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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人间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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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看毕,见他要和诗之人,一时难于措辞。因想了一首,遂依原韵和了一首。写完送与许绣虎。绣虎同居行简看去,只见上写的是:
曾闻人和实心舒,又得传言在耳躇。
今夕不谈底里事,看花酌酒快何如?
居行简看完,含笑道:“据小儿诗中,必知和诗的消息,且慢慢商量,以花酒为欢。”
因叫左右筛酒,许绣虎不敢再言,遂欢饮多时方散。居行简同公子入内去。许绣虎亦归书室。(因饮酒过多,也自睡去。)到了次日,眼巴巴等公子出来,问明端的,不料竟不出来。欲着人去请,又才初次相识,一时不便,只得空等一日。不期一连三四日,绝不出来。心下着急,因走到园中亭上独坐。因暗想道:“我看他料必多情。向来他还在外访寻好友,怎么与我一面之后,绝迹不出,待我又如此寡情。”忽又想道:“莫怪他待我寡情,毕竟是我才貌不如他,(不能入他之眼,不足使他景仰,)以致如此。(想是)我前日(唐突了些),不该题诗,还藏拙。今题了这几首诗,倒被他看轻了。(怎怪他不是这般冷落?”又转想道:“我今细想他诗中,何必羡相如之句,看来看去,(只这一句想来,)还可入得他眼里。或者他连日有事,不得工夫,也不可知,(岂是无情之辈?)这是我多疑,作此呆想。(正合古人云:想得人心越窄。)”正想不完,只见前日那个小童在竹林后走来,手中拿着东西,走上亭来,笑道:“老爷,夫人因知相公独坐园亭赏玩花卉,故特遣小童烹送好茶与相公吃。”许绣虎说道:“我在此蒙老爷、夫人如此厚德,感不可言。我今问你,为什这几日再不见公子出来?”小童道:“公子出外多日,夫人要他在内将息,不许会客讲谈,要费精神。适才已曾禀过老爷、夫人,方许他出来与相公闲叙,故此先着我送茶来。”许绣虎道:“原来你家老爷、夫人这般爱惜公子。”说未完,早见公子在竹林中飘然曳裾而来,许绣虎连忙趋迎(出亭)。居公子将手一拱道:“高贤在迩,不能朝夕接见以启愚蒙,何自惰也!”许绣虎也打一拱道:“驽骀庸碌,(顽石无攻),幸蒙不弃,(得以琢磨),何其幸也!”二人同上亭来,对面而坐。小童送过茶来,二人饮毕。各自吐露才华,彼此十分钦敬。(十分可爱。)居公子因问道:“老世兄人才迥出寻常,万万应有天姝以乐琴瑟。又为何远涉吴门得与小弟路遇,以致来访云间,幸得家严相引,不负访寻之意。但缘小弟枋榆无所取材,空负访寻之念。每一寻思,殊觉抱惭也!”许绣虎道:“小弟心事向无一人知者,今对知己敢不露呈。固思天地间,有物必有则,有人必有偶。若物不得其则,人不得其偶,物非其物,人非其人矣。弟虽不才,然亦(往往自忖,乃)不俗之物,但(耳目之所见闻者,大都才无织锦,貌乏潘安))往往抱着必要择友、选配,要求其男而能与我称朋作友。要求其女可以与我此唱彼和者,绝不可得,是以虚度十九,友无一人,尚然有鳏在下。又不意口(被)世俗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不惊,不是相邀树立词坛,就是)愿言婚好。但自谓此身终不可失。倘或一时不察,误遇匪友,或结非缘,此所谓一失足兮千古恨。