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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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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的心又软了,慢慢的走过去,正想说几句比较温柔的话

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丁香姨的人看来竟像是变得短了些,棉被的下半截竟像是空的。

为什么?

陆小凤连想都不敢想,一把掀起了这条上面绣着戏水鸳鸯的棉被,然后他整个人都像是忽然沉入了冷水里,全身上下都已冰冷。

丁香姨还是那么香,那么美,胸膛还是那么丰满柔软,腰胶还是那么柔弱纤细,可是她的一双手,一双脚却已不见了。

阳光依旧照在窗户上,可是温暖明亮的阳光却已变得比尖针还刺眼。

陆小凤闭上了眼睛,仿佛立刻就看到了一张尖锐瘦小的脸,—双猫头鹰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毒和怨恨,正狞笑着对丁—香姨说:“我砍断你一双手,看你还敢不敢偷我的黄金,我砍断你一双脚,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陆小凤握紧了双拳。

每个男人都有权追回自己私奔的妻子,他对飞天玉虎本没有怀恨过,知道丁香姨被人抓回去,他心里最多也只不过有酸酸的惆怅而已。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

谁也没有权力这么样伤害别人,他痛恨暴力,就正如农家痛恨蝗虫一样。

等他再张开眼时,才发现丁香姨也在看着他,看了很

她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悲伤,忽然轻轻说出两个字:快走!”

本是她要他来的,为什么又一见面就要他走?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这种狠狈的样子?还是生怕飞天玉虎会突然出现?

也许那短笺本就是飞天玉虎逼着她写的,也许这里本就是个陷井。

陆小凤轻轻的放下棉被,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床头,虽然连—个字都没有说,却已无异给了她一个简单而明确的答复:“我不走。”

无论她是为了什么要他走,他都已决心要留下来,陪着她。

因为他知道现在一定是她最需要别人陪伴的时候,在他寂寞时,她岂非也同样陪伴过他?

陆小凤绝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别人纵然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很快就会忘记。

他—向只记得别人的好处。

丁香姨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眼睛里除了悲伤外,又多了种说不出感激。“现在你一定已知道我的事了:“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仿佛生怕被人听见:“那三十万两金子,我当然没法子带在身上,为了要逼我把金子交出来,他就把我折磨成这样子。”

——现在你当然已把金子还给了他,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这样折磨过你之后,才肯交出来?那本是他的,你本就应该还给他。

陆小凤闭着嘴,并没有说出这些话,他实在不忍再刺伤她。

风在窗外吹,落时一片片打在窗户上,就像是一只疲倦的手,在拨弄着桔涩的琴弦,虽然有声音,却L'无声更沉闷。

现在应该说什么?安慰已是多余的,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安慰,都已安慰不了她。

沉闷了很久,她忽然又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偷那三十万两金子?”

陆小凤摇摇头,他只有装作不知道。

丁香姨的解释却令他觉得很意外:“我也是为了那罗刹牌。”

这理由并不好,所以也不像是说谎。

丁香姨:“我知道李霞带走了罗刹牌,也知道她已回到了老屋。

陆小凤:“老屋?”

丁香姨:“老屋就是拉哈苏,‘拉哈苏’是当地的土话,意思就是老屋。”

陆小凤:“你认得李霞?”

丁香姨点点头,脸上忽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迟疑了很久,才轻轻:“她本来是我的后母。”

这回答令陆小凤觉得更意外,她又解释着:“李霞还没有嫁给蓝胡子的时候,本来是跟着我父亲的。”

陆小凤:“你父亲?……”

丁香姨:“现在他已经去世了,我跟李霞,却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李霞是她后母,方玉香却是她表姐,她的表组居然抢了她后母的丈夫她的丈夫却是她表姐介绍的。

陆小凤忽然看出了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复杂得很,就算她已说出来,他还是弄不清楚。

丁香姨看出了他的想法,凄然:“女人是弱者,有很多女人的遭遇都很不幸,往往会被逼着做出一些她们本来不愿做的事,男人非但一点都不了解,而且还会看不起她们。”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我了解。”

丁香姨:“这次李霞的做法虽然很不对,可是我同情她。”

—她偷了他丈夫的罗刹牌,你偷了你丈夫的黄金,你们的做法本来就一样,你当然同情她。

这些话陆小凤当然也没有说出来,丁香姨却又看了出来。

“我说她不对,并不是因为她偷了罗刹牌。”她第一次露出悲愤:“一个女人若是被丈夫遗弃,无论用什么手段报复都是应该的。”

这是女人的想法,大多数女人都会有这种想法。

丁香姨是女人。

所以陆小凤只有表示同意。

丁香姨:“我说她做的不对,只因为她本不该答应把罗刹牌卖给贾乐山的。”

陆小凤动容:“江南贾乐山?”

他知道这个人。

贾乐山是江面著名的豪富,也是当地著名的善士,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他昔年是个横行四海的大海盗,连东洋的侵寇都有一半直接受他统辖。

侯寇一向残暴凶狠,悍不畏死,而且生性反复无常,贾乐山却能把他们制得服服贴贴,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多么厉害的人了。

丁香姨:“我知道李霞已经和贾乐山派到中原的密使谈判过,连价钱都已谈好了,约好在‘拉哈苏’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陆小凤:“他们既然是在中原谈判的,为什么要约在那边极的小镇上见面?”

