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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黑手党之战-第26章

小说: 黑手党之战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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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环境开始令他恼怒。过分殷勤的医生和护士说着带外国腔的蹩脚英语,吵吵闹闹的勤杂工们滥用他们小小的地盘占有权。主动给他送饭的女人也有了玩弄小小权术的用武之地,她们换了他的椅子,强行将他的咖啡换成茶。都是一些企图重新树立某种自尊的平庸之举。在这种阴森可怕的集中营式的地方,谁的病情能有所好转?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合谋摧垮病人精神的气氛,直到希望窒息破灭。

他一直想把她转到威切斯特县北部地处里奇兰的一家私人诊所,这里绿树葱郁,常有富人光顾,有自己的计算机X射线轴向分层造影设备,每个工作人员,包括看门人,说的都是他们的母语——英语。那里他的希望不会落空。那里,佳尼特那种不死不活的病态即将结束,新的生命就会开始。他们之所以凑合住在这家医院,是因为这里有一批全国一流的烧伤科医师。

一天早上,他们为她换药时不慎让他瞧见。这个由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组成的护理组剪掉了厚厚的包扎物。那一刻,查理看到的只是赤裸在外,充满分泌物的红色肉块。然后,他们用一块浸着药膏、轻薄了许多的纱布面罩将它盖住。

佳尼特的眼睛是不是颤动了几下?她所有的头发都烧光了,睫毛和眉毛也被烧光了。可难道她的眼皮不是颤动了吗?“你看见了吗,医生?”

年轻的委内瑞拉医生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说啥?”

“她的眼皮动了。”

“是吗?”他向一个护士问道,好像查理的外行话不值一信。

“没瞅见。”一个伊朗护士回答道。

护理组弄妥当后就离开了,再没说别的什么。查理又来到佳尼特的床边,他那颗沉重的心因她的新模样而稍觉释然。在薄薄的面罩下,她看上去更有人的模样了,不那么像头戴战盔的中世纪骑士,或是阻截硬橡皮子弹的曲棍球守门员。新的面罩不单变薄了,而且在眼部开了菱型小孔。“佳尼特,我看见你眼皮动了。我知道我看见了。”他的声音底气不足,又飘忽不定,好像是谁在自言自语地说出心里的希望。他看着她那副更具人情味的新面具。她被反复告诫不能试着说话,或是朝任何方向转动头部。可她听见吗?她懂吗?

她被石膏和绷带绑得严严实实,只有右臂露在外面活动,其余部分仍然毫无生机。她的左半身在爆炸中受到了正面冲击。过了一会儿,他不再看她的“脸,”转而注视她右手上暴露在外的手指。此时,她将拇指、食指稍稍弯曲了几下;稍顷,又重复了相同的动作。动作小得可怜,上下弯曲的幅度还不到一英寸,可它却是一个内涵丰富的征兆。

“是的!”他大喊道。“是的,你在说是!你醒过来了,你又和我们在一起了!”

在病人休息室里,一半的人都穿着宽大的睡衣和长衫。查理穿着咔叽布休闲裤和一件网球衫。“是的,特别吓人。”温菲尔德赞同道,“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爱琳仍然完全不能恢复常态。”

“我不明白你怎么没有这样。你们俩都在枪击现场。”

“里奇家族的基因呗。可爱琳发现自己怀孕了,因此当有人就在她身边受到枪击而毙命后,她改变了主意。”

查理皱了皱眉。“真是麻烦。”

“麻烦的是温切用一颗子弹毁掉了能送他上西天的证人……并把爱琳吓得魂不附体。”温菲尔德突然打住,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以掩饰脸上的不悦。“我们正在增加案件中的被告人数,是里奇公司中其他一些妓女,她们曾被告知是健康的。总之,现在我们能将十个共同被告送上法庭,本世纪女权主义者进行的大审判。可她害怕再接着走一步。”

“下一步是什么?”

