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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书香天下词-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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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瑾焦急的面孔在黑暗融去后出现:“阿雨?有没有事?”

曦雨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哇”地一声扑到涂山瑾怀里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乖,不要哭了。”在死巷尽头寻到了昏迷的小四,凤府和国师府的仆从们重新驾起马车。曦雨仍在抽抽噎噎,涂山瑾抱着饱受惊吓的表妹,心疼得要命:“乖阿雨,不哭了。我知道今儿召来百鬼夜行的是谁,瑾哥哥已经打伤了她,咱们也去堵她一次,给你报仇好不好?”

曦雨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要。她其实没什么恶意,并不想伤我性命。”

“这我自然知道,要不然今晚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她走。”涂山瑾笑笑,给曦雨倒了杯热茶:“好好地喝些热茶,回家吃了东西就睡,今晚吓得不轻吧?”

曦雨轻轻点头。

“不要怕。”涂山瑾揉揉她的头发:“也是我们疏忽了,没让你学些术法的常识。那些人不敢、也不会伤你的性命,尽可放心。”

为什么?曦雨用眼神问,今晚的阵仗这么吓人,连百鬼夜行都出来了。

“为什么他们这么想要名咒?它施起来无声无息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是唯一的死咒。”

哈?曦雨有一瞬间的愣神。

“你以为术士是可以随随便便做法置人于死地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任何术法的施展,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们绝不随随便便施法,大的术法施展出来,全身积攒的术力都要被耗费一空,需修养很长时间呢。”涂山瑾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

“那为什么那些鬼物问那个女孩子,‘为何召唤吾等,又不让吾等饱食’?难道不是要吃了我吗?”曦雨抓着涂山瑾的袖子,急急问道。

涂山瑾终于憋不住笑意:“那一定是她吓唬你的,召唤百鬼夜行的祭品,就是她的法力啊。百鬼要吃她的法力,她越强,百鬼能在人间停留的时间便越长。”

曦雨呆在那里,任由心底的烟花一朵朵爆开。

轰!原来名咒是唯一的死咒,就像HP里的阿瓦达索命。

轰!原来自己不用再担心那些术士千里之外取她项上人头了。

轰!自己安全了,以后至多是吃些苦头,小命最少可以保住了。

曦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扩大,高兴得要命。

“不过今晚还是多亏了这盏灯笼。”涂山瑾拿起灯笼仔细欣赏:“真是巧妙无双,将桑皮纸、犀角烛、桃木做成灯盏,自然可以不惧鬼物。”

曦雨点点头,想起刚开始时的胆颤,此刻也不由心有余悸。她真是好运,这盏灯笼,就是传说中的“犀照”啊。《晋书·温峤传》中有记载:“峤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毁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或乘车马著赤衣者。峤其夜梦人谓己曰:‘与君幽明道别,何意相照也?’”犀角所做的蜡烛可以洞照出不属于人世间的精怪,然而“幽明道别”,犀照一出,鬼怪与人自然各行其道,那些精怪才退避向后。

自己真的是很好运呢,曦雨想着,脸上泛起微笑。

列子(一)

夏季的热火依旧炙烤着大地,曦雨嘴里含着凉玉,手上翻着书,身边用冰镇的瓜果吃掉了一半,桂圆把自己蜷成一团,趴在水果盘里,粉红的小舌头伸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添着冰镇的紫葡萄,惬意地眯着眼。

龙眼到了夏天显得更懒了,一天到晚都趴在离盛冰块的大缸最近的软榻上,舒舒服服地睡觉。

曦雨恶意地揪起它一撮毛:“龙眼你好懒呀。据说猫科动物一天要睡十八个小时,不过我觉得再这么睡下去,你就要变成猪了。”说着又揪起龙眼腰腹间的皮毛:“瞧瞧,瞧瞧,赘肉都出来了。你身为一头豹子,居然有了游泳圈,真是惨不忍睹啊!”

