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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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工厂这些机构的纪律的目标就是为了提高身体的效用;这些机构为了增加自身的力量,用纪律和惩罚来规范人们的行为;纪律与惩罚的实施就是为了制造驯服的身体 (docile bodies)。正是福柯使“身体”成为当代哲学、社会学和人类学分析最喜爱的题目。    
四、后现代女性主义(6)
前文曾提到,后现代女性主义的抱负之一就是要创造出一套女性的话语。究竟什么是女性的话语?在莱克勒克 (Annie Leclerc) 看来,那就是令人难以想像的身体的快乐。她说:“我身体的快乐,既不是灵魂和德行的快乐,也不是我作为一个女性这种感觉的快乐。它就是我女性的肚子、我女性的荫道、我女性的Ru房的快乐。那丰富繁盛令人沉醉的快乐,是你完全不可想像的。”她这样阐述了身体快乐与女性话语之间的关系:“我一定要提到这件事,因为只有说到它,新的话语才能诞生,那就是女性的话语。”她又神彩飞扬地说:“我要揭露你想掩盖的每一件事,因为对它 (身体快乐) 的压抑是其他一切压抑的起始。你一直把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污物、痛苦、责任、下贱、委琐和奴役。”(转引自Kourany; 303) 后现代女性主义哲学的口号是:“男权制是实践,###话语中心是理论。” (Jaggar; et al。; 79)为了超越###话语中心主义,后现代女性主义尝试发展一些方式,这就是将肉身化的女性的他者性视为抵抗和转变之基础。盖洛普(Jane Gallop)挑战文化和生理的两分法,反对把女性排除在文化之外。她认为,不是生理学本身有压迫性,而是对生理学的意识形态利用有压迫性。女性的身体就是对男权制的抵抗基础。 后现代女性主义的性观点包括:性写作的力比多兴奋已经转向后现代主义的越轨浪漫主义。作为性激进主义的特权形式,而不是反抗男性的性统治。新巴特勒主义作为表演性的性别结构是一种对于在男性权力、仇女主义和对女性的暴力的性别不平衡的话语描述。性实践中的权力不平等在肯定性的主观能动者中被赋予了一种新的Se情解释,传播对针对女性和儿童的性别统治、虐待和危险的正统解释。在性别表演和性分类中,身体成为一种不固定的升华的支点,以身体作为女性性压迫、性侵犯和自我打破沉默的基础。 后现代女性主义向所有试图将身体的意义固定下来的性与性别差异理论挑战。在80年代,后现代女性主义者发现后现代的身体理论对她们很有用。受福柯、德鲁兹、拉康和伊丽加莱影响的女性主义理论家尝试创造关于身体及其与不同性别主体的关系的理论。 后现代女性主义之所以关注福柯是因为他的理论强调以身体作为主体形成的中心权力基础,关注权力分配话语的性质及其与知识的联系。他认为,权力是一种话语实践,话语创造了主体性的肉身形式。主体包含着权力关系,但权力也制造反抗。对福柯来说,权力实施的关键对象是身体。 后现代女性主义的福柯角度就是关注主体、身体、话语和权力,关注文化塑造身体和主体的力量。她们认为,各类传媒如淫秽品、广告和性指南中的被动性受虐倾向塑造了女性的性身体和性实践。两性的差异就这样由话语在千百年的实践中制造出来。 后现代女性主义对福柯也有不少批评。她们对福柯的主要批评是他的性别盲点:他忽略性别。他处理人的身体好象它是非性别的,女性被规训为比男性更加驯服的身体,而这一点被福柯完全忽略了。福柯在重新制造女性的“不可见性”。(Dunphy; 29)他对个人身体的质疑会导致反抗的不可能。有人甚至认为,福柯的理论仍旧没有逃离###中心话语的巢臼。福柯宣布死亡的哲学在伊丽加莱那里早就死亡了。她站在旧哲学的废墟上看到了取代它们的哲学。(Braidotti; 130) 第五,多元论与相对论的思想及其最终导致的个人主义政治。 后现代女性主义所倡导的个人批判是对普适性的破坏,因为在普适主义下,女性是缺席的、不可见的、沉默的。后现代女性主义批评在传统的男权的学术写作中舍去了个人的和情感的内容。它表明作者已死,是与所写的东西不相干的,只是一个缓慢地流出故事的载体而已。他们对自己在做的事情没有一点点看法,只是制造出一些像天使一样脱离身体(实体)的文本。这样的理论会将我们的处境神秘化,而不是搞清楚。它认为,有些批判理论就像它所攻击的世界一样的追求霸权。(Robinson; et al。; 65) 针对这一传统,后现代女性主义发起了自传行动,倡导女性写作自我表现的文本。(Robinson; et al。; 66)将个人的经验与政治的问题联系在一起写作,要打破学院式的知识生产的传统形式。它主张,写作就是写自己。将个人与理论联系起来,从个人的角度批判社会。这种女性的写作或许是反理论的,或许是理论的新阶段。 伊丽加莱甚至认为,女性的性是女性写作的动力之一。弗洛伊德对女性的性没有做过正面的评价,只有反面的评价。他认为,女性以为自己是一个没有###的“小男孩”。男性的性欲受阻可以升华为创造性活动,女性的性欲受阻为什么就不可以同样升华为写作的动力呢?弗洛伊德的这个理论是如此的不公平,而且并没有坚实的经验证据来加以证明。 后现代女性主义认为,男性语言是线性的、限定的、结构的、理性的和一致的;女性语言是流动的、无中心的、游戏的、零散的和开放结尾式的。(Robinson; et al。; 72)男性的思维模式也是线性的、单一的,关注于###插入荫道,而女性的性却是圆形的、多重的。在写作上,男性总是看重排列、组合,总是不必要地使用两分法:主动与被动;太阳与月亮;文化与自然;白天与黑夜。而女性的写作是没有固定界限的。拉康也说过,女性有进入非线性思维领域的特殊能力,男性是技术的目的性的理性,在与他人的对比中确定自己的地位。他建议女性创造不同于男性的文化,避免线性思维和男性的科学样式,提倡“圆形写作”,并认为它是女性身体圆形线条的反映。(Agger; 59)    