温菲尔德顿了顿,朝他尴尬地勉强一笑。“你没必要知道。你已经受到袭击了。”

“我?我相信那是一次意外的煤气爆炸。”

“齐奥·伊塔洛送来的哪盒奶油巧克力让你改变了主意?”她朝父亲那不痛快的表情皱了皱眉。毕竟,她自己费了点劲才让自己脸上的愠怒消失。“对于一个自小向父亲学习怀疑论的人来说,你的话听上去倒是不可思议地令人信服。”

他做了个鬼脸。“一个真正的教授从来不懊悔向别人灌输智慧。”他耸耸肩。“可惜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教授。所以我后悔传授了聪明才智。是的,我很后悔。你太聪明了。”

“聪明?你说聪明?我通过地方检查官办公室的一个朋友看到了警方关于爆炸案的报告,”她对他说,“连佳尼特点燃炉灶的证据都没有。她留在开关上的指纹什么也说明不了。爆炸很方便地销毁了是慢慢泄漏还是煤气聚集引起爆炸的任何证据。这是一份毫无意义的报告。你为什么还要接受呢?”

“因为……”他瞟了她一眼,心里掂量他要说的话能对她起什么作用,“因为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讨厌一遍又一遍地为输掉的案件翻案。你会因此案已有清楚明了的解释而不再自作聪明。我真不能相信齐奥会对他自己家族的人怀有如此杀机。而且,亲爱的,回到里奇基因上,如果齐奥雇佣了一个专家,佳尼特和我眼下就会躺在地下六英尺深的墓穴里。”

“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接着办理里奇兰所有权的移交?”

“没有。我一直在等待佳尼特好转的迹象。今天早上我等到了。我来告诉——”

“我来告诉你吧。以齐奥打头的那个组织极少采用死亡手段。几百年来,他们一直认为以死亡相要挟比死亡本身更具有威慑力。别对我说齐奥差点让你呆在地下六英尺深的地方长眠不起。你们现在呆在地面上,这完完全全,符合他的本意。”她的嗓门比她以往那种冷静的音调稍稍提高了一些,而她那张平时几乎不动声色的脸,变得激动不安起来。现在,它又恢复了象牙圣母像般的平静。

“女教授,”查理微微一笑,唯恐她对这个绰号表示反对。可温菲尔德好像并不在意。“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大声说笑起来,“所有正在接受培训的医生都是外国人?”

“这很难让人视而不见。尤其是想赞同查理·安东尼·理查德关于美国教育体系腐朽不堪的理论时,这一点更让人琢磨不透。”

“这会给你一点提示,说其它国家的教育有多差。”

她蹙起眉头。“第三世界国家吗?”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美国医学院的学生去哪儿念书?新几内亚吗?”

“你的理论垮台了。”

“也许吧。”

“你意识到了吧,伊塔洛想要你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呣。”

“不用怕,”她说。“我想让伊塔洛在哪儿他就得在哪儿。”她的笑容令查理忐忑不安。“然后,我们就可以讨论……里奇基因了。”

十二月的第二个星期,查理吃罢午饭回来,发现佳尼特握着一根铅笔头和几片碎纸。纸片上,她用大写字母像六岁孩子般地歪歪斜斜写道:“是我!”

“你能看见我吗?”他问道。

“Y。”她写道,意思是“是的。”

“记住,现在你还不能说话。”他向她弯下身,紧紧盯着她面罩上的眼洞。“你看上去挺滑稽的,”他说道。“就像一个风趣的肉铺伙计送来的星期天野外烧烤使用的工具。你还疼吗?”

“N。LUVUro①。”

①即“不。我爱你。”

现在他跪在她床边了。过去几天,她身上的大部分管子和滴液已陆续撤走。他吻了吻她光溜溜的手指。“我也爱你,”他说,“别再浪费你的力气来勾引我了。”

“3PM①。”她写道。

①即“下午3点。”

他皱了皱眉,然后记起来了。“他们是今天拆线吗?”