龙眼抬抬眼皮,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把头换了个方向放在爪子上,继续睡。

曦雨也不管它的鄙视,继续这里揪揪那里掐掐,玩得不亦乐乎。

有小丫鬟挑帘进来:“三姑娘,二姑娘要去国师府请安,问您去不去。”

“去。”曦雨站起来叫似月梳洗换衣,那小丫鬟自去回话。前晚百鬼夜行惊魂之后,曦雨深刻认识到自己实在应该恶补一下术法方面的知识,皓首书阁中术法方面的书是不许人阅看的,而国师府中藏有无数术法典籍,正好可以让她翻阅。

似月进来,为她换上夏天穿的宽袖衫子和层褶裙。这里夏天的衣服和冬日不同,秋冬穿窄袖的褙子、小袄,春夏着宽袖的衫子、襦衣,冬衣显得端庄秀丽,夏装则飘逸凉爽。

原本懒洋洋的龙眼这时候倒精神起来,和桂圆在屋里打闹,扰得似月无法好好给曦雨梳妆,弄了小半个时辰,连发髻也没有梳好,曦宁派人来催了几次,最后干脆自己过来等。

曦雨从梳妆镜里偷眼察看曦宁的神色。自从那次渤海郡王被金龙鱼从宗正寺里放出来,直奔凤府对着曦宁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她就整天是这个表情了:眉尖轻蹙,眼光黯淡中又悄悄藏着一丝明亮的希冀。她虽对渤海郡王失望,但毕竟是喜欢他的。

曦雨叹了一口气,那种等级的花花公子,哪是这个天真可爱的姐姐能对付得来的啊?不过,看在他还算心诚的份上,暂且观望一下。

似月好不容易梳成一个弯月发髻,又给她插上一支白玉箍金的步摇:“姑娘,好了。”

“二姐姐,咱们走吧。”曦雨起身。

“啊?哦,好。”曦宁回过神来,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马车在国师府门前停下,早有人迎接着:“宁姑娘,三姑娘。”

曦雨巧笑嫣然:“孙嬷嬷。”这位孙嬷嬷在国师府中服侍了几十年,是涂山瑾父亲的奶娘,很得府中的敬重。

“舅公和瑾表哥都在不在?”拖地的长长纱裙很不方便,曦雨干脆一手捞起裙摆,一手搀着孙嬷嬷往里面走。

“瑾公子不在,只老太爷在家。姑娘,今儿有远客到。”孙嬷嬷忍俊不禁地提醒。

“啊?哦。”曦雨吐吐舌头,赶紧把裙子放下来,大大的步子也放小了,调皮的神情也立刻褪去,换上了一副娴静淑宁的表情,步态也婀娜多姿起来,头上的步摇一动一动,金玉相击之声轻轻作响,真显得人如美玉娇花。

曦宁拼命忍着笑,但最后还是没忍住:表妹每次瞬间变脸、装模作样,都显得这么有趣可爱啊。

“老太爷,宁姑娘和三姑娘来给您请安了。”孙嬷嬷通报了一声,便退下去。

“给您请安。”曦雨和曦宁齐声说道,福身行礼。

“快起来,今儿正巧有客来,你们都是姑娘家,也好认识认识。”涂山兰笑呵呵的。

曦雨和曦宁抬头,只见一边站起来两个女子:一个穿嫩黄衣衫,眉若柳叶,眼如秋水,显得文雅端庄、楚楚动人;一个穿大红衣衫,眉形如剑,色如桃花,当真是艳如烈火。

“这是长云岭温家的女儿,”涂山兰指指黄衣女子,“这是瑞平城周家的千金,”又指指红衣女子:“可巧了,她们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都比宁儿小,比阿雨大。”

“温姑娘、周姑娘。”曦宁和曦雨一齐行了个同辈相见的礼节。

温姑娘和周姑娘亦回礼。

“家里只我和瑾儿两个大老粗,你们姑娘家自然能说得上话,客人要在咱们府里盘桓数日,你们得了空便来陪陪。”

“是。”曦宁和曦雨恭谨答应。

“您太客气了。”温姑娘和周姑娘也向涂山兰行礼致谢。

听到那位周姑娘的声音,曦雨眼神一凛,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神色如常地谈笑。

请过安,曦宁便告退回去了,曦雨说要看看府中的书籍,涂山兰笑:“正巧,我这边要往钦天监,晚饭时未必能赶回来,你便替我陪客罢。”

