应是想说「反正日後也没机会再见」,然而,就是真的没机会再见,那又如何? 林春会感到有点惋惜,少了叶芝这个朋友,可他与叶芝本来就是点头之交,最多也是偶尔有一两次详谈,说不上是深交。所以他也没有什麽不舍之情。

  叶芝还是没有离开,她放松身子,侧身靠在栏杆,觑著林春说 :「之後你还会回学校自修吗? 我打算在考mock期间和Study leave回来自修,大概天天也回来,就是坐在教员室前面的长桌旁。你也会回来吗?」

  林春思索了一会儿,原本还带著半点迟疑,可他紧一紧拳头,还是对上叶芝的眼,坚定地说 :「我想不会。我比较喜欢在家里温习,或者……跟朋友一起。」

  「朋友麽?」叶芝的眼神很飘,悠悠落到下面的篮球场。场上,初中男生热烈地打球,生活中彷佛没有压力、烦恼与温习,真是轻松,她没地多愁善感起来,却反而微笑说 :「其实我早就该猜到了。林春,现在的你跟以往的你……真的十分不同,你变了很多。以前你身边好似围了一堵透明的高墙,你看得见出面的世界,但外面的人走不进去。现在,你身边的墙变薄了,我们偶尔可以接触到你,甚至你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不少。以前我从来没见你笑过。」

  林春不觉摸摸自己的脸,有几分笑意,说 :「是吗? 我一直没注意到。叶芝,你可记得中五时,我们文学读过一篇叫《渐》的文章吗? 是丰子恺的作品。里面说到人总是不能注意到时间的推移,然而,人却一直老去。每个驼背的老妇都曾经是如花的少女,那她们是如何接受自己的改变呢? 那就有赖於『渐』。渐,使我们不察觉到自己的改变,并日渐接受,到了我们已有很大的改变时,也就不会感到稀奇了。我也是这样。在一两年前,我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也能有这样的一天 : 有朋友,会笑,跟别人说话也不再感到局促。」

  然後,他们没话题,静下来。好一会儿,叶芝再说 :「所以你不会再回来自修吗?」

  「不会了。」林春说得肯定。

  「以後我回来学校自修,也不会见到你了吗? 以後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了吗?」叶芝说得赶急,躁红著脸,似乎觉得自己失言了,有点後悔说出自己的心声。

  林春拂拂额前的发。他有好一段时间没去理发了,乱得像鸟窝的发有点篷松,时有几撮碎发刺到眼睑,他说 :「以後的事,谁也说不准。或者我和你进了同一所大学,就能偶尔碰面,喝杯茶聚聚旧,也能说说最近自己看了什麽好书。但是,自修的那段时间,我是不会回学校了,你应该见不到我了。」

  林春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他也大约知道叶芝的心思了。他选择以这种方式回应叶芝,因为她是个好女生。她值得找个一心一意待她的情人,而不是他——这个心中已有了人的男生。

  叶芝终是不甘。她识了林春好久了,初中已经同班,守到中四五,方有机会与他接触,而林春也果真如她所想像那般,是个内敛、有内涵的人。到了如今,中七,她才知道自己手脚太慢了,她输了,输给另一个比她主动的人。

  她向林春踏前一步,眼里有了眷恋与不舍,她说 :「我明白了。我也不是一个蠢材。今天是last day,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麽,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初中时跟你同班,你在班上就像幽灵,你安於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人打扰,就是没人陪自己,也不会孤单落寞,从来不会走进别的圈子里。我觉得你很特别。中四五时,坐在你旁边,原以为你是个冷冰冰的人,谁知我又猜错了。想不到你这麽爱看书,我们每天谈论著书本。可是,也仅止如此。中六时终於有机会看你写的文章,每一篇都使我觉得很感动。一想到以後不能跟你谈书、看你的文章,就觉得……有点可惜。」

  林春垂眸,他只要再踏前一步,就能触碰到叶芝。但他选择倚著身後的栏杆,以一种不太伤人的方式,跟叶芝拉开距离。他说 :「谢谢你对我的欣赏,可是我也只可以说声谢谢而已。我并没有你所说的那麽好。真正的我有太多缺点,有时我也忍不住唾骂自己。我碰见一个人,就是他使我缺点毕露,使我看清自己有多懦弱与胆小,亦是他推我走向前,逼我做了很多……我没想过自己也能做到的事。他令我看见世界很大,而自己很小。是的,我很小,无论是心胸或是眼界都很小。」

  他仰首,除了看到上方的石屎墙外,也看到半边青天,今天的天空也很蓝,阳光退去,只晒著场下的少年,晒不著新翼这边了,使人感到微冷。这天他出门太赶,忘了拿毛衣,也不是第一次了。陈秋家里有三四件毛衣,有的是陈心留给他的。所以他总是多带一件毛衣,每当林春忘了拿毛衣,他就一言不发从书包掏出一个白色的胶袋,把里面一件摺妥的毛衣扔给林春,叫他穿上。

  林春抓住毛衣的下襬——这件陈秋借他穿的毛衣,上头还有他淡淡的气味。每个人都有种独有的体味,不是什麽体臭,是一种气息。它像指纹,能识别每一个人,所以林春一嗅到这种清新的气味,就想起陈秋。

  「正因为我的眼界很小,所以只能够容得下一个人,容不下另一个人了。」

  「那之後……你会去见那一个人吗?」

  「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会说 : 只要那个人想见我,我就会去见他。但现在,我的答案是 : 我会去见他,因为我想见他。」林春说完,心里反觉轻松,他觉得自己就像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就散落,无一丁点重量,乘风飘到一个未知的地方,而他期待这未知的旅程。

