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作者:澜依·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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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凌云跪在自己脚边，却也不敢说话，等着自己看完了报纸才说了句“是凌儿错了，您打我吧。”凄凄艾艾的目光，却是清澈见底。
　　他看到自己挥起了鸡毛掸子的时候凌云死死咬住的嘴唇，和眼神里那份，令人动容的坚定。
　　他看到了自己终于抱住了凌云的时候，那孩子扑到自己肩上狠狠地哭泣的样子，就像一个委屈极了的孩子……
　　凌天皓想，他看明白了。
　　放完了片子，显示器上的画面停在了最后一刻。
　　戚长风叹了口气，“老凌，你应该也明白了吧，之所以，凌云今天的状态这么好，是因为……凌云是最合格也是最不合格的演员，他，根本就没把今天这场当做在演戏。你看到了，你也很入戏，但是也仅仅是入戏，而凌云……”
　　凌天皓握紧了拳头，想到上午拍摄时凌云打到自己肩上的那些眼泪，是啊，如果只是拍戏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泪水，怎么会有，这么多控制不住的感情宣泄……
　　戚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刚才说，你真的不能再委屈了凌云。”
　　凌天皓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长风，我知道。”
　　另一边，凌云趴在床上，背上的伤依旧在一阵一阵地疼着，想要入睡已经是一种奢望，索性也就不再勉强，只是思绪却莫名地飘远了……
　　他想到自己刚刚上初一的那一年。他的初中和表弟的小学同是社区里的学校，距离很近，某一天凌云和同学一起放学，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象征性地挥了挥手，说，那我先回家了。然后，就听见身后一声嗤笑，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清脆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天真，
　　“那是我家，什么时候变成你家了？”不是自己的表弟林宏君又能是谁。
　　就是在那一刻，凌云明白了，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叫做家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家的。
　　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怎么又想起这些了，现在……
　　凌云突然狠狠地一颤，他，他刚刚在想什么？！
　　一抹苦笑划过唇角，凌云认命般地阖上了双眼，承认吧，就是刚刚的哪一个瞬间，你在想，“怎么又想起那些日子了呢，现在不是都好了么。”
　　不知不觉就趴到了晚饭的时间，凌云撑起身子，略略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下楼，当然是要自己下去吃饭了，难不成还真的等他送上来，别说自己暂时没理清心绪实在不想和他单独相处，就说自己作为一个新人，连饭都总是要别人送，未免也有些不妥了。
　　只是刚刚打开门，就见凌天皓已经站在了门前，似乎正要抬手敲门的样子，见凌云拉开门也略略惊讶了一下，片刻之后也就想明白了凌云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来才来给自己开门的，而是恰好想要下去吃饭吧。
　　也不理凌云，径自走到了房间里，把餐盒放在桌上，再把里面的饭菜一起端出来，“本来想和你喝两杯的，但是还是等你背上的伤都好了再说吧，过来坐，咱们爷俩好好吃个饭。”见凌云还怔怔地站在门口，又补上了一句，“这可都是我亲手做的，怎么，不想尝尝你爸的手艺吗？”
　　凌云觉得自己今天不正常，非常不正常，表现就是，他就这么直直地走了过去，坐下之后就无比自然地拿起了筷子。
　　找回神智的时候，凌云低声说了句谢谢前辈，声音很小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果然凌天皓一副并没有听见的样子，随手夹了一块辣子鸡放到凌云碗里，“凌霄最爱吃我做的辣子鸡，你尝尝看。”
　　凌云却没有动筷子。
　　凌天皓暗怪自己，这个时候当真是不该提凌霄，虽然他有信心，总有一天凌云会把凌霄真的当成亲哥哥，但是显然，不是现在……
　　凌云却是抬起头，目光清澈，语气也是平静，“抱歉，前辈，凌云不吃辣。”
　　凌天皓有些尴尬，他们一家都喜欢吃辣，周围的朋友似乎也都不排斥，怎么就忘了的确有不吃辣的人的存在呢……
　　还好，自己做的菜也不都是放了辣子的。
　　凌云看着凌天皓又夹过来的一块孜然羊肉，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如果自己再跟他说“我不吃羊肉”的话，会怎么样……
　　犹豫了一下，算了，
　　还是吃了吧，要不然真显得自己是存心的了……
　　凌云夹起那块羊肉，颇有几分视死如归地往自己嘴里送进去，其实还好，孜然的香味很重，掩盖了一部分羊肉本身的味道，不是那么难以入口。
　　凌天皓似乎看出来凌云并不喜欢吃羊肉，很快地又递过去一碟爽口的小菜，笑了笑，“本来想做虾的，怕影响你伤口，也等好了再说吧。”
　　小菜倒是很对凌云的胃口，几筷子下去小碟就见了底，后面凌天皓夹过来的几个菜都还对他口味，一顿饭吃完才反应过来，好像，有点儿撑……
　　凌天皓把碗碟都收回餐盒里，“一会儿洗个澡就去睡觉，下午肯定没睡对不对？”
　　凌云点点头，心想晚上也不一定能睡得着好不好。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凌天皓温和地笑笑，“我留在这儿陪你，等看你睡着了再回去。”
　　凌云突然语塞，是啊，该说什么呢，该说谢谢前辈么，如果是说这句话，自己凭什么要求一个“前辈”对自己这样百般照拂。
　　可是……
　　后退了一步，“不劳烦前辈了，明天一早还有戏，前辈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凌天皓要是会这么快放弃，他就不是凌天皓了，因此，他只是一笑，“我先把餐具拿下去顺便回房洗个澡，然后再回来。”
　　凌云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前辈，凌霄还在您那里吧……您，应该多陪陪您儿子的。”
　　凌天皓不置可否地笑，“休息一会儿你也去洗澡吧。”然后就拿着餐盒走出了凌云的房间。
