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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沧月镜系列-第205章

小说: 沧月镜系列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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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这片大地的守望,也终于结束。”慧珈微微一笑,有轻松的表情,也低头望着自己手中那一缕从黄泉陆上迎回的魂魄,“我们是不能插手下界事务的——所以自从七千年前纯煌死后,我们就只能在天上一直等待着新海皇的诞生。”

曦妃的眼睛望着大地,神情寥落:“是的,自从少城主离开后,我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反抗大城主的命令,是要付出了极大代价的。”魅婀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别说了,我们还是赶紧将少城主的灵体送回云浮吧——七千年了,好容易等到了她可以重新返回天界的时刻。”

她望着慧珈手里捧着的一缕白光——那一缕光华流转不定,在慧珈手心温柔地闪动,是刚刚被她们从黄泉之路上迎接回来的生魂。

这是多么熟悉的气息啊……离湮,她们的少城主,云浮最美丽也最慈悲的女子。

七千年前,为了挽救濒临灭绝的海国,她不顾城主的禁令插手了下界的兴亡更替,替纯煌保管了海皇的力量,以保海国一脉不至于从此灭绝。然而,她也因此触怒大城主,被打落轮回,从此在下界生生世世地轮回漂泊,无法返回九天。

转瞬间,竟已是暌违千年。

魅婀望着那一缕光,眼神渐渐悲哀,轻声道:“走吧,不要再注视着人世了——如果违反了天规,我们也会被大城主处罚的。”

三位女神脸色齐齐一凝,不自觉地抬起头,望向黎明前黛青色的天空深处——那里,连飞鸟都不能到达的九天之上,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白色的光,仿佛晨曦里的一颗明珠。

那是云浮城。她们最后的一座城池。

人世的传说里,三女神居住在天界的云浮城。那座城,和仞俐天的善见城一样,是天人们的居所。

关于三女神和九天之上云浮城的种种传说流传于云荒大地,然而她们却始终并未插手过历史半分。因为,她们始终记得自己真正的身份,和族中的禁忌。有谁知道,其实最初的最初,她们这一族也是诞生于这片大地和海洋之上。

在第一缕日光洒落大地之前,三位女神齐齐展开了背后的双翅,离开比翼鸟,向着九天上的云浮城飞了回去。她们背后的羽翼是洁白的,展开的时候就如同白云升起。

她们的手心里,守护着那一缕从黄泉带回的洁白的灵魂。

天上的女神化为飞鸟离去,然而地面上的人都未曾留意。复苏后的苏摩毫不迟疑地向着九嶷王宫乘龙飞去,眼里带着腾腾的杀气。

宁凉带领着其余鲛人战士,想也跟随着他而去,却被坚决地阻止。

“你们回镜湖大本营去!”重生的恍惚仿佛只是延续了刹那,很快新的海皇便恢复了便捷的思维,对着战士吐出指令,“——已经两三个月了,左权使炎汐应该从碧落海鬼神渊返回。你们替我回去迎接他,然后,把他带回的那个石匣拿到无色城去,转交给……”

顿了顿,湛碧色的眼睛投向遥远的白塔倒影,语声放轻:“给白璎。”

——等到六体复原,她的丈夫、空桑人的王,便可以复生了吧。

而她呢?……那些冥灵,在复国大愿完成后,又该如何。

苏摩颓然低下了头,用苍白的手扶住了额头,感觉尚自混沌的内心里有某种激烈而深刻的潜流涌起,压住了所有其他思绪——“或许,让空桑万劫不复比较好一些?”