  叶芝笑了,她是真心地笑,因为她虽然得不到这个人,却从林春的眼里看到幸福。幸福。有多少人穷一生精力,还找不到这虚渺的事物,而林春一边谈著那个人,一边淡然笑著,好似在说著心爱的物品,一脸餍足,脸上彷佛散发著一阵光华。思念使他有别於其他浑噩平凡的男生,成了一种支撑他生存的力量,尤如米饭供给人力气,思念是一种精神食粮,使人的生命变得完整了、不再有缺口了——这是相思。

  「我可以知道他是什麽样的人吗? 那一个改变了你的人。我想我知道他是谁。」

  「他嘛,他……」林春闭上眼,脑里闪过许多片段,都是他与陈秋相识至今的事。那些事已经过了很久,现在一回想起来,清晰得如同昨日,难怪人们说光阴似箭。纵使光阴真如无情的飞箭,眨眨眼就过了,但人是一种有感情的动物,所以他们变得心细如尘,抓著光阴的尾巴,不肯放手,将那些短暂美丽的回忆锁在脑袋里,花一生的时间去记住,到了记不清的时候,再美化之,至死时才与它们一同消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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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109(美攻平凡受)

  …由於想专心学业,所以今晚将春秋馀下的回数都贴出来

  …那之後就了无牵挂了~

  …有兴趣的话,就一直等下去吧,140回完结,会在今晚之内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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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我一样,是一个眼界很小的人。心胸狭窄,只看得到身边的事,看不到更多了。可是,正因为我和他活在不同的世界里,看著不同的风景,碰面时才能与对方分享自己所看见的风景,扩阔彼此的世界。我跟他活在不同的世界,这正是我们能够在一起的原因。

  「他可说是我的对立,我做不到的事,他做得到。我看不见的事,他一件件告诉我。相对的,他也一直被困於某一个空间,是我偶尔走进他的世界,为他点出那个空间的出口。他又一直逼我做不同的事,有时使我很痛苦。可做完之後,又别有一番滋味。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能跟他凑在一起,我们明明是那麽不同的人,就像水与火。但既然在一起了,我就会珍惜他,以及这一段关系,不会放手。」

  叶芝噗地笑出声,虚掩著嘴,说 :「真未见过哪个人会这样说自己的情人,说得那麽无可奈何,还好像在『踩』对方。」

  林春有点窘迫,乾咳几声,说 :「他的确不是什麽好人,个性差透了。大概也没几个人能容忍得了他那种性格。」

  「那也是,人缘比你差的人,在班上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了,就只有一张好皮相。」叶芝想著,笑得更夸张。林春脸一红,叶芝这样说,分明是知道他在说谁。

  「你……是怎样猜到的?」林春移开眼,没敢对上叶芝的眼睛,只盯著她的围巾。她佻皮地说,眼眯得像猫儿似的 :「你又知我一定猜对了? 不过你心里想的事都写在你的脸上了。而且我一直都看著你。就因为我一直只看著你,所以我输给他,输得心服口服。」

  林春感到一阵歉意。他并没有亏欠叶芝,只是他不能回应她,此刻临别,他对她亦无任何留恋,只能说 :「你以後一定会幸福的。」

  「我也希望。」她的笑容罩住一重淡淡的阴影,虽未至於心如刀割,可到底有种郁闷的痛楚,不知何时才能褪去。说了几句閒话後,叶芝便借故离去。林春打算再呆一会儿才回去,便听到身後有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不过是数秒,腰便缠上了两只手,背脊贴上一板温热的胸膛。林春也没有回头,只是伏在栏杆,枕著自己的手,闷闷地说 :「被人看到不好。」

  「管他的,今天是老子last day,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陈秋偎在林春的颈窝,深深吸一口气,略带不满地说 :「还是你的毛衣较好闻。这件毛衣是陈心的旧货,闻起来总使我想起陈心,怪别扭的。」

  「被我多穿几次,毛衣很自然就会染上我的气味了。」林春笑说,愈发觉得陈秋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又总让人那麽怜惜。

  「真的吗? 那好,以後多穿穿我的衣服,那每件衣服都沾上你的气息了,不管我去到什麽地方,也觉得你好像在我身边。」

  「无聊。」林春渐渐习惯陈秋的白痴话。

  「不过,那也没关系。因为你就在这里,我一想嗅到你的气味,将你拉过来就行了。见不到我的时候,你也会想念我的气味吗?」

  林春给陈秋的傻话逗笑了,笑得身子轻颤。陈秋也轻笑起来,心里一动,吻了吻林春的耳垂,他的耳朵顿时透著红潮,林春死也不肯将脸转过来。好半晌,陈秋也忘了自己提出的无聊问题,林春却低低地说 :「不知道呢。因为现在我天天都见到你。」

  「上了大学之後,还能天天见到你吗?」

  「谁知道。现在我们连自己能否上到大学,也不知道。」就算林春成绩好,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升上大学,更何况他还未肯定自己的first choice——也许选心理学,也许是那科莫名其妙的文化研究,乍听还真不知读的是什麽,至於中文系,他兴趣不大,权当充数而已。

  「真无情,就不能随便说句话应酬我吗?」林春可以想像到陈秋正不满地呶嘴,一副孩子气地表情。他徐徐一笑,回话说 :「你不正正欣赏我这点吗? 不懂得说谎,说话时直来直去,亦不会多加雕琢,自自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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