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后-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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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之后，夏蓉时常会回想起这个夜晚。
　　如果当时她迟一点上楼，如果当时她没有在莫家，那么一切会不会就此改变。
　　而她，也不会布上那条永远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夏蓉站在门外，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宁愿一切都只是一场滑稽的噩梦……
　　“顾子楷，我的心好痛。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我爱的人不爱我……”
　　“顾子楷，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的。他总有一天会结婚的生子，跟他爱的人终老。而我呢？我算什么？直到入土为安的那一刻，我仍旧是他的弟弟，永远都是。”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是我的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喜欢他！我不想喜欢他了，我好累，我的心好痛……”
　　渐渐的，莫祁胤不说话了，代替这一切的是他的痛哭与哀嚎……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三个人共同的挣扎。
　　莫祁封抚摸着莫祁胤的的脸，百感交集。
　　弟弟对他的依赖是他眼里的理所应当，如今这份依赖演化为了爱情却芒刺在背。
　　害怕，担心，忧虑的源头是，知道莫祁胤爱的人不是顾子楷而是自己时的豁然开朗。
　　沉稳如莫祁封，依旧方寸大乱。
　　还来不及细想，端着水的夏蓉走了进来。
　　莫祁封扶起莫祁胤的身子，让夏蓉把水送进了他的嘴里。
　　获得了滋润的莫祁胤闷哼两声，又再次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夏蓉见莫祁胤也睡的安稳了，就对莫祁封说：“封，我看小胤这也睡的舒服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明天该做的事。”
　　莫祁封沉默的由着夏蓉拉走，饶是二人如此精明，也没有发现对方的眼里竟是相同的慌张。
　　二人进了房后，夏蓉引着莫祁封坐在床上，而她自己则半跪下。
　　“蓉蓉，你这是……”莫祁封诧异道。
　　夏蓉作嘘声状，示意莫祁封先听她把话说完。
　　“莫祁封先生，请问你愿意娶我吗？”夏蓉注视着莫祁封，眼里带着希冀。
　　“蓉蓉！这，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女孩子跟我求婚呢？你快起来！”莫祁封想要拉着夏蓉站起来。
　　“封。”夏蓉甩开他的手，“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我……”莫祁封俯视着夏蓉姣好的面庞，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在担忧什么，能娶到夏蓉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梦想，而这个女人……只钟情于自己，为了嫁给自己，不惜自己下跪向男友求婚。
　　这样的女人，你还在等什么呢莫祁封？
　　就这样吧，娶了她吧，让父母开心，让自己安心，也算是……断了莫祁胤的念想吧。
　　只要他娶了夏蓉，一切就会从新开始，他的家庭还是最幸福的家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长时间的等待，使得夏蓉渐渐紧张了起来，一开始鼓起的勇气也渐渐消散。
　　她催促起莫祁封：“封……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莫祁封也是难得一见小姑娘似的夏蓉，他牵着夏蓉的手站了起来，吻上她的芳唇，拉着夏蓉投入大床之中：“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爱你都来不及了……”
　　在埋入夏蓉身体的那一刹那，他发现，很多东西，早就在知道的一瞬间就意味着失去……

　　Chapter14

　　莫祁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宿醉的疼痛使他再次无力的倒回床上。直到稍微舒服了一些后，他才开始渐渐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顾子楷向他表白，可是他拒绝了顾子楷。
　　打开放在床头的手机，只有些无聊的广告和仅有的程瑾的慰问。
　　原来，顾子楷就打算这样离开自己的生活。
　　这种硬生生的剥离，虽然疼痛不堪，却不失为一帖“苦口良药。”
　　快刀斩乱麻，这倒也符合顾子楷的性子，他总是这般睿智，果断，不像自己，还在不断的回忆着过去。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他也应该要尽快适应没有他的生活了。
　　莫祁胤扶着疼痛的脑袋，走向了浴室。
　　待莫祁胤洗漱完毕，管家适时的送上醒酒汤，并嘱咐莫祁胤道：“二少爷，今晚大少爷在‘慧园’订了桌家宴，希望您务必出席。”莫祁胤点头示意后屏退了管家。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着手准备了起来。
　　是夜，慧园包厢内。
　　莫祁胤走进包厢时，明显的感觉的气氛的僵持。
　　本来还有些喜色的父母，在见到自己的瞬间脸色都沉了几分。
　　即使内心万分沉重，莫祁胤还是开口喊到：“爸爸妈妈哥哥好，蓉姐好。”
　　父母点了点头，以此示意。
　　接着，莫父莫母便继续与夏蓉聊了起来，莫祁封也很配合的偶尔插个嘴。
　　而莫祁胤，从头到尾都只是埋头吃菜。
　　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存在的余地了吧。
　　如果没有他，父母就会少了很多烦恼。
　　蓉姐主内，哥哥主外，他莫祁胤之于这个家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为了累赘。
　　甚至，他已经愧对了莫家，愧对了自己的姓氏。
　　“小封今晚这么好兴致请我们吃饭，怕是有什么‘阴谋’吧。”莫母微笑的看着莫祁封和夏蓉，眼里尽是深意。
　　莫祁封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而今夜他也不会让大家失望。
　　他站了起来：“其实，今晚我把全家人都叫来，是希望大家为我做一个见证。”
