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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冬眠先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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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这位素来甚有修为的老剑客,像是忽然触动了什么。

他神色微微一呆,道:“噢,我几乎忘了……”

“忘了什么?”

柳鹤鸣面色猝然大变道:“是了……是了……”

柳青婵惊道:“大伯,您老人家想到了什么?”

柳鹤鸣神情沮丧地道:“昔日大荒门的独孤无忌称霸两湖,曾遭海内外十一门派联手攻击,在洞庭君山为‘乾坤正气门’的尚先生出奇技以火箭围攻,独孤无忌时在睡梦中不及逃避,将一张美好的面容,烧得惨不忍睹……”思索了一下,他继续道:“那独孤原有中原第一美男子之称,平素亦以此自诩,事发之后。痛不欲生,因此痛恨中原各派,他以‘尸解’之术,逃开火海,毒手杀死尚先生之后,曾发恨说,三十年后,当派其弟子入霸中原,尽杀正道之士……”

他神色一呆,冷冷笑道:“算起来时间正好……莫非这人就是独孤老魔的传人不成?”

柳青婵听了心中一跳道:“这位独孤先生莫非还在人间?”

“当然在……”

“那么他就该自己出山复仇,为什么要假手他的门下弟子?”

“这一点你就不知道了!”柳鹤鸣道:“那独孤无忌生具一副美好躯壳,以此自负,曾使中原无数少女为之着迷,他也乐以逢迎,弄得江湖上盛传其风流韵事。他之结怨于武林各派,于此也大有关系。据说十一派中就有不少女眷吃过此人暗亏,是以才促成联手攻击之一途,独孤爱美成性,自毁容后,痛心至极,是以发誓,今生今世永不以面目示人,是以才有令其弟子出山大肆复仇之一说。”

青婵道:“独孤无忌的武功如何?”

“高不可测,自诩为湖海第一人,的确也当之无愧。”

“大伯您可见过这个人?”

“在君山与他见过一次,确是美如子都,武功卓越自成一家……”柳鹤鸣慨然道:“那时虽是狂傲自负不可一世,我却不愿以多敌寡,是以在洞庭作客三天,即拜辞告别了云九公,远赴河间而去!至于独孤毁容后脱离君山之事,却是以后得自江湖传闻!”

青婵道:“莫非这十一派掌门人,就没有想到以后的危机么?”

“怎么会没想到?只是独孤无忌自此以后,果然匿居不出,三十年来,一直到今天再也不曾听到过他的消息!这些年来,这十一派门人,曾发动三次搜索,俱都徒劳往返,只是对方既然有意躲避不出,谁也无法再令他现身而出……”

说到这里,他呆了一下,叹息着道:“三十年星移斗换,十一派长老,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怕再也不会有人记起这个人了……”

“那么,”柳青婵无限惊愕地道:“大伯您看这个冰里出来的怪人会是那位独孤无忌的门下么?”

“很有可能。”

柳鹤鸣冷冷一笑,又道:“要真是他的门人,只怕就难以善罢甘休!独孤无忌当年既已发下豪语,必然在这三十年内,倾其所能,才调教出这个弟子,这个人的武功想必甚为可观了。”

青婵神色一呆,缓缓低头不语。

她心里生出了一片寒意!虽有意阻止伯父插手管这件闲事,但是生为剑门之女,那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这番话来!

柳鹤鸣微微一笑道:“青儿,你不必为我担心,其实我倒乐得见识一下独孤无忌的传人。当年错过与他一博之机,使我深深悔恨,难得三十年后有幸能够见识到他的弟子。”

冷笑一声,他接道:“独孤无忌以三十年的漫长时间,调教出来的弟子,必已得其真传,只怕其功力较之独孤本人也相去不远,这人正是我乐意一会的对象。”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踱至窗前。

看着窗外的红梅,他脸上飞起了一片豪兴:“况且我还不一定会输给他。”

转过脸,看看柳青婢又道:“我算计着必是独孤门下杰出传人。果真是这个人,那么他选了‘大名府’为出手第一站,这其中大可玩味。”

“大伯的意思,莫非大名府内有他要找的仇家?”

“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柳鹤鸣略一寻思,即脱口道:“蓝昆。”

“天一门的蓝老前辈?”

“不错。”

柳鹤鸣似乎一下子想通了很多。

“天一门正是当年参与共谋独孤无忌的十一门派之一,这就不错了。”

青婵一惊道:“既然这样,我们赶快去告诉他老人家一声。”

“不忙”

柳鹤鸣哼了一声道:“这件事未经证实,先不必忙于一时。”

青婵道:“蓝老前辈武技别成一家,早告诉他一声,也许可以配合大伯,如果大伯与他联手共同对付……”

才说到这里,柳鹤鸣即摇手制止。

青婵自知又说错了话,她想到了大伯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以多胜寡,于是见状忙自中途打住,脸上现出了腼腆颜色。

柳鹤鸣道:“那怪客向李知府定的时间是在明日正午,未时以后,如果我还不曾回来,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青婵心中一难受,低下头叫了声:“大伯……”

柳鹤鸣叮嘱着道:“你记住,如果‘未’时以前,我还不曾回来,你就速往‘天一门’,面见蓝昆报讯,告诉他独孤无忌的诺言实现了,嘱他速速避开吧!”

青婵道:“只怕蓝老前辈他不肯逃走……那又怎么是好?”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鹤鸣冷冷一笑,又道:“蓝昆的武功远逊于我,如果我尚且不敌,他岂能是那人对手?不过这个人生就是一副骡子脾气,唉,生死有命,青儿,你只把话带到也就是了。”

青婵心里一阵发酸,眼泪在眸子里打着转儿。

“大伯……”她忍着心里的悲伤道:“您老人家要是敌不过他,也犯不着拿性命去拼,还是快点回来吧!”