存心如是,往往为友斥弃,因婚受辱。”公子问道:“滥交(,士)君子所鄙,(无足怪者,但)婚姻亦人所(当)重,然亦岂无一当?(毕竟还是老长兄才目太高,是以寡合。)请问世兄辞婚、愿婚,亦人世之常,又为何辞婚受辱(起来),这是什么缘故?”许绣虎道:“只因敝地有一冢宰,姓来,字应聘,慕弟才貌,他生一女,屡托人来议亲,小弟(固执偏见,)因耳未闻其才,目未睹其貌,再三力拒,冢宰尚不见责。不料其子欺弟孤寒,恃强抢劫,因禁内室,若不成亲,必欲置弟于死。亏得冢宰夫人见怜,黑夜放出,得逃到家。又虑他(势焰)追寻,恰值家叔见召,遂(趁此机会)进京。(故此)路过吴门,恰遇世弟,愿结为友,遂访寻至此。谁知难遇,只得寓言寺壁,心中望以为得(相逢)良友。不期属和诗者,又是一人。(见诗属和,具风雅而唱酬者,往往不乏,而奈何和之者)落款不留姓而留名,(亦风雅骚人之人常有,而奈何)留名之有异,以致欲访之而不能见,欲求其名而无路。日走彷徨,疑男疑女,两具于心,几不愿生矣!幸遇年伯牵引到室,而室中竞有写录者。及问年伯,而年伯不知,要等世弟回来。及至相逢,与吾弟(花下一见,)不敢明问,只得题诗相恳,而世弟又以花下不谈底里,只得坚忍(于心),以图再问。不期世弟一会之后,连日不出,弟在室中度日如年,今喜得(蒙赐)见,大快吾心。请问世弟,这位和诗者,名叫掌珠,端的是男?还是女?愿明以告我。(可能与我一见,以男为友,女为牵丝否?”居公子听了微微一笑,然后说出。只因这一说,有分教:
天上碧桃原有种,人间乐事必多磨。
(只不知这许绣虎可望得见掌珠,以成婚室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说法藏身有妹愿偕婚好 冤家对面憨呆鸣鼓兴词
词曰:
如簧巧语心欢乐,说不尽喜是眉梢。路径接桃源,此德非同小。
宿怨未释今来到,这事儿重增懊恼。呆性发咆哮,有讼须分晓。 调寄《海棠春》
话说许绣虎(同着居公子在亭中叙谈,)必要问明掌珠是什么人。居公子笑(了一笑)道:“请问老世兄题壁二诗,端的为谁而发?”许绣虎道:“(先前不知是世弟,今既知是世弟,)题诗自然是为世弟而发。(此乃极易明之事,)何劳又问?”公子道:“老世兄既钟情于弟,又何必更问掌珠?今问掌珠是弃弟矣!(何瞬息间而移情若此。)”许绣虎(听了)攒眉(半晌,方说)道:“弟之苦衷实难告人,今在知已之面前,又不敢不以实告。因思人生天地间,能享五伦之乐者,世不乏人。如缺其一,终非全美。但缘愚兄命薄,严慈早背,失一伦矣。兄弟无有,又失一伦矣。才疏学陋,未佐圣明,又失一伦矣。愚兄已失三伦,不得不求其次。欲求其次者,以为夫妇乃人生之敌体,若不与我(许绣虎)年相若,貌相当,(闺阁中)见月不能分题,怀春不能拈韵,(效雎鸟而不能和鸣,如琴如瑟,苟无其人)情愿孑然以终其身,不作夫妇之想。既不作此想,必得好友而与意气相孚,道义相合,芝兰同室,以消岁月。此二者日夜存心,时无步懈,是以天涯求知己,四海凤求凰。谁知胼胝奔求,终无一遇。不期路遇世弟,虽未订交,而羡慕之心,(只觉镂心)已入肺腑矣。故题壁二诗,愿与世弟订交(良友),以定生死之谊。又不意和诗之掌珠,属意大(有)不同,不与我言朋,竞欲与我订(百年之好合)。及今细想,必非士子,有类香奁。虽未睹妍媸,其才已见一斑。今得世弟允合,佳朋无疑,(得一伦)矣。又不得不寻佳偶之掌珠以为夫妇。(故)近日以来,怀念之私,心摇摇也。爱慕之情,苦如荼也。竟不知何从所适,心(不烦而)烦,(意不乱自乱),更且魂梦无依,饮食俱废矣。故此恳求世弟早赐指明。即泥首阶前,奚啻百拜也!” 