“Y。”她一直写着,直到写出一个“TMAN”。

“T——MAN?账目处理系统?噢,你是想要一台思考者电脑?我给凯里打电话。”

“N。UGO②。”

②即“不,你去拿。”

查理看看手表。还有一小时换药的人就要来拆纱布面罩,也许从此就拆掉了。在好莱坞电影里这可是个关键时刻。一个由某位鲜为人知的演员扮演的逃犯——因一起案子被通缉,而他是无辜的——一直生活在纱布之下,直到托马斯·米歇尔演的那个醉醺醺的整形外科医生剪掉纱布,汉弗里·博加特那张焦灼不安的脸才在我们面前出现。“3点以前我赶回来。”查理说道,站起身来。他向她抛去一个飞吻转身。十分钟后,换药的人来了。这是佳尼特支走查理的一个花招,如果皮肤移植失败,她不愿查理看到。

伊塔洛透过一扇高高的、没有擦洗过的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大片的雪花斜斜地飘向大地。在多米尼克大街上,几个工人在用手持式凿岩机挖一条铺设下水管道的暗沟。锻工发出机关枪射手似的吼声。

在那张宽大的卷盖式橡木书桌旁,坐着一位仪表堂堂的高个男人,嘴上蓄着一溜细如发丝的胡髦,一头黑发,不过两鬓已经斑白。他身穿一套做工相当考究的欧陆流行款式的西装,穿在身上十分挺括熨贴。他的鞋又瘦又尖。他一手握住一只长长的乌木色烟斗,烟嘴上伸出一根更长的、没有点燃的香烟。一位外交官,可能吗?一个惯于奢华的人。除了他非常熟悉伊塔洛之外,其余就看不出来了。伊塔洛不恋女色,身体健康。来访者的烟一直没有点燃。

即便如此,他不时姿势优雅地将烟斗放至唇边,深深地吸着,脸上略带满意的神色。伊塔洛从窗口走回来,两只深陷的暗绿色眼睛里怒火闪烁。“我那能干的侄子整个夏天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床边。”

凿岩机蓦地隆隆响了起来。“呵,你侄子的身体怎么样了?”客人问道。

“查理吗?好得不能再好。那件事办得恰到好处,我的朋友。”

“那没什么,”客人嘶哑的嗓音伴着一个没点燃香烟的动作,透出一股傲气。“跟你恢复联络,这个我没做错吧?我是说:在——呃——爆炸之后?”他说话腔调古怪,声音刺耳,发“r”时呜噜噜像是在说法语,其余的音则略带英国腔。

“伊基,你做得对。我欠你的情,”他补充道,“再次欠你的情。”

“我才欠你的情呐。”那人深深地吸了口并未点燃的烟。那嘶哑的嗓音很容易让人看出他烟瘾很大。

“嘿,迈耶的任何兄弟都是我的兄弟。”

两人很久没吱声。接着,伊塔洛开腔,打破了沉默。他一边站起身,一边拍着巴掌。“伊基·泽兹,”他说着,热情地伸出右手,“你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一个顶呱呱的职业杀手。”他俩长时间地握手。

第25章

位于匹兹堡和纽约州边界的西宾夕法尼亚,一直是现代工业的受灾区。这里先是发现了石油,继而又连遭煤、铁、铁路、碳和纸张的侵害。工业革命的所有产物几乎全都造访过西宾夕法尼亚,就像是圣经上记载的一连串瘟疫。难怪当地人遇事容易冲动。

十二月中旬,医生告诉查理佳尼特病情已有明显好转,他随即打算拉上凯里去那里待上一天。他几乎让佳尼特被齐奥·伊塔洛的生存计划——一股暗藏杀机的潜流所吞噬,他认为自己应该多少为此负责。他认为他更应该好好想想爆炸前她提醒他注意的最后一件事。

世界油价还是上涨了,需要重新储备天然气了;里奇兰公司重新使用对阿迪隆代克自然森林公园的所有权,这片森林始于萨拉马卡西南地区,经纽约一直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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