“这个我知道。”

说罢,叹一声,又道:“只是强者出手,只分生死,却无妥协的余地。万一我敌他不过,只怕再想逃得活命,可就万难了。”

青婵叫了一声大伯,扑上来抱住了老人身子,柳鹤鸣“哎”了一声并拍一下她的肩头。

“这只是往最坏的方面打算,说不定大伯一出手就赢了他也未可知。”

“只是我不放心……”她仰着脸,洁白的脸上挂着泪痕,说道:“大伯,我要跟您一起去。”

“傻丫头……”

他轻轻用手把她散置在前面额头上的几根乱发归置了一下。

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脸上还脱不了稚气,睫毛深处隐藏着那双碧海似的一双剪水瞳子。

二弟病塌垂危之际,把她托付给了自己,韶华如水,一眨眼的工夫,这个孩子竟长得这般大了……

看着她,想到这些,柳鹤鸣兴起了一片慈爱。

青婵偎依在大伯父的怀里,她自幼丧父,母亲也很早弃养,是大伯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伯侄间的感情,有甚于父女!

“孩子!”柳鹤鸣讷讷地道:“你一向是很坚强的,这件事你更要沉住气,你坐好,我有几句要紧的话嘱咐你,你注意听着。”

青婢抹了一下眼泪,点头答应,静静坐好。

柳鹤鸣道:“果真这个人是独孤老怪门下,而我又遭其毒手,那么你的责任便十分重要了。”

“大伯是说,要我负责通风报讯?”

“对了。”

柳鹤鸣很欣赏侄女的聪明,脸上弥漫着欣慰的笑容。

“由北而南,一共是十七家门派,你要一家家地通风报讯,而且要赶在那厮的前面。”

“大……伯。”青婵低头饮泣着!

柳鹤鸣看着侄女这番模样,忽然心里一动,暗忖道:“她何以如此伤心?莫非我此行真的有什么不妥么?”

他当然不会就此打消了主意。

良久以来,他就渴望着一场剧烈的搏杀。

那场搏杀也许并不一定是剧烈持久的鏖战,但是必须是要施展出自己生平所学,也许只出一剑,但是这一剑必将是自己生平剑道的精华。”

果真有这类的敌手,虽死何憾?

他脸上又重新带出了自信的笑容。

“放心吧,孩子,大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落败的。怎么,你对大伯不放心?”

“不是……”

“好!那就擦干了你的泪……回房去吧!”

青婵答应了一声,起身进屋。

柳鹤鸣这一瞬间感慨万千。

他缓缓步出堂屋,却发觉到老奴田福,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们之间,有四十年的主仆情谊。

柳鹤鸣当然忘不了田福那只眼睛是怎么瞎的。

大巴山之夜,他背负着柳鹤鸣的妻子尤氏,在乱石崩雪的山沟里面,被群盗劫击。

尤氏就是那一夜死的!

田福的一只眼,也是那个时候遭箭矢所射瞎的!

柳鹤鸣忽然悲从中来,淌下了两滴泪水。

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却干了这么侠义的一番义举,其一腔对主的忠义,较之谋国的忠臣名相又有何异?

四十年来,他不气馁,不怨天尤人,仍然是守着他本身的职责——一个仆人的职责。

这等忠心,怎不令柳鹤鸣肃然起敬钦感有加。

“田福。”他轻轻唤了一声。

“你来我家有多久了?”

“噢,大概快四十年了吧!”眨动了一下他那只独眼,田福惊异地道:“主公,您老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想起来随便问问罢了。”

“主公,刚才府尹大人来访……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当然有!”

四十年真诚相处,意气相投,有时候他们是无话不谈。

“主公……有什么要紧的事,令您为难?”

“这个……”

田福没接口,只静静等候着柳鹤鸣说话。

“也可以这么说,”柳鹤鸣道:“我正想找你谈谈。”

说罢,他即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田福侍在他身前。

“田福,你认为我的功力如何?”

“主公功力那还有什么话说,不要说冀省难觅对手,只怕再走鲁豫,也难有第二人。”

“哈,”柳鹤鸣大笑一声,道:“这只是你的看法而已,鲁西的张之江和豫东的边宋靖,这两个人都不是弱者,只怕较我武技犹有过之。”

田福吟哦了一下道:“张、边二位确是不弱,不过与主公也是在伯仲之间。”

柳鹤鸣脸上现出一片戚容,他找田福谈话自然是有用意的。

“我们在青竹堡度过了十年的太平岁月,田福,你觉得习惯么?”

田福怔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主人的心意。

“太好了!”他点着头道:“这种修心养性的神仙生活,是老奴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

“哼,你是信口胡说。”

柳鹤鸣立刻拆穿了他的心思,冷冷地道:“你用不着瞒我,其实我早已看出来,你有些耐不住了。”

田福顿时一怔,道:“主公,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鹤鸣苦笑一下道:“你用不着害怕,其实我并没有丝毫怪你的意思。老实说,我也和你一样,十年来韬光晦迹的生活,我早已过腻了……”

“主公,您老……”

“你用不着着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他加重语气道:“很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事……”田福已经下意识地觉得不太妙。

“你注意听着,”柳鹤鸣道:“刚才李知府他们来,是因为要请我去为他对付一个人。”

“是……谁?”

“这个人你我都不认识。”

冷冷一笑,他又接下去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很可能是我平生所见最厉害的一个劲敌。”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主公,您老人家已经答应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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