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的沉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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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建想了想，转过身，背靠在栏杆边，一双眼直直地望着江小凯。
江小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此时柯建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那种儒雅温和的气息突然荡然无存。
“对夏清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你或许不知道我是怎么和夏清认识的，那时候我和夏清都刚出国的留学生，又碰巧都在维也纳旅游……”
维也纳的小镇上有一家装潢十分特别的精品店，门口挂的五星红旗，应该是华侨在经营。
柯建和夏清同时在路过这家店铺的时候看中了橱窗里的一架水晶钢琴。
当时夏清跟他争执得面红耳赤，一心要拿下不可。而柯建之所以执著，不过是想看看面前这个漂亮的男生还有没有更多的表情。
夏清说，这东西我要亲手送给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清眼里清澈得能漾出水来，满目的憧憬比阳光还刺眼。
“他是你在国内的爱人？”
“啊，不是，一个好朋友。”
自欺欺人的小家伙。但柯建只是点头微笑，没有多说。
柯建很相信缘分，所以当他知道自己和夏清都在伦敦念书的时候，便决定要追到这个人。
在和夏清成为朋友之后，他陪夏清去一家八音盒专卖店，给水晶钢琴换了一个定制的轴心。
夏清捧着水晶钢琴，听它转动时流淌出来的旋律，舒服地闭上眼睛。柯建仔细地看着他，猜测他可能在回忆、在幻想，就和钢琴前的小木偶一样专注。
他有点嫉妒这架钢琴未来的主人，想他或许是一个出色的钢琴家，或者是一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在过去的日子里给夏清制造过许多美好的人。
夏清在他猛烈的追求之下，答应可以试着交往的那一天，柯建就发誓，一定要超越那个人。
柯建做到了，如果你问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毅力，他一定会告诉你，因为夏清是个特别的人，见到他的每一天，都会多迷恋他一分。
所以，柯建用他全部的包容和宠爱牢牢把夏清吸引在身边，将近四年。在他完全超越“他”之前，他不能让夏清带着水晶钢琴回国。
……
江小凯默默地听着，唇角悄然扬起一个僵硬又讽刺的弧度。
柯建依然说着，“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他’存在，夏清为什么还会一个人去留学，还会告诉我他知道自己是GAY却没有交过男朋友。无法想象，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但后来我明白了，江小凯。”
这两个人的世界没有交集，甚至连相爱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签约九星娱乐……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亮点，只要他愿意追求，没有他到达不了的世界，你身上的亮点很明显，你可以红。”
“别告诉我你的目的就是想看我红。”
江小凯接上他的话，语气完全没有温度。
“当然不是……我是想证明，就算他们身处在同一个世界里，依然不能在一起。”
“……”
“我和夏清在一起四年，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托付给我，我们会相守下去。‘他’已经没有机会，‘他’早就失去他了。”
柯建从袋中摸出烟，叼在嘴里点上。满足地吐出一口烟雾，静待江小凯的反应。
愤怒、自嘲、沮丧？
柯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这一面袒露在江小凯面前，他早就知道作为情敌的那个“他”并不如自己强大了不是么？甚至于他们三个之间还有着十分令人绝望的差距。
又何必想看他挫败的表情？
但江小凯只是仰头望了望头顶的月亮，屋里泄露出的些微灯光打在他脸上，能看出一派轻松的表情。
柯建以为自己看错了。
“其实你在怕吧，你在怕什么？”江小凯问。
“什么？”
“如果你不是一直在怕，干嘛要证明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
柯建狠狠抽了几口烟，突然感觉自己失策了。
他确实怕，因为这次夏清一回到伦敦就开始着手办理离职，一门心思要做完最后几单业务之后回国。无论伦敦多少证券公司投资公司出高价留聘，他都视若无睹。
尽管他在见到江小凯的第一眼就知道江小凯对夏清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他还是怕。
四年，他知道夏清虽然外表干练坚强，其实内心十分习惯依赖别人。四年，他成为了夏清唯一依赖的支柱。夏清听他话，夏清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夏清的所有都是柯建的。
他怕自己只能拥有这四年。
但这种心情江小凯是怎么发现的？
“谢谢你照顾夏清四年，他跟你在一起，是福气。”
这话听在柯建耳中尤为刺耳。
“江小凯，你是在向我宣战？”
“不是。”
“……”
“是取回我寄存的东西。”
16
