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噬-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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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说到一半,以石生的智慧,便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果然大抵如此,只是依旧不明,为何这么一枚石头印,就能决定一国归属?
“我们祁连家,乃是第一大行商世家,又有从立之功,那青平阳城城守宇光临安,原不能和我家相比,他尚且也能奉养一名仙师,更何况我祁连家。我祁连家本有三名供奉仙师,我父亲随其中一人修行,已有所成,谁知二叔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拉拢了其中最厉害的一名仙师,把我父亲和另两名仙师都杀了!”
她语气忽然惨厉,“我父亲终前告诉我,两位先王王子,谁得到了这尊玉玺,谁就必能一合句末国!他们谋害父亲,欲夺玉玺送往北国去,就会有复国之功……我奉父亲遗命,去国都将玉玺奉献给国主,父亲说,二叔他们必然也能料到,就说这青平阳城城守宇光临安是他故交,最是忠义,乃是昔年一齐南下的旧臣,先投他之后,才能得到庇护,将玉玺妥善送交国主。”
石生眉宇越发皱起,终于禁不住问道:“为何得了这玉玺,就必能复国?依我看,纵然得到玉玺,小句末国,也胜不了那大句末国。”
他看过那祁连家的行商舆图,知道小句末国方圆约莫三千里,而那大句末国在北方,却足足有小句末国的两倍大小,更兼北国平原广阔,南国山川居多,国力委实相差悬殊。那祁连老二和老七想要将玉玺送给大句末国国主的念头,倒也不差。
祁连月托住那玉玺,忽而谨声说道:“那是因为,此地方圆十数国,每国国主都有一枚传承玉玺,它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只要有了这枚玉玺……就必然能够号令一国!”
“什么地方?”石生疑惑问道。
祁连月竟将玉玺向前奉起,送与石生,并无这是她父亲性命换来之物应有的谨慎珍惜。
“绛云宫!”
章六零东阳城外木森森
章六零东阳城外木森森
“绛云宫是什么地方?”
“凡女不知。”
石生顿时愕住,自嘲一笑,他已隐隐猜到,就如同云岚宗、水合派等道门把持傲来诸国一样,想必这绛云宫也是一样,掌控着包括句末国在内的大小十数国。涉及到修道练气界的事情,祁连月不知也属正常。
“那你是如何知道这绛云宫的?”
石生说话之间,已经接过了那枚句末国国主的玺印,见是一枚两寸见方,印钮是一只独角兕兽,雕饰浮云的碧玉玺印。
“父亲所说,别的我也不知。”
石生以指尖缓缓摩挲手中小小一枚玉玺,这不过是寻常玉石罢了,若在修道人眼中,连用来作玉简书文记事的资格也没有。他缓缓地将一丝真气探入这玉玺之中,足足片刻的光景,才终于发觉到,这玉玺中心处,有着一点极淡极淡的烙印。
这是练气士常用的手段,甚至根本就是无意为之,比如一件修道练气士的随身之物,或只是一团日常打坐时用的蒲团,并不是法器之流,然而若伴随修道人天长日久,那修道练气士个人的道心,道性,道行各有千秋,便会在这些随身之物上留下一丝痕迹,俱都不同,都可以是这种烙印。
石生细细检视之下,敏锐发觉,留下这烙印之人,修为必然在自己之上。
既然无果,石生干脆地将玉玺还给了祁连月。祁连月立时小心地收了,倒不意外,因为她深知,眼前这位小仙长,修为精深,神仙一样的人物,纵然是句末国的国玺,在对方眼中,应该也算不得什么,也正因如此,她才敢于和盘托出,更是将玉玺也拿了出来。
石生不觉有些怅然之意,摆手道:“你去吧,你家中那名练气士,想必也不过尔尔,我自然替你拿下了,助你执掌祁连家。”
祁连月目露感激之色,盈盈一礼,却仍旧瑟瑟说道:“那不知仙长……”
石生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无好笑地道:“你真以为,修道练气,就是清静无为,恬静淡然之路麽?”
