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叉电子书 > 文学电子书 >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

第28章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28章

小说: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继之的家人来回说:“关上的多师爷又来了,在客堂里坐着。”我取表一看,已经亥正了。暗想何以此刻才来,一面对姊姊道:“这个你明日问大哥去,不是我要一网打尽的。”说着出来,会了子明,让到书房里坐。子明道:“还没睡么?”我道:“早呢。你在哪里吃的晚饭?”子明道:“饭是在庄上吃的。倒是弄拧了一笔帐,算到此刻还没有闹清楚,明日破天亮就要出城去查总册子。”我道:“何必那么早呢?”子明道:“还有别的事呢。”我道:“那么早点睡罢,时候不早了。”子明道:“你请便罢。我有个毛病,有了事在心上,要一夜睡不着的。我打算看几篇书,就过了这一夜了。”我道:“那么我们谈一夜好么?”子明道:“你又何必客气呢,只管请睡罢。”我道:“此刻我还不睡,我和你谈到要睡时,自去睡便了。我和继之谈天,往往谈到十二点、一点,不足为奇的。”子明笑道:“我也听继之、述农都说你欢喜嬲人家说新闻故事。”我道:“你倘是有新闻故事和我说,我就陪你谈两三夜都可以。”子明道:“哪里有许多好谈!”我道:“你先请坐,我去去再来。”说罢,走到我那边去,只见老太太们已经散了,大家也安排睡觉。便对姊姊道:“我们家可有干点心,弄点出去,有个同事来了,说有事睡不着,在那里谈天,恐怕半夜里要饭呢。”姊姊道:“有。你去陪客罢,就送出来。”

我便回到书房,扯七扯八的和子明谈起来,偶然说起我初出门时,遇见那扮官做贼,后来继之说他居然是官的那个人来。子明道:“区区一个候补县,有甚么希奇!还有做贼的现任臬台呢。”我道:“是那个臬台?几时的事?”子明道:“事情是好多年了,只怕还是初平‘长发军’时的事呢。你信星命不信?”我道:“奇了,怎么凭空岔着问我这么一句?”子明道:“这件事因谈星命而起,所以问你。”我道:“你只管谈,不必问我信不信。”子明道:“这个人本来是一个飞檐走壁的贼。有一天,不知哪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说是灵得很,他也去算。那先生把他八字排起来,开口便说:‘你是个贼。’他倒吃了一惊,问:‘怎样见得?’那先生道:‘我只据书论命。但你虽然是个贼,可也还官星高照,你若走了仕路,可以做到方面大员。只是你要记着我一句话:做官到了三品时,就要急流勇退,不然就有大祸临头。’他听了那先生的话,便去偷了一笔钱,捐上一个大八成知县,一样的到省当差,然而他还是偷。等到补了缺,他还是偷。只怕他去偷了治下的钱,人家来告了,他还比差捉贼呢。可怜那差役倒是被贼比了,你说不是笑话么!那时正是有军务的时候,连捐带保的,升官格外快。等到他升了道台时,他的三个儿子,已经有两个捐了道员、知府出身去了。那捐款无非是偷来的。后来居然放了安徽臬台。到任之后,又想代第三的儿子捐道员了。只是还短三千银子,要去偷呢。安庆虽是个省城,然而兵燹之后,元气未复,哪里有个富户,有现成的三千银子给他偷呢。他忽然想着一处好地方,当夜便到藩库里偷了一千两。到得明天,库吏知道了,立刻回了藩台,传了怀宁县,要立刻查办。怀宁县便传了通班捕役,严饬查拿。谁知这一天没有查着,这一夜藩库里又失了一千银子。藩台大怒,又传了首县去,立限严比。首县回到衙门,正要比差,内中一个老捕役禀道:‘请老爷再宽一天的限,今夜小人就可以拿到这贼。’知县道:‘莫非你已经知道他踪迹了么?’捕役道:‘踪迹虽然不知,但是这贼前夜偷了,昨夜再偷,一定还在城内。这小小的安庆城,尽今天一天一夜,总要查着了。’官便准了一天限。谁知这老捕役对官说的是假话,他那里去满城查起来,他只料定他今夜一定再来偷的。到了夜静时,他便先到藩库左近的房子上伏定了。到了三更时,果然见一个贼,飞檐走壁而来,到藩库里去了。捕役且不惊动他,连忙跑在他的来路上伏着。不一会,见他来了,捕役伏在暗处,对准他脸部,飕的飞一片碎瓦过来。他低头一躲,恰中在额角上,仍是如飞而去。捕役赶来,忽见他在一所高大房子上,跳了下去。捕役正要跟着下去时,低头一看,吃了一惊。”正是:正欲投身探贼窟,谁知足下是官衙。