“是。”曦雨答应着,涂山兰便向两位女客致意,宾主双方再次行礼后,涂山兰便自出门去了。

“天气炎热,国师府花园内树木葱笼,有流泉山石,极适宜乘凉的。本来二位远道赶来,应该前去休息,只是听她们回报,府中久未有客,房间还未打扫干净。我命她们放躺椅在花园里,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曦雨微笑。

“凤姑娘想得周到,我们自然客随主便了。”红衣女子周姑娘不吭声,黄衣女子温姑娘微笑着答。

“太客气了。”曦雨亦微笑,命人在花园里摆放躺椅、冰块、瓜果等物:“请。”

国师府的花园并没有凤府那么大,然而分外精巧,深得江南园林的造景趣味:一条小径从假山之中延伸出来,两边奇石玲珑,假山间林木幽深,薜荔藤萝横伸斜挂,使人一看便觉得凉爽,绿意沁人心脾。

“这边请。”曦雨微微一让,请温姑娘和周姑娘自小径而入。

小径两边皆是假山,转过弯来,却有一片空地,搭起了架子,挂上了一片藤萝,上面结着珊瑚珠一样的累累果实,隐隐有幽香暗送。藤萝下放了三张铺着芙蓉簟的躺椅,瓜果、冰块、巾帕齐备,几个大丫鬟侍立在一旁。

三人在躺椅上坐下,先拿浸了冰水的丝绢擦拭过手脸。曦雨巧笑:“还未请教二位大名。”

黄衣女子温婉地笑:“不敢当。单名一个‘乔’字。”曦雨暗暗抽搐了一下,刚碰到了温峤“犀照”,这就来了一个温乔。

红衣女子亦带着微笑回应:“周霞。”

温乔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周霞慢条斯理地转头看她:“怎么?”

“没什么,不过是笑某些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怎么,是怕国师府的名咒吗?”温乔丝毫不惧地回击。

曦雨扬扬眉,好厉害,开门见山了。不但狠狠刺了周姑娘一句,也暗将矛头指向了她。不过这样也好,她也直接回应好了。

“温姑娘说笑了。名咒之事,举世所知的,也不过是当今皇帝陛下和我舅公二人。表姨妈虽然天纵奇才,然而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连只言片语也没留下。只一箱子金珠,但人已不在了,要这些死物又有何用呢?”曦雨神色凄然,心里暗忖:自然不能让她们知道表姨妈自己研制版的名咒已经成功了,现在涂山郡君真正的死因只有自家人知道,术士们都以为是施法过程出了差错才导致涂山郡君的死亡,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死因是因为血统中传承的法力不够纯正浓厚。他们想要的是涂山郡君施行名咒的过程——虽然最后没有成功,而且有法术的波动传出,但这是千百年来名咒第一次被外人破解。

温乔和周霞见她神色黯然凄凉,不由得出言告罪抚慰,曦雨也借机下了台阶。侍女们在躺椅上放了大大的绸枕,三人斜靠下来,开始说闲话。

藤萝架下不时吹来一丝丝凉爽的风,侍女们轻摇小扇,而千金小姐们的对话在小心翼翼地进行,表面上听起来平常亲切的话语,里面隐含的意思也许要拐上两三个弯才能领会,还要迅速做出反应,说出得体的回话。这样考验人脑力的事,也许就曦雨做得来,换成曦宁,大概没一会儿就得歇菜了。

大丫鬟是副小姐,这些有资格近身服侍的丫鬟们平日也都娇生惯养。过了没一会儿,有几个打扇的便手臂酸软,后继无力了。

曦雨自然看在眼里,便吩咐:“几位姐姐都累了,且下去歇着,换几个人来打扇。”

一边微阖双目的温乔笑:“国师府的丫头这般娇惯,不愧是入了朝的人家,同我们这些乡野小民不能比。”

“温姑娘见笑了。”曦雨脸不变色,笑吟吟地:“这些女孩子命也苦,但凡有一丝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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