16、番外。【鲜花圣母】之夏清 。。。
“哎，夏清你就帮帮忙？”
“夏清……小清……清清……整个社团就你合适……”
“就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
夏清猝不及防地停住了脚步，转身瞪过去：“何东，我说多少遍，那玩意儿我演不了！”
何东继续堆笑：“你有多少水平我还不知道么，怎么可能演不了，途途写那个剧本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啊！”
夏清眯起眼，唇角泄露出一抹冷笑。
“哦……为我量身打造……原来就设这么个套，让我往里面钻是吧？”
“夏清！”何东真急了，一把扣着他的肩膀，力道不轻：“我跟你说认真的，这次比赛一定要拿下，不然咱们社下学期经费就成问题了。“
夏清顿了顿。其实并不是他不能演，虽然话剧社平日里胡闹惯了，但社团里面有表演潜力的人不少。
夏清之所以不肯出演男主角，是因为《鲜花圣母》的原著太过露骨。
作者让·热内本身就是一个未婚妈妈抛弃的孤儿、同性恋者、盗窃惯犯、逃兵、非法持有枪支、十次被判刑入狱、街头卖yin者。他笔下所呈现的东西，连夏清都有点接受不能。
当初蓝途拿着原著和改编好的剧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是挺期待的。一看完剧本立刻退却了，要用多夸张多露骨的演绎才能把男主角“神女”给演出来？
更何况——
“就算我肯演，另一个男主角‘小脚宝贝’谁来演？你别告诉我让我和社团里那群猥琐男搭档……”
何东嘿嘿一笑：“这有啥，社团里的你看不上，我们就全校招募，起码艺术系那边就能找到几个顺眼又能演的呀。”
夏清难以理解地看着他，演这么一个阴暗诡异的同志剧，你还全校招募……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敢情不是你来演是吧。
“反正，只要你肯演，另外一个随便你挑，实在不行直接让途途上吧，正好他是编导。”
夏清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今年跟蓝途一批入社，有个一起玩过几次，个子挺高的……”
“谁？”
“一天到晚穿铁臂阿童木的那个。”
“哦哦，江小凯啊？他不行，‘小脚宝贝’是个流氓，他演不出啊。”
见夏清皱了眉头，何东立马说：“不过让他演也行，导演辛苦点就是。”
夏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江小凯格外有印象。
江小凯这个人平常话不多，混在人堆里存在感也不强，要非说有什么特别的，恐怕就是他那说来就来的笑声。
每次听到他的笑声，夏清都会抬起头在人群里找到他，起初是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傻子能笑得如此夸张又天真，后来即便他知道是江小凯，也习惯性地抬头看一眼。
江小凯长得不算怎么帅，沉默寡言的人缘却很好，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他温顺无害。
社团任何打杂的小事，只要拜托到他手上，他都会毫无怨言地完成。
夏清记得大一新生刚入社时的那场欢迎会，整个社团到湖边烧烤。
夏清把肉片放到烤架上，就开始跟大家胡闹，等想到烤肉的时候，回头就看到江小凯默默地把烤肉往他盘子里放，甚至还多了一根烤玉米。
他走过去对江小凯说，谢谢你啊学弟。
江小凯微微一笑，弯了眼睛。
……
江小凯答应出演《鲜花圣母》。
两个人作为搭档，夏清先陪他把原著过一遍。原本夏清以为江小凯肯定比自己还不能接受，却没想到这人看得津津有味，目光投在书页上，眉间露出专注的皱褶。
夏清被他感染了，竟然也仔细地把原著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夏清依然觉得很受不了，对比原著，剧本虽然进行了大幅度的改编和删减，依旧有过于露骨的台词和场景。
他试探着问江小凯：“你觉得这个剧……”
“嗯？”
“你没觉得这个剧很……很……很‘过’么……”夏清半天才憋出这么一个形容词。
“你是说同性恋，犯罪，xing交，卖yin什么的？”
“……”夏清愣了，江小凯竟然说得如此正直。
“这没什么啊，你觉得‘神女’很可怜？他一心想幸福而已，所以那些黑暗与肮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夏清眨了眨眼，好吧，他和江小凯说的根本不是同一样东西。
“喂，我看你这么老实，‘宝贝’这个角色你行么？”虽然夏清不太想和别人搭档，但既然演了，一定是想成功的。
江小凯哈哈一笑，居然露出了从没有过的自信，“没问题。”
……
排练过程很不顺畅。
夏清所扮演的角色难度实在太高，每一个动作都需要完全放开，“神女”和夏清完全没有共同点。
妩媚、放荡、天真，这些东西可以生生把夏清逼疯。
何东这该死的，谁说这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好不容易前面磕磕绊绊都能顺利演下来，到了最后一幕却碰到了大麻烦。
原著中，当神女死去的时候，宝贝并没有过多的悲伤。但为了达到话剧的□，编剧蓝途同学把这一段进行了改编。
让宝贝在单束灯光下，哀伤又疯狂地弹奏钢琴，把悲伤的情绪无限拉高。
但是江小凯同学对钢琴完全没感觉。
一个原因是不会弹，另一个原因是放不开。
其实不会弹这问题还不大，问题是江小凯装不像。他双手一放在琴键上，就有一种庄重的感觉通遍全身。
优雅的艺术情怀立刻在脑中成型，“悲伤到癫狂”、“疯狂地敲打琴键”，完全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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