祁连月神色微微恍动,不能回答,石生已经说道:“天道在上,一应修道练气之辈,各取一途,然则无论是哪一条道路,要的都不是无为。”
他原本只知练气强大自己,从为了能够飞天,为了满足自己那种杀戮的快感,直到时至今日,已然物不是人亦非,那些往日随云卿卿诵经念道得来的修道真理,不由涌上心来:“修道人的路,无为是尽头的结果,在这条路上,需要的是无畏,是勇力,是杀戮!”
“你们眼中神仙一般的练气士,掌控着凡人的一切。我亲见过修道人的一个念头,就令千万人厮杀,灭国屠城!哪怕只是为了报答你祁连家的一枚铜角,使得我心头无碍,就可以杀了那许多凡人,为了借你祁连家之力,可能得到我想知道的讯息,就去帮你杀了别人,达成你的的目的……修仙慕道,一样坎坷纷乱,阴谋险厉,尤甚凡人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并非如你所愿……”
石生一气说完,今故变幻,世事无常,教他忽然直觉心智激变,一时间明白了许多,这数日来越发明悟。这是对自己生而至今,生而至此的一种不满。
他生而不是凡人,便注定了要有这些磨砺。
正如千羽老妖所说,天要他死,他怎能不死?
天要他如此,他怎么规避?
石生摇了摇头,暂时抛开这些,总是沉湎于这些沉赘之念,帮助不了他回去,也帮助不了他回归伊人。
“你可还愿意修道?”
祁连月的神情不免有些惘然,许久不能言语。诚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愿意!”
足足刻许时候,她才重重一点头,石生注视到她的眼底,明光褶褶,分外坚定、清明。
石生摇头苦笑:“完毕了你家之事再说罢。”
。
一行人继续往小句末国东方前行,祁连大商家的本家就在小句末国东方的东阳城。
小仙长依旧终日坐在马车之中,不露一面。
祁连世家行商周遭列国,自然有上等良驹,上好车驾,尤擅跋涉,他们沿途并不入城,倒不是担心祁连老二又收买了哪些城守,加害他们一行,只不过是为了快些回到东阳城,是以一千多里的路程,七日之内便到。
祁连月急着报杀父之仇,继而去往国都,将玉玺交给国主,还有就是期待着仙长答应收她入座下为弟子。
越发靠近东阳城,由祁连月往下,秦伯等家人便越发得紧张。他们心头惴惴不安,不知那位马车里的小仙长能否战败祁连家的那位仙师,要知道祁连家原本有三位仙师,另外两位却都丧命在了余下的这一位仙师手中!他们也不知,祁连月的二叔,是否已经将讯息通传给了北国国主,句末国先王的二王子。
“秦伯,还有多远?”祁连月在车中问道。
秦伯亲自驾车,闻言道:“过了前方的林地,还有二十里地,便是东阳城了。”
东阳城治下盛产木材,前方一片广袤的阔叶林地就是东阳城的一大木材产地,其中还有祁连家的产业,这些祁连月身为祁连家的小姐,自然知道,只不过她心头不能平静,抑制不住罢了。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在祁连月的耳畔,“小心前方的密林。”
她立时知道是谁,心中震惊,却不知这乃是一种传音入密的手段,却也算不得什么奇妙神通。
祁连月当即对秦伯下了小心前进的命令,所有祁连家的护卫家人尽都小心戒备起来。
车队一点一点地靠近前方林地,车队之中,除了在最后一辆车中的石生依旧平静外,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所有护卫家人下马,行进在马腹内侧,刀剑弓弩在手。
风吹过林,拂过枝叶,声响飒飒,细微而显得林地越发安宁。越发近时,终于传入祁连月耳中。
沙,沙,沙,沙,沙……
嗤!嗤!嗤!嗤!嗤!
