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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两个人的车站-第19章

小说: 两个人的车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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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锡裕余光一扫就察觉到白染的脸色不大好,说:“舍不得苏姣啊?”

  白染说:“你还说起我来了?你干嘛把场面弄得这麽难看?”

  余锡裕笑嘻嘻地说:“是我把场面弄得难看?我什麽都没有做吧,只是教完了该教的就要走,结果苏姣就要跳出来唧唧歪歪的,这也能怪我?”

  白染说:“她是讲话有点冲,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恶意的。但是後来你讲的话实在很不像样。”

  余锡裕说:“看不出来呀,你还会怜香惜玉呀。”

  白染说:“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呀,怎麽都该让著她。你讲那些话让她多难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後见了面,你也要尴尬。”

  余锡裕说:“我才不像你,一点屁事儿也想前想後的,有什麽可尴尬的。我本来就不喜欢她,以後再也见不到她还更好。”

  白染说:“其实她并不是个招人厌的人,你干嘛这样针对她。”

  余锡裕说:“那是。她长的没有陈亭亭漂亮,也还算过的去,该不会其实你早就看上她了吧。”

  白染说:“你一下子说我看上陈亭亭,一下子又说我看上了苏姣,我哪有那麽多双眼睛呢?女孩子长得漂不漂亮,跟我也没有关系,总之我也不感兴趣。”

  这一句话说得余锡裕的心一阵乱跳。这白染,真不知道是太单纯还是太傻,这种话怎麽可以乱说。而余锡裕脑子里太多弯弯拐拐,简直疑心白染是不是在跟自己表明心迹了。但想一想,还是觉得,难说。余锡裕说:“原来你眼光这麽高。”

  白染说:“眼光高的是你吧。我……本来就没办法谈恋爱。女孩子表面看上去温柔可爱,可脑子里的算计真让男人觉得可怕,大概她们看到的不是人本身,而是前途生活地位吧。我一无所有,哪里能保证女孩子想要的东西。但是看你,能戴三十五钻的上海牌手表,根本不在乎这些吧?谁都看不上,眼光真不是一般的高。其实陈亭亭已经好到无可挑剔了,你干嘛不好好跟她在一起算了,非把人家吊在那里。”

  余锡裕不想再纠缠这个死胡同一样的话题,说:“是啊,她太好了,我是万万配不上她的。”

  两个人说著话已经到了木棚子里。弯腰走进去,白染腾出一小块地方坐下来,余锡裕把水壶坐到灶上烧水。等不了多大会儿,水开了。余锡裕从灶边的一个黑乎乎的小罐子里抓出一点茶叶,泡了茶,端到白染手边,说:“这个是老茶叶子,之前都没好意思拿出来。又苦又涩的,只能泡得淡点儿,尝尝那点影子一样的茶味儿。”

  两个人的车站69

  白染已经很久没喝过茶了,还是在父亲没被下放,家里条件还不错的时候喝过。当时觉得,茶叶对於水有著点石成金一样的功效。这时候喝了余锡裕的茶,觉得不如喝白水的好。但是余锡裕郑而重之端过来,他就严肃认真地喝了,说:“再怎麽也还是比白开水有味道。”

  余锡裕也慢悠悠地给自己另冲了一杯茶,端在手里慢慢地吹著浮在面上的茶叶沫和白热汽,状似不经意地说:“我们两个清清静静地在这里喝茶,比跟那群臭娘们儿一起待著舒心多了。”

  余锡裕以为按照白染那温吞性子,一定会对这略带轻蔑的话不置可否,哪知道,白染说了一句让他跌脱下巴颏儿的话:“是啊,这样很好。”

  余锡裕呆住了,白染抬头一看,发现他的表情很怪异,说:“你又怎麽了?”

  余锡裕说:“你老跟女孩子混在一块儿,我还以为你就喜欢那样呢。”

  白染听到这话更加惊愕,说:“你怎麽会这麽想?难道我看上去很软弱像女孩子吗?”

  余锡裕赶紧摇头,说:“你不像。”

  白染说:“我从小就没什麽朋友,後来家里出了点事,就更孤单了。也许你不一样、跟谁都处得来吧。可我不行。我只在跟你一起的时候才有这种感觉,觉得很自然很舒服,就好像认识了你很久很久一样。比起别人,我当然是宁愿跟你在一起。”

  余锡裕觉得自己的血在一瞬间升温然後几乎沸腾了,他拼命管住手脚才能不在当下抱紧他,拼命管住嘴巴才能不说出浓情的话。他紧盯著白染那张透出一点红晕的脸,用一种非常平淡的语调说:“我也一样。”

  白染低著头说:“不一样。”

  余锡裕有些想入非非了,想到,他该不会说,他对我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友谊的界限了吧,嘴上却只说:“有什麽不一样?嗯,对,年龄不一样。我比你老至少五岁。”

  白染慌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总觉得,我只能跟你这麽轻松地相处,但你却可以跟所有人都处得来。”

  余锡裕垂著头,笑得肩头直耸,说:“我什麽时候跟所有人都处得来了?你没发现我一个人独来独往单个儿住在这个小窝棚里面吗?”