不知那捕役惊的甚么,且待下回再记。

第二十七回 管神机营王爷撤差 升镇国公小的交运

“那老捕役往下一看,贼不见了,那房子却是臬台衙门,不免吃了一惊,不敢跟下去,只得回来。等到了散更时,天还没亮,他就请了本官出来回了,把昨夜的事,如此这般的都告诉了。又说道:‘此刻知道了贼在臬署。老爷马上去上衙门,请臬台大人把阖署一查,只要额上受了伤的,就是个贼,他昨夜还偷了银子。老爷此刻不要等藩台传,先要到藩台那里去回明了,可见得我们办公未尝怠慢。’知县听得有理,便连忙梳洗了,先上藩台衙门去,藩台正在那里发怒呢。知县见了,便把老捕役的话说了一遍。藩台道:‘法司衙门里面藏着贼,还了得么!赶紧去要了来!’知县便忙到了臬署。只见自己衙门里的通班捕役,都升布在臬署左右,要想等有打伤额角的出来捉他呢。知县上了官厅,号房拿了手版上去,一会下来,说‘大人头风发作,不能见客,挡驾’。知县只得仍回藩署里去,回明藩台。藩台怒不可遏,便亲自去拜臬台。知县吓得不敢回署,只管等着。等了好一会,藩台回来了,也是见不着。便叫知县把那老捕役传了来,问了几句话,便上院去,叫知县带着捕役跟了来。到得抚院,见了抚台,把上项事回了一遍。抚台大怒,叫旗牌官快快传臬司去,说无论甚么病,必要来一次,不然,本部院便要亲到臬署查办事件了。几句话到了臬署,阖署之人,都惊疑不定。那臬台没法,只得打轿上院去。到得那里时,只见藩台以下,首道、首府、首县,都在那里,还有保甲局总办、委员,黑压压的挤满一花厅。众官见他来,都起立相迎。只见他头上扎了一条黑帕,说是头风痛得利害,扎上了稍为好些。众官都信以为实。抚台便告诉了以上一节,他便答应了马上回去就查。只见那老捕役脱了大帽,跑上来对着臬台请了个安道:‘大人的头风病,小人可以医得。’臬台道:‘莫非是个偏方?’捕役道:‘是一个家传的秘方。只求大人把帕子去了,小人看看头部,方好下药。’臬台听了,颜色大变,勉强道:‘这个帕子去不得的,去了痛得利害。’捕役道:‘只求大人开恩,可怜小人受本官比责的够了!’臬台面无人色的说道:‘你说些甚么,我不懂呀!’当下众官听见他二人一问一答,都面面相觑。那捕役一回身,又对首县跪下禀道:‘小人该死!昨夜飞瓦打伤的,正是臬宪大人!’首县正要喝他胡说,那臬台早仓皇失措的道:‘你──你──你可是疯了!’说着也不顾失礼,立起来便想踢他。当时首道坐在他下手,便拦住道:‘大人贵恙未痊,不宜动怒。’那位藩台见了这副情形,也着实疑心。抚台只是呆呆的看着,在那里纳闷。捕役又过来对他说道:‘好歹求大人把昨夜的情形说了,好脱了小人干系;不然,众位大人在这里,莫怪小人无礼!’臬台又惊,又慌,又怒道:‘你敢无礼!’捕役走近一步道:‘小人要脱干系,说不得无礼也要做一次!’说时便要动手。众官一齐喝住。首县见他这般卤莽,更是手足无措,连连喝他,却只喝不住。捕役回身对抚台跪下道:‘求大人请臬台大人升一升冠,露一露头部,倘没有受伤痕迹,小人死而无怨。’此时藩台也有九分信是臬台做的了。失了库款,责罚非轻,不如试他一试。倘使不是的,也不过同寅上失了礼,罪名自有捕役去当;倘果然是他,今日不验明白,过两天他把伤痕养好了,岂不是没了凭据。此时捕役正对抚台跪着回话,藩台便站起来对臬台道:‘阁下便升一升冠,把帕子去了,好治他个诬攀大员的重罪!’臬台正待支吾,抚台已吩咐家人,代臬宪大人升冠。一个家人走了过来,嘴里说‘请大人升冠’,却不动手。此时官厅上乱烘烘的,闹了个不成体统。捕役便乘乱溜到臬台背后,把他的大帽子往前一掀,早掉了,乘势把那黑帕一扯,扯了下来。臬台不知是谁,忙回过头来看,恰好把那额上所受一寸来长的伤痕,送到捕役眼里。捕役扬起了黑帕,走到当中,朝上跪下,高声禀道:‘盗藩库银子的真贼已在这里,求列位大人老爷作主!’一时抚台怒了,藩台乐了,首道、首府惊的呆了,首县却一时慌的没了主了。那位臬台却气得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嘴里只说‘罢了罢了’。一时之间,倒弄得人声寂然,大家面面相觑。却是藩台先开口,请抚台示下办法。抚台便叫传中军来,先看管了他。一时之间,中军到了。那捕役等抚台吩咐了话,便抢上一步,对中军禀道:‘臬台大人飞檐走壁的工夫很利害,请大人小心!’那臬台顿足道:‘罢了!不必多说了!待我当堂直供了,你们上了刑具罢!’于是跪下来,把自从算命先生代他算命供起,一直供到昨夜之事,当堂画了供,便收了府监。抚台一面拜折参办。这位臬台办了个尽法不必说,两个儿子的功名也就此送了,还不知得了个甚么军流的罪。你说天下事不是无奇不有么。”