　　凌云以为，凌天皓是不会再来了的。
　　今天在片场的时候他好像就听说，凌霄明天要赶通告，这是最后一天在剧组了，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多陪陪凌霄才是。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些不痛快。
　　今天，还真是太过神奇的一天啊。
　　热水器是早就开了的，凌云简单地整理了换洗的衣服就去洗澡，进了浴室才发现，热水淋过背上的伤的时候……分外敏感的皮肤被刺激得生疼。
　　凌云心里拧着一股气儿似的，自虐般地又把水温调高了些，在热水的刺激下，很快地，整个人脸色都惨白起来……
　　凌天皓再次回到凌云房间的时候，正听见浴室里传出来的哗哗的水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了会儿，水声停了，又是片刻之后，听见凌云的脚步声，竟是有几分跌跌撞撞的样子。
　　赶忙从沙发上起来，两步跑到了浴室门口，一把抱住
　　了那个刚刚走出浴室门口就似乎要摔倒的孩子。凌云的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色了，连嘴唇都是惨白的，宽大的浴袍下露出的皮肤却是微微泛红，一看就是用热水冲了很久的样子。
　　凌天皓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没好气地一巴掌就拍了下去，却到底没用多大的力气，“又折腾，不知道身上有伤是不是？！”
　　凌云轻轻一颤，右臂下意识地就环住了凌天皓，这个穿着简单的睡衣就到了自己房间的人在今晚让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凌天皓一把将凌云扔到床上，伸手直接褪掉了他的上衣，翻出了药并不温柔地往他背上抹去，凌云疼得厉害了，从床上蹭着去躲他的手。
　　这难得可爱的样子逗得凌天皓笑了起来，“现在知道疼了？”
　　凌云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倒真的不再躲了，凌天皓也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上完了药，拉过了被子轻轻盖到他身上，“睡吧。”
　　刚刚上过药，背上似乎清凉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疼了，模模糊糊地倒真的有了几分睡意。
　　凌天皓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凌云的手，“睡吧，我看你睡着了再走。”
　　凌云想，他的声音真是带着蛊惑一般的温暖，竟是那样地让人安心……于是没过多久，真的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二十二、片场争端

　　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的时间也并不算晚，拿了手机看了时间之后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再一回头，就看见凌天皓正站在床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凌云吓了一跳，想要翻身从床上下来，压到了背后的伤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凌天皓笑，“别冒冒失失的，快去洗漱，然后来吃早餐。”
　　凌天皓带上来的是豆浆油条，很传统的中式早餐，只是……
　　凌云洗漱完之后，看看桌上的吃的，又看看凌天皓，心道，您老人家确定这样就能吃饱么……
　　凌天皓不慌不忙地从餐盒里又端了一盘小笼包出来，“这可不是我做的，不过长风这里的厨师手艺很好。”看着凌云一副呆呆的样子不由得心情更好，“所以以后有长风的戏一定要抢着接，不为别的，他这里的伙食大概是国内剧组最好的了。”
　　低头咬了一口小笼包，其实是有些腻的，莫名地有些想念凌天皓昨晚带来的小菜……
　　吃饱喝足下楼之后，参与今天拍摄的人也陆陆续续地都到了，而穿过人群远远地望过去，站在戚长风身边的那个人……
　　也顾不得凌天皓就站在自己身边了，凌云两步就跑过去，跑到那人身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正哥，这么早就来了。”
　　在剧组的这些天，戚长风都没看到过凌云笑得如此开怀，此刻便是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王正几眼。他自然是知道王正的，这个圈子里数一数二的经纪人，却丝毫都不张扬，一直是内敛沉默的样子，甚至很多时候，都会让人忘记了他的存在，可是真的做起事来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王正伸手揉了揉凌云的头发，“怎么样，在这边还习惯吧？”
　　凌云用力地点了点头，“都好都好，正哥放心。”
　　王正依旧是一副老大哥的样子，“我在这边呆一上午，中午蹭戚导一顿饭再走，你好好拍戏，我在场边看着。”
　　凌云点头，就差没立正保证“一定不让正哥失望”了……
　　随后跟过来的凌天皓脸色并不太好，开口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长风，这是？”
　　王正只温雅一笑，“我是凌云的经纪人，王正，凌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凌天皓淡淡地“嗯”了一声，转向戚长风，“人都到齐了没，准备开拍吧。”
　　戚长风心里暗笑，这么快就吃上飞醋了啊，面上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嗯，你和凌云先去上妆，接着昨天的拍。”又转向凌云，说的话有几分给王正听的样子，“凌云昨天表现得很好，今天再接再厉，争取把这集里你们父子的镜头都拍完。”
　　凌云应下了，又跟王正说了句什么才往化妆间的方向走过去。
　　上妆的时候凌云才想起来昨天戚导说不能上药这回事，有些担心
　　起来，但是，转念想到那个不由分说非要给自己上药，说着“长风那边有什么问题都交给我”的人，却又觉得有些温暖起来。
　　这个时候，凌云还不知道，他是被戚长风设的计给骗了啊……
　　上好妆出来的时候，见凌霄也下来了，此刻正和王正站在一起说着什么的样子。
　　心里有些本能的不舒服，却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想了想又走到王正身边，“正哥你别光站着了，坐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