然而这个念头一动,身侧的龙神霍然感应到,回身凝视着海皇。那目光无声却宁静,充满了安慰和宽解,直到他将心头的恶念压制下去。

“可是,王你不跟随我们返回么?”宁凉领命,却不解地看着苏摩。

新的海王将目光转开,重新看向九嶷上的宫殿,嘴角忽然再也无法克制地涌上杀意,霍然一拂袖,便乘龙飞去:“我要先去杀一个人!你们在镜湖等着我。”

“是!”宁凉不敢迟疑,立刻带着下属战士离去。

苏摩乘龙飞去,只有那笙有些发呆地站在了当地。

“多少年的血债,终于要偿还了。”西京望着高耸入云的九嶷王宫,低微地叹了口气,丝毫没有过去插手的意图,“虽然成了海皇,可苏摩的心里还是沉积着那么多仇恨啊。”

——虽然青王魏算是同族,也是昔年旧交,然而即便是悲悯的剑圣、也没有救这样一个十恶不赦之人的打算。

“我们走吧。”他拉了拉那笙。

“去哪里?”那笙有些发呆,继续看着九嶷王宫,看到那里很快腾起一股烟尘。

“继续上路。”西京扯了这个苗人少女一把,拉着她往九嶷王陵的帝王谷入口处奔去,语气急促,“苏摩去报仇,正是个好机会——我们得趁着他把九嶷王宫搞得大乱,赶快去神庙里把真岚的右脚拿出来!”

“啊……那只臭脚,居然被放在了神庙里么?”那笙喃喃,忽地觉得好玩,笑了起来,“好,我们赶快去拿那只臭脚,先不管苏摩了!”

被西京拉着,她的速度也陡然加快了。

两人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九嶷山麓的苍青色里。

经历诸多变故后,心情急切的那笙为着肩上的使命奔波,直奔九嶷而去,一时间竟然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孩子翘首痴痴地等待着她。

“我上去看看,立刻就下来——你可别乱走啊。”

在升上天空时,她对着这个八岁的哑巴孩子叮嘱,于是胆小听话的晶晶就找了个偏僻的水边草丛躲了起来,乖乖地抬头看着天空,期待着那个腾空而去的神奇姐姐回来找她。

闪闪姐姐被强盗虏去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爹爹是去了黄泉……那应该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时回不来。而娘……即便是她年纪幼小,也是隐约地明白娘早已不要她们姐妹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外面是一片战乱后的哭号之声,晶晶有些害怕地抱肩躲在水边一人高的泽兰丛中,咬紧了嘴唇,等待着那个小姐姐回来找她。然而,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藤断裂,半空中的光芒消失,那个小姐姐却再也没回来。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她觉得肚子饿了起来,悄悄地往水边蹭过去,去寻找一些可以果腹的东西——毕竟是穷人家孩子,知道野外哪些东西可以吃。

打捞着漂浮青水上的植物,剥出一粒粒洁白圆润的菰米,塞到嘴里。

水边的草丛里蚊子奇多,她忍不住噼噼啪啪的打起来,满耳是嘤嘤嗡嗡声音。

然而,那种扰人的嘤嘤声里,忽然夹杂了另一个微弱的声音,仿佛苦痛的低呼。她低下头,看到缥碧的青水里,蜿蜒着一缕血红色!

晶晶吓了一跳,缩回了草丛里。

然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茫然而苦痛,似乎也不是对着她发出的。

“回、回帝都……去……碧……碧。”

八岁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从草丛后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循着血流的方向看了一眼,脱口叫起来。

一个人!水边的软泥上陷着一个人!

仿佛是落到了水里,又拼命挣扎着上岸,一路拖出了长长的血迹。那个面色苍白的人全身是血的,在青水岸边昏迷过去,身上长长短短地戳着好几个血洞,无数的蚊子和蚂蟥聚集过来,在伤口上吸血。

咦,不认识……似乎不是村里的人呢。

晶晶好奇起来,大着胆子靠近这个昏迷的人,替他赶走伤口上那些讨厌的东西,轻轻推了推他,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呼喊:“咿?咿?”