丁香姨:“这也是李霞的条件之一,她知道贾乐山一向心狠手辣,生怕被他吃了,所以才一定坚持要在拉哈苏交货。”

陆小凤:“为什么?”

丁香姨:“因为那里是我父亲的老家,她也在那里住了十年,那里的人头地面,她都熟悉,在那里就连贾乐山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陆小凤:“这么样看来,她一定是个非常精明厉害的女人。

丁香姨叹息着:“她不能不精明一点,因为她曾上过男人不少当。”

陆小凤:“但是她却将这秘密告诉了你。”

丁香姨:“因为她拿到了罗刹牌之后,第一个来找的就是我。”

陆小凤:“哦?”

丁香姨:“她也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在年底之前,凑出二十万两金子来,她就把罗刹牌卖给我。”

陆小凤:“你为什么想要那罗刹脾?”

丁香姨:“因为我也想报复。”

她咬着牙,又:“我早已知道飞天玉虎另外有了女人,早就嫌我惹眼碍事,那女人当然更恨我,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永远休想名正言顺的来做黑虎堂的帮主夫人。”

陆小凤:“难道他们还想杀你?”

丁香姨:“若不是我还算机警,现在只怕早已死在他们手里,可是,我若有了罗刹牌,他们就绝不敢对付我了。”

一个女人若肯花二十万两黄金去买一样东西,当然是有原因的。

陆小凤:“为什么?”

丁香姨:“因为我若有罗刹牌,我就是罗刹教的教主,就连飞天五虎,对西方魔教的教主也不得不畏惧三分。”

她疲倦悲伤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又说出一件很惊人的秘密。

西方玉罗刹已死了,就是在他儿子入关时,忽然暴毙的。

“我百年之后,将罗刹传给谁,谁就是本教的继任教主,若有人抗命不服,干刀万剐,毒蚁分尸,死后也必将水堕鬼狱,万劫不复。”

西方玉罗刹当然也是个极精明厉害的人,生怕自己死后,门下弟子为了争夺名位,互相残杀,毁了他一手创立的基业。

所以他在开山立宗时,就已亲手订下了这条天魔玉律。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将罗刹牌传给了他的儿子。

只可惜玉天宝也正像那些豪富之家中,被宠坏了的子弟—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丁香姨:“玉罗刹若知道他那宝贝儿子,已将罗刹牌押给了别人,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被气得吐出血的?”

陆小凤长长的吐出口气,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择手段来争夺罗刹牌了。

“为了追悼玉罗刹,也为了朝拜新任教主,他们教中的护法长老和执事弟子们,已决定在明年正月初七‘人日’那一天,将教中所有重要的弟子,聚会于昆仑山的大光明镜。”

“你只要能在那一天,带着罗刹脾赶到那里去,你就是魔教的新教主,从此以后,绝没有任何人敢对你无礼。

西方魔教势力不但已很深蒂固,而且遍布天下,无论谁能继任教主,都立刻可以成为江湖中最权势的人,有了权势,名利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这种诱惑无论对谁说来都几乎是不可抗拒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忽然发觉这件事已越来越复杂,他的任务也越来越艰巨。

可是他还有一点想不通:“李霞为什么不自己带着罗刹脾到昆仑山去?”

丁香姨:“因为她怕自己到不了昆仑,就已死在半路上,更怕自己活不到明年正月初七。”

在明年的正月初七之前,这块罗刹牌无论在谁手里,都像是包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样,随时都可能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丁香姨:“她一向很精明,她知道最安全法子。就是把罗刹牌卖给别人。”

她叹息着,又:“—个女人到厂她那种年纪,生活既没有倚靠,精神也没有寄托,总是会拼命想法弄点钱的,所以

陆小凤:“所以她跟你关系虽不同,还是要你拿出二十万两金子来。”

丁香姨黯然:“只可惜现在我比她更惨,我才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陆小凤勉强笑了笑:“你至少还有个朋友qo

丁香姨:“你?”

陆小凤点点头,心里忽然涌起种说不出的滋昧他们本不是“朋友\他们的关系远比朋友更亲密。

可是现在……

丁香姨看着他,眼睛里也露出种说不出的表情,谁也不如道那是悲伤?是安慰?还是感激?

过了很久,她忽然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陆小凤:“你说。”

丁香姨:“现在就连罗刹牌对我都已没有用了,但我却还是希望能看看,因为……因为我为它已牺牲了一切,若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我死也不甘心,。

陆小凤:“你希望我找回它之后,带来给你看看?”

丁香姨点点头,凝视着他:“你答不答应?”

陆小凤怎能不答应

“只不过那至少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那时候你还会在这里?”

“我会的:“丁香姨凄然:“现在我已只不过是个废物。无论是活是死,他们都已不会放在心上。”

她眼圈发红,泪又流下:“何况,像我这么样的一个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月影渐渐高了,外面更静,该上路的客人们,都已上了路。

陆小凤用衣袖轻轻拭干丁香姨脸上的泪痕,又坐下来。

又过了很久,她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也该走了。”

陆小凤:“你要我走?”

丁香姨笑了笑:“你总不能在这里陪我一辈子。”

她虽然在笑,笑容看来却比她流泪时还凄凉。

陆小凤想说话,又忍住。

丁香姨:“你是不是还有话要问我?”

陆小凤点点头,有件事他本不该再问的,他不再触及她的伤痕,可是他又不能不问:“飞天玉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香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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