(许绣虎这一番说话,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直听得居公子如泣处以生怜,如慕处而知感。又不得不正襟危坐,微)微而笑道:“原来老世兄果情种也,怪不得(移情)于(彼)矣!然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世兄既具此深情,(小)弟不敢不以情结情,愿执柯(斧),成全(了老)世兄罢!”许绣虎听了,(不胜)措愕惊喜道:“这等说来,掌珠果是女矣!若得世弟为我撮合,则世弟又不独良朋,而兼有骨肉之爱矣。敢请直言,莫使愚兄肠急。”公子道:“实不相瞒,掌珠是系妹名,和诗者即是舍妹。”许绣虎听了,不胜(大)惊(大)喜,(遂又)连忙谢罪,道:“姑念愚兄远人,唐突之罪多矣!原来(老年伯与老伯母育麟有凤,萃于一堂,真可喜也,(真可爱也)!敢问令妹,青年几何?怎有如是之才?又怎知我与世弟相逢羡慕?又怎得入寺和诗,(这段情由),乞为细说?”居公子道:“当日小弟回家,兄妹之间说及世兄之俊美,世罕有俦,不期舍妹留心。近因小弟游学,家母与舍妹入寺烧香,见壁上有诗,因而停步,细玩诗意,知是小弟所遇之人,不胜技痒题和。不意她心细如发,即于诗中微露以托终身,遂尔抄录室中,以志不忘(之意)。前日小弟初归,舍妹即以世兄在室相告。若以舍妹之才,别具一种。小弟只不过文字经心,诗词疏略。独我舍妹为父母钟爱,自幼训以诗词,做来无不精美。所以两大人欲为舍妹觅一佳婿,(试思富贵贫乏之士),一时怎得有人。是以蹉跎二八,尚然待字。今弟(如今)入内即与两大人言明,成就这(一段)良缘,岂非佳偶!”此时许绣虎直听得浑身(酥软,心窝)奇痒,无处抓挠,只得深深拱揖,谢道:“书生凉薄,恐不足以望登天。苟能如是,终身(佩德)别无他望。”正欲再问,忽见小童走来传说:“夫人有命,恐公子言过多,有损精神,立请入内。”公子连忙起身作别而去。正是:
从来巧计可瞒天,便是神仙难测焉。
如此行来如此去,风流的是锦团圆。
许绣虎回到书室,(欢喜无限)道:“再不想这掌珠是倩若的妹子!我前日看见楼上的人,就是掌珠。今日若不说明,岂不使我在梦中!如今(细)想来,深得我二诗之力。只说寻友,谁知又是求凰,这般巧遇,(必非人力,乃)天作之合也,我(许绣虎)何幸而得良友才美之女,异日与她花烛之下一一说明,其乐也何如?”忽又想道:“她虽诗中有意,倩若今又相许,自是无疑。但(我想此皆儿女之私情爱慕,)婚姻大事,主张还待父母之命。倘或他父母不从,这怎么处?”因又疑疑惑惑(的)起来。不意次日居行简走到书室来,许绣虎连忙接见,彼此说些闲话。居行简道:“当此暮春风和日暖,今日愚父子欲同贤侄向郊外一乐。不期小儿被他母舅请去,郊游不果,只得使老妻洁治一觞在园亭对饮罢。”许锈虎致谢,同到园中,大家玩赏(花开花谢),家人来请入席。许绣虎到了席间,(沉吟了半晌,因)说道:“世弟出门大约即归,何不少停以待何如?”居行简道:“他母舅夫妇最爱小儿,不去则己,去则必留经月,如何等得他来?贤侄莫非笑我年高,不善诙谐豪饮么?”许绣虎只得坐下而饮。二人饮到中间,居行简道:“昨日小儿细述贤侄辞婚受侮,原来就是我同年进士来应聘之女。这来应聘有女也曾托人要招小儿为婿,未曾许允。谁知他又见贤侄如此才貌,欲招(贤侄)为婿,此是(有女之家,为女择婿的)美意,(若以贤侄之貌美才情,招至东床,)亦无足怪(也)。(只是)老夫近日闻他的令爱亦擅才美之称,贤侄又何为而推辞以成仇恨?”许绣虎道:“若以天下之大,何患无才美之妇。然不有一番默默相关,弄情言外者,终非奇偶,(且人各有志耳,故)小侄不取也!”居行简听了点头。又饮半晌,道:“设使贤侄若无相关弄情之奇偶,甘心虚度,岂不可惜?”许绣虎道:“小侄衷曲,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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