此时已响过三炮许久,我正要到里面催点心,回头一看,那点心早已整整的摆了四盘在那里,还有鸡鸣壶炖上一壶热茶,便让子明吃点心。两个对坐下来,子明问道:“近来这城里面,晚上安靖么?”我道:“还没听见甚么。你这问,莫非城外有甚么事?”子明道:“近来外面贼多得很呢。只因和局有了消息,这里便先把新募的营勇,遣散了两营。”我道:“要用就募起来,不用就遣散了,也怨不得那些散勇作贼。其实平时营里的缺额只要补足了,到了要用时,只怕也够了。”子明道:“哪里会够!他倒正想借个题目招募新勇,从中沾些光呢。莫说补足了额,就是溢出额来,也不够呢。”

我笑道:“不缺已经好了,那里还有溢额的?”子明道:“你真是少见多怪!外面的营里都是缺额的,差不多照例只有六成勇额。到了京城的神机营,却一定溢额的,并且溢的不少,总是溢个加倍。”我诧道:“那么这粮饷怎样呢?”子明笑道:“粮饷却没有领溢的。但是神机营每出起队子来,是五百人一营的,他却足足有一千人,比方这五百名是枪队,也是一千杆枪,”我道:“怎么军器也有得多呢?”子明道:“凡是神机营当兵的,都是黄带子、红带子的宗室,他们阔得很呢!每人都用一个家人,出起队来,各人都带着家人走,这不是五百成了一千了么。”我道:“军器怎么也加倍呢?”子明道:“每一个家人,都代他老爷带着一杆鸦片烟枪,合了那五百枝火枪,不成了一千了么。并且火枪也是家人代拿着,他自己的手里,不是拿了鹌鹑囊,便是臂了鹰。他们出来,无非是到操场上去操。到了操场时,他们各人先把手里的鹰安置好了,用一根铁条儿,或插在树上,或插在墙上,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