林叶微响下的安宁突然被打破,剧烈的尖锐呼啸响彻林间!
五道黑影,是五支长达一丈,人腿粗细,精钢为镞的弩箭,撕裂开虚空与微风,挟夹着强大的威势,生猛无匹地直击了过来!
“弩车!”这是只有在城头之上才会有的弩车,能射千丈之外,力透十马,威力绝伦。
强劲的弩箭直指队伍中的马车,似乎是知道了祁连月和石生的所在,一箭射祁连月所在的马车,其余四支弩箭,俱都直指石生所在的最后一辆马车!
秦伯瞪大了眼睛,他早已执剑在手,却万万想不到迎接他们的是这种凶狠的武器,即使是超一流的武者,在这样的弩箭面前,被直接击中,也绝无生理。
嘭!忽然,一道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下一个霎那,他就看到了这道身影忽然伸出手去,一指点出!
一指点在这强猛弩箭的精钢箭镞锋芒之首,只听一声闷响,那手指止住,那弩箭也止住。
弩箭突兀止住,在秦伯的视线之中,由精钢箭镞开始,从头到尾,化成了丝丝碎屑,随风飘散。
这比石生在青平阳城中,弹指杀人,曲指伏飞芒犹要震撼人心。
秦伯未及回神,后方剧烈嘣响,却是那最后一架马车,在四支强猛的弩箭轰击中,崩成了漫天木屑,粉碎当场。
而那马车之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原本应当在车中的石生,此刻正站在他身边,微微笑道:“人来了,我却不想杀他们。”
石生说罢,伸手用两指夹住了秦伯手中长剑的剑锋,一抹到剑尖。
这时,那密林之中,已经扑杀了出来一群人,约莫近百之数,看那飞腾疾掠的身形,竟比青平阳城里刺杀的那一群人,更要厉害不少。
只是在石生眼中,依旧什么也不是罢了。但是如果没有由头,他却刻记云卿卿和千羽老妖的话,不对凡人出手。
祁连月随行的护卫家人纷纷跳出马后,挥起刀剑就冲杀了上去。知道有一位厉害仙长坐镇,他们哪里还怕这些。
秦伯也挥剑扑了出去,迎面就和一人斗在一处。
那人竟使一口斩马长刀,沉重无比,一刀劈来,一道青色刀光分外狠厉,显然是个超一流的武者。石生看在眼中,不由暗赞,这人的一身武者真气,其实已经堪比凝气境界后期的练气士了。
秦伯心神一沉,知道对手厉害,忙就一剑荡去,侧身迂回。
他手中精钢长剑,却是万万不敢和如此势大力沉的斩马长刀正面交锋的。
谁知,他方才一侧身,就见自己一剑之下,对手手中沉重马刀忽然就被自己这一剑削成了两截!秦伯脑海之中一亮,想起仙长伸手在自己剑上那一抹……
他心头狂喜,趁对方面现惊惧之色时,疾步一掠,一剑刺去!那人兀自惊骇不已,就已经被秦伯一剑挑了咽喉,做了稀里糊涂的冤死鬼。
秦伯振剑扑入敌群,连连几剑,击断几人兵器,干净利落地击杀当场,越发生猛,转眼竟然无人可当。
石生对此并不在意,依旧负手立在马车上。那些马儿本是被突然变故惊吓得就要狂奔出去,却直觉一股沉重的气势压在后背,便都不敢动弹。
袭杀之人转眼就死在秦伯手下十多人,众护卫家人见状,更加气盛。
只是对方有近百人,且都是不俗之辈,很快便各有伤亡。
祁连月从马车之中探出头来,见血雨纷飞,不由眉头微皱,正要小心祈求仙长出手时,石生已经淡淡道:“凡人的事情,凡人了断。我只助你而已,没有缘由,我不出手。”
祁连月只当是神仙之人的规矩,其实不然,这规矩固然是有的,石生也很在意,然而他却有其他的缘故。
他早已发觉了那林中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