　　莫祁封拉开椅子，单膝跪在了夏蓉的面前：“蓉蓉，我们已经拖了很久了，莫氏在我们的努力下也将会一天比一天好。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家人，并且为我增添更多的家人。蓉蓉，嫁给我好吗？”莫祁封从怀里掏出首饰盒打开，一颗夺目的钻石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璀璨缤纷。
　　“嗯！我答应。”饶是夏蓉这样的女人也抵抗不住心爱的男人这样的攻势，所有一切不安都被她抛在了身后。她相信，这个她爱的男人会使她一辈子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莫祁封微笑的站了起来，为夏蓉套上戒指。
　　这样的良辰美景，莫父也难得的放下严肃，他假咳了一下说：“既然小蓉要嫁进咱们家了，那是不是也该改改口，敬个茶呀……”
　　莫父的话把夏蓉闹了个大红脸，她举起桌上的茶杯，对着莫父莫母甜甜的喊道：“爸，妈。”
　　“哎！”莫母更是欢喜的拉过夏蓉的手连声赞好。
　　即使自己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即使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是，这个时候，他依旧溃不成军。
　　就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有死去的一天，可是依旧无法对死亡从容。
　　哀，莫大于心死。
　　若是心死了，又还有什么爱可言呢？
　　什么是温情，什么是关怀，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他已经无法感受了。
　　他只想快点找到那个熟悉的怀抱，那双灿若桃花的眉眼。
　　可是，那人已经不在了……
　　就在昨天，他离开了自己的世界，或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人会在他孤苦伶仃的时候收留他，再也没有人会为他的喜怒哀乐而操心，再也没有人会苦苦在深夜守候着他的电话……
　　顾子楷，你好毒的心！
　　你让我依赖上你却又这么离开了我，你还说什么喜欢我……
　　莫祁胤“唰”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冲着父母说道：“爸爸妈妈，我突然记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便要走出去。
　　“站住！你这个逆子！”莫父站了起来，指着莫祁胤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要去找那个野男人是吧！”
　　“爸爸，他不是什么‘野男人’！”
　　“好啊，你这小子，我白养你18年！你现在倒好，学着做什么同性恋！你看看你妈妈，再看看你哥哥，你对得起这些关心你的人吗？”
　　“爸爸！性向这种东西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您不信问问哥哥！”莫祁胤指着莫祁封，“同性恋在美国的有些地区已经能够领结婚证了。”
　　莫祁封对上莫祁胤的目光，冷冷道：“我不知道什么合不合法，我只知道同性恋很恶心。”
　　恶心？原来他在哥哥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恶心的人了……
　　“况且，身为莫家的子孙，你在享受光环的同时应该懂得为莫家保留一丝颜面。”莫祁胤接着说。
　　“还跟这个兔崽子说什么！莫祁胤，你今天要是踏出这扇门就永远别回来，我们莫家没有你这种败坏门风的儿子。”莫父气急败坏道。
　　“老爷子你这是干什么！”莫母担心着儿子被赶出家门，连忙劝阻莫祁胤，“小胤乖，听你爸爸和哥哥的话，别再去找那人了。咱们像你哥哥一样，娶个像小蓉这么好的媳妇儿不好吗？”
　　在哥哥眼里，他是一个恶心的同性恋。
　　在爸爸眼里，他是个败坏门风的逆子。
　　在妈妈眼里，他是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心已疼到麻木，如果要他以一个傀儡娃娃的身份呆在这个家里，他还不如就随着顾子楷去了！
　　至少，他爱着自己。
　　“哥哥，我会不会为莫家保留颜面不都在你掌控之中吗？”莫祁胤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把摔在地上，“为什么无论我在哪里哥哥都能找得到我呢？哥哥，你需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要不是程瑾发短信来告诉他，昨晚在顾子楷家，他是被莫祁封带走的他也不会怀疑到这点。
　　无论是在PUB时还是昨晚，只要莫祁封想找自己，他总能找得到。
　　在莫祁胤得到这个认知的时候，一种背叛感夹杂着不被人信任的感觉煎熬着他。
　　如今，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夏蓉一看事情大条了，连忙解释：“小胤，你别生气，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的，莫氏家大业大，你身为莫氏的二少爷，身上有很多潜在的危险，你哥哥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莫祁胤盯着这个自己爱了18年的男人，像是要把他刻进自己的心里一般：“那我倒是要谢谢哥哥了。不过这样的束缚，这样的牢笼，这样的家，我宁愿不要！”
　　语毕，头也不回的离开。
　　莫祁胤一走出酒店，便下起了大雨。
　　深秋的寒意夹杂着雨的冰冷不断侵袭着莫祁胤，但是这些，已经无法成为他的顾忌。
　　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
　　他要告诉顾子楷，他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他顾子楷最终还是赢了，赢了所有他想要的一切，而自己则是输的一干二净，输的心甘情愿。
　　莫祁胤站在路边拦着出租车，却没有一台肯载他，每一辆汽车驶过，都往他身上溅出一大片水珠。
　　那些水珠无情的落在他的身上，一滴一滴，将他浸个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好心的出租车大叔停下了车，他冲着莫祁胤喊道：“小伙子，快上来吧！瞧你，淋成落汤鸡了都！”
　　莫祁胤颤抖着拉开车门，坐上了出租车。他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占地面积，不想弄脏了大叔的车。
　　“嘿，现在很少像你这么懂事的孩子了，快告诉叔叔你家的地址，叔叔送你回家。”
　　莫祁胤抬头对着司机大叔感激的笑了笑，报出了顾子楷家的地址。
　　司机大叔的确是将他多年的“技术”发挥的淋漓尽致，没过多久，就到了顾子楷家楼下。
　　“叔叔谢谢你。”莫祁胤把口袋里湿掉的钱给了司机大叔，一脸抱歉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