四、后现代女性主义(7)
听上去令人鼓舞,然而这种观点冒了一个险:将女性与情感联系在一起的本质主义观点。而本质主义的观点正是后现代女性主义一向激烈反对的。如果任女性自由创造出来的文化必定是不同于男性的文化,如果按照女性的“自然”逻辑去思维必定是不同于男性的思维,男女两性在本质上的差异岂不是就此成立?在我的有限的思维能力中,对于线性思维与圆形思维的区别的确是感到有点匪夷所思。也许这恰恰表明,如我之辈在多年的“正规”训练中,早已被男性文化和男性思维模式所浸淫,再不能按其他模式来思维。圆形写作和圆形思维的想法至少可以为我们揭示一个新的思路,使我们敝帚自珍,不要轻易丢掉自己身上有价值的东西。 2、对后现代女性主义的批判 对后现代女性主义及后现代主义最尖锐的批判首先指向它的非政治或后政治 (postpolitical) 倾向,批评来自女性主义运动内部,其主要看法是:在女性刚刚成为她自身权利的主体之时,后现代主义就剥夺了女性在普遍人性中的权利。 后现代主义理论是从1970年代开始进入女性主义运动和研究的,它所遭遇的主要障碍来自现实运动和###。反对派认为,如果取消了“女性”这一概念,女性如何能组织起来发展新的正面身份?如果根本就没有“女性本质”,更不会有把女性团结在一起的姐妹情谊这种精神了。(Jaggar; et al。; 81) 反对后现代女性主义的人们反对对主体性的解构和对主观能动性的质疑。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观点是由哈索克(Nancy Hartsock)表达出来的。她不无激愤地说:“正当我们当中的许多人刚刚开始打破我们一直被迫保持的沉默,刚刚开始提出为我们自己命名的权利要求,刚刚开始作为历史的主体而非客体来行动,正当此时此刻,为什么主体的概念本身却成了问题?正当我们要形成我们自己关于世界的理论之时,世界是否能被理论化这种非确定性却被提了出来。正当我们开始讨论我们所要求的变革之时,进步的理念和系统地、理性地组织人类社会的可能性却变成不确定和值得怀疑的了。”(Jaggar; et al。; 81)有人这样批评后现代主义:“为什么正当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开始为自己命名的时刻 (过去我们一直沉默),正当我们起来作历史的主体而非客体的时刻,主体这一概念本身偏偏受到了质疑?”(Brodribb; 45…46) 这一质问颇有深意——女性一直被当成历史的被动客体,正好在她们意识到这一点,想作历史的主体可还没有作成之时,主体竟被否认了——言外之意似乎在暗示这里有一点阴谋的味道。这一批评就像是在说:在一场轮流座庄的赌局中,前任庄家在自己该卸任时擅自宣布整个赌局已经结束了。 传统的女性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分歧还在于对身分认同和对主体的不同看法。后现代主义要求“解构”,视主体为流动的和变化的,就连使用“女性”这样的概念都是本质主义的;并认为,如果不加分析地使用这类词汇,会于无形之中加强本质主义的思维方式,即认为男女两性的区别是与生俱来而且是固定不变的,而实际上,“女性”这一概念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意味着不同的东西。女性主义的目标则是要争取作话语与意识形态的主体。一些女性主义者认为,后现代主义毁弃了学术上的许多重要分类,解构了女性主义的政治活动。她们提出,如果不承认各类现象的本体论基础,那就等于取消了政治学。男女两性的分类是政治学已经确定的分类,对两性分类的批判会带来什么样的政治可能性?认知的无限的分散化和多元化已经被理解为政治学和政治信仰的终结或消解,女性主义在这场消解中又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 批评者认为,后现代主义是对世界背过脸去的;它不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学说,而是关于其自身过程的学说;它是自蔚性质的,冷淡的,仅仅对那些有权的人讲话,或者就干脆什么也不讲。按照这一学说,所有的现象都只是在一个特定的信息体系之内才有意义,在它之外就丧失了任何本体论地位 (ontological status);所有的话语最终都丧失了它存在的基础。 批评者还指出,后现代女性主义理论把话语视为一切权力的所在,忽视了真实的身体和真实的性,而这些真实的身体是能够产生道德与政治上的压迫的,例如暴力和强Jian。强Jian是真实存在的,它不是话语。如果一味坚持话语才是权力,会成为道德相对主义,而且丧失在现实中与真实的暴力作斗争的武器。此外,如果普遍适用的宏观理论不复存在,实践和经验该怎么办?女性主义运动应当设定什么样的政治目标? 对后现代女性主义思潮一个最尖锐的批评是:“你不可能同时是一个女性主义者又是一个后现代主义者。”(王逢振,第2页),即“后现代女性主义的不可能性”。(Hirschma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