然而那个人一动不动,随着她的一推、发出一声闷哼,身上的血流得更加快了。

晶晶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

急切中,她无意识地低头,注意到那个人身上的衣服颇为奇怪——完全不像这一代村民穿的长袍短衣,而是用一种没有见过的料子织成,虽然浸在水里、居然没有湿。显然也受了烈火的舔舐,有些发黑,却没有焦裂。

她看到衣服的前襟上,用金丝银线,栩栩如生的绣着一只飞鹰。

如果换了是九嶷郡的大人们,多半立刻就会明白眼前这个人是征天军团的军人,而且军衔颇高——然而八岁的晶晶却还不懂这些,只是有点好奇地往前凑了凑,掬起水,用柔软的草叶擦去了这个人满脸的血污和淤泥。

“咦……”看到那张因为失血而显得惨白的脸时,晶晶发出了一声简单的低呼。

军人的剑眉紧蹙着,显露出痛苦的神情,在昏迷中断断续续地呻吟,用手捂住胸口上的贯穿性伤口——然而这个人的眼角眉梢却有一种让孩子都觉得安全的气质,毫无杀戮和攻击的味道,那样的安静和无辜,仿佛一只落入猎人网中的白鸟。

“啊。”迟疑了片刻,哑女晶晶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挪动双膝到了他身侧,一粒一粒地、将手里剥出来的菰米喂到他嘴里,然后折了一片泽兰的叶子,卷了一个杯子,去河边盛回水,用叶尖将水一滴滴引到他干裂的嘴角。

“碧……碧。”那个人在昏迷中喃喃醒来,吃力地睁开眼睛。

头顶是斑驳的青色,一点一点,洒下金色的阳光,投射在他苍白的脸上。耳边,有着淙淙不断的连续水流声音——

这…这是哪里呢?

凌晨时分,征天军团变天部和玄天部,全军覆没于九嶷郡苍梧之渊上空。

他没有当一名逃兵。在孤注一掷刺中巨龙后,他的风隼在狂怒的烈焰里四分五裂。他被抛下了万丈高空,向着九嶷大地坠落,最后在轰然的巨响中失去知觉。

原来……自己还活着么?

“嘻。”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欢喜的稚嫩笑声。他努力转过头,尚自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一张满是血污的小脸。那个孩子正对着他笑,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欢喜。

不是鲛人,也不是空桑遗民。这、这是…九嶷的百姓么?

他忽然间有某种愧疚,想起了那一场战乱会给地面上的九嶷人带来怎样的灾难。忽然间他又感到了自己的幸运——如果不是被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发现的话,作为这场灾难的制造者,他会被那些九嶷百姓在愤怒中撕成碎片吧?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对着这个孩子伸出手去:“你……叫什么名字?”

“咦?”晶晶歪着头,显然听得懂他的话,却不能回答,只是咿咿喔喔地比划着。

看他还是不懂,就急了,低下头在河岸的软泥里划了两个字,指给他看。

晶晶。

他看清楚了,却微微叹息了一声——是个哑巴孩子么?

“晶晶,带我回你的家,但不要让别人知道,好么?”他叮嘱这个孩子,吃力地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这里有钱——麻烦你回家找人替我去买一些药。我得尽快离开这里。”

金铢从锦囊里叮当坠地,那是足以让九嶷一般百姓劳作一年的收入。

然而晶晶却是一动也不动,转头看着远处依然烈火升腾的村庄废墟,眼里忽然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

“家……”她喃喃发出一个单音节,哭了。

她家里人都死了?!那一瞬间,飞廉的心里陡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让身经百战都不曾动摇的军人低下了头。那样的眼神……孩子的眼神。

他只觉得无法直视,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愧疚和痛悔,却无可奈何。

他是军人,是门阀子弟,是十巫门下新一代年轻人里的佼佼者,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帝国的统治者。然而,他却知道自己和那些同僚们完全无法相同。

他不喜欢杀戮,不喜欢征服,他不明白为什么战争和杀戮会是必需品,而所有的种族不能在同一片大地上和平相处。

云焕曾经说过他是个优柔的人,耽于理想化的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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