  白染想说你肯定是因为某件事情被人误解才会变成这样,否则肯定人缘好到没话说,但又觉得这种越描越黑的话还是不讲为妙,於是小声说:“你明知道我嘴笨。”

  余锡裕说:“这麽说我就奇怪了,如果你对陈亭亭和苏姣都没兴趣,那你干嘛一天一天地跟她们两个在一块儿?该不会你连自己的意愿都不敢坚持,非得被俩丫头牵著鼻子走吧。”

  白染说:“我怎麽样都没关系,但总不能阻碍别人的恋爱之路吧。”

  余锡裕说:“你是在说陈亭亭还是苏姣。”

  白染说:“两个都是。我可以不用谈恋爱,但不能妨碍别人谈恋爱呀。如果别人对恋爱有什麽计划打算,我不能挡人家的路啊。你不会说你没看出来陈亭亭,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对你的兴趣吧。”

  余锡裕说:“於是你就以为跟她们俩粘在一块儿就能让我也跟她们拉近关系?真是成了滥好人了。那你怎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两个人的车站70

  白染说:“你每次都跟陈亭亭有说有笑的,哪有半点不乐意的。”

  余锡裕说:“绕了半天,你是不是在说你看到我跟别人说话你就不乐意了?”

  白染有点急了,说:“你还真把我当成小肚鸡肠的女孩子了?那当我前面那些话都没说。”

  余锡裕说:“我也没那些意思。你也别见怪。以後别再撮合什麽女孩子跟我在一块儿了,我对女孩子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白染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一股热气从胸口直涌上来把整个人都笼罩住了,他想自己的脸一定很红,才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是女孩子,结果还是这麽容易就不好意思起来。他不敢抬头,端著茶缸吹著水上的热汽,几乎要把脸埋到茶缸子里面去了。偷偷瞄一眼余锡裕,脸上很平淡没有任何表情,他才又好受了一些。

  余锡裕喝了几口茶,就坐到了“窗子”边。说是窗子,其实是个做得比较精巧的小洞口,上边接了个檐儿遮雨。余锡裕从角落里拿出块木板,还有一支铁笔一样的东西刻划起来。

  白染有些惊讶,说:“原来你真的会刻版画呀。”

  余锡裕说:“你以为我是撒谎呀?”

  白染的确以为他是随便找个托词,可现在来看,就算余锡裕要刻版画也是用不著自己帮忙的,说:“你会我不会呀。”

  余锡裕嘻嘻一笑,说:“最开始刻板的部分还用不著帮忙,我拉你出来,只是想让你给我做个伴,又不想让那两个女人跟著。要不你先看会书吧。”

  余锡裕随手一翻,不知道又从哪里翻出来一本书,扔到白染身上。白染拿起来一看,是一本老版竖排字的《狂人日记》。这本书白染早就看过了,之前就看得莫名其妙,现在再拿起来,还是不知所云。无事可做,勉强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转头去看余锡裕。

  画画对於白染来说就已经是极艰难,更不用说刻板了,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但那柄小小的刻刀拿在余锡裕手里,就好像有了独立的灵魂一样,生动活泼。

  弄版画本来就是比较复杂的工作,而余锡裕要做的不止是一副,而是一系列的画册。不过黄平乡这样偏远之地,乡人们也没有讲究,上头指派下来要做学习班,弄出来做做样子交待过去也就行了,所以对宣传品的题材和质量都没有硬性要求。余锡裕也就刻得比较随意粗糙。板子是上好的梨木,著刀很容易,随手几个笔划人物场景就渐渐显现出来,一块刻完了紧接著又是一块。余锡裕顾不上说话,白染就坐在一边默默地看他刻。画面跟之前在各处墙上刷的宣传画差不多,但刻的过程就精彩得多了。

  一天就这样过完,余锡裕的板还没有刻完。天快要黑了,余锡裕说:“要不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这里住下吧。回去一趟也麻烦,我这里虽然脏乱,但勉强住一住也还是可以的。”

  两个人的车站71

  白染摇了摇头,说:“我不回去还是不好,就不麻烦你了。我明天再过来吧。”

  余锡裕胡乱点了点头,把木板和工具堆到一边,拿出铁锅锅铲什麽的开始准备晚饭。白染走出棚子,外面尽是苍茫暮色,回头看那灯光昏黄的棚里,也是一样弥漫著孤凄气息,这种时候,就好像四面八方都是逃不掉的寂寥。余锡裕悄悄转头,看到白染的瘦小身形一下子就被夜色吞没,一丝不剩,心里一阵叹息,安慰自己说,世上的东西,有就是有,没有的强求也是无用。

  白染以为回去之後,气氛一定会很怪,殊不知,几个女孩子该说说该笑笑,根本没把白天的事当一回事。只有苏姣,前几天本来吃饭都抢他旁边的位置,今晚却坐到一边跟他之前隔著陈亭亭,低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齐芸不理白染,却一定要借著这机会损苏姣几句:“哟,我们桌上最会说话最伶牙俐齿的那一位,今天怎麽突然沈默似金拉。”

  白染有些为苏姣难受,但女孩子斗嘴他如果掺和进去,只怕越弄越糟。苏姣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一动,想要说话,可一迟疑,什麽都没说,低下头继续吃饭。齐芸旁边的刘明凤很配合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苏姣硬是不理,她俩也没有文章可做,凑在一起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吃自己的饭了。

  吃完饭照例是聚在一起闲聊一会儿,完了大家要各自回去睡觉,村长却对白染说:“小白同志,你先等一会儿,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白染有些不好的感觉,只能答应著独自留下来。

  村长招了招手,白染过去也在大桌边坐下来。村长对著小油灯小心翼翼地磕著自己的烟斗,慢悠悠地说:“之前我听著你们聊天,二狗好像单独跟你说了很多昏话?”

  白染一楞,没想到村长突然说到二狗身上去了。

  村长说:“你想不起来了?他是在讲小余的坏话。”

  白染说:“嗯,是,他是说过。”

  村长说:“我当时觉得,说了就说了,没必要特意往回找补。可是现在才觉得,那个伢讲话太不著调。”

  白染说:“没关系。小余不知道他跟我讲过什麽,而且小余也不在乎别人讲什麽。”

  村长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白染,说:“就是啊,我也看出来,你跟小余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白染说:“是啊,跟他挺谈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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