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逢君未嫁时-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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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双急促地喘着，只摇了摇头，推开她握伞的手兀自走向屋子。
“小姐……”碧轩正要追上，却见她脚步顿住，身子晃了两晃，蓦地软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晓风乾，泪痕残
　　　　“呃……太师，这是皇上听说您身体有恙，特地派奴才送来的药膳粥，您看——”一个仆从端着精美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倚靠在枕上，神色漠然的莫言。
“滚。”薄薄的唇动了动，吐出个冷冰冰的字眼。
“可是，皇上说……”
莫言眼皮动都没动，手臂一挥将他手中的药膳打翻在地上。
“滚！”语气中有了些许的恼意。
“……是，是。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奴才便是。”惶惶地点头，仆从慌忙退了出去。
莫言恹恹地闭上眼睛。
乔双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梧桐发呆。
“双儿——”听到这熟悉开朗的女声，她转过头，看见丝悦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呀！”她叽叽喳喳地说道，“听说你生了病，我就急忙赶来了。现在好点没？”扶起乔双往床边带去，“大病初愈就应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才是，你怎么都起来了？不是我说你啊，怎么和师傅出了这么大的事？”
搭在床边的手倏然握紧，乔双涨红了脸，极其不自然地轻轻问道：
“宫里现在……”
“放心好了，”丝悦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皇上已经下了旨，不准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说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是别有用心的人捏造出来中伤你们……依我看，皇上其实还是很偏袒你们的。”
“是吗……”她抿了抿唇角，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问：
“那，莫言现在……怎么样了？”
“嗯……我不知道耶。我都好几天没见过师傅了，”眨眨眼睛，丝悦又补充道，“袁熙君说他这一阵子都没进宫。”
“什么？！”他一直没进宫？！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乔双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可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他呢？她都对他说了那么重的话！
算了吧，她轻轻地闭上眼。这样也好，不论对他或是自己，最起码他们回到了既定的道路。他可以保全他的尊位重权，仍然是国家首屈一指的文武全才，将来再结一门称心合意的亲事——而她，即使被今后闷苦无味的生活与悲喜参半的回忆所吞没，也与他毫无相关！
“双儿？”看她合上了双目，丝悦不免有些担心。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她从遐思中惊醒，微微笑道。
“哦，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快点休息吧。”丝悦体贴地站起来拉住她，“要是想什么吃的玩的，尽管告诉我。”
乔双含笑点头，目送她离开。
廖玄无大摇大摆地晃入候朝厅，一眼瞟见了正和屈仲叔说话的袁熙君。
“呦，这不是袁侍郎么？你今天怎么上朝来了？”他有意放大声音，当确定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时，便得意洋洋地接着说：
“我还以为你和莫太师一样，身体有个不舒服什么的休假在家呢！”
有些个明白意思的人掩口吃吃地笑了起来。
袁熙君眼光一扫，面不改色的回道：
“谢廖大人关心，晚生身体底子好，最近公务也不多，所以不像莫太师那样因为政务繁忙而累垮了身子。倒是廖大人您，不知道是不是胃肠有些不适，怎么说出话来味道怪怪的呢？”
一旁的屈仲叔“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紧跟着身后一大群朝臣都随着哈哈大笑。
“你——”
“晚生劝廖大人，身体不好可要及时看大夫，千万别硬撑着。要不然满肚臭气，是会熏坏人的。”袁熙君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说。
“哼！袁侍郎别把话扯远了。我倒是听说，莫太师此番有恙，可是和尊夫人有关。”廖玄无一时间无言以对，便匆匆抛出这招杀手锏，等着看袁熙君难堪。
“哦？”袁熙君一挑眉，装作不解道，“晚生不明白大人指的是什么？”
“现在整个宫中都知道，尊夫人乔双，也就是皇上钦封的无双郡主，与莫太师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说不清道不明？”袁熙君打断他的话，面露不快，“莫兄与我有同窗之谊，又是一榜中举，彼此可谓是莫逆之交。内人因为我的关系而与莫兄结识，他二人在脾性方面又颇为相投，所以较一般朋友多了些相处……这些我这个身为丈夫的都知道，怎么样叫‘说不清道不明’？”
看廖玄无张大嘴巴无以回应，他又紧迫一步，“廖大人该不会是想借宫里闹出的事情来打探我的态度吧？一个是我的结发妻子，一个是我的知交好友，我对他们再放心不过，你又为何来挑唆？而且，”他眼中掠过一丝阴鹜，“无视皇上的旨意。这样算不算是忤逆之罪呢？”
“……”廖玄无不禁冷汗滴落，又看到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附和袁熙君，便头一缩，灰溜溜地站到别的地方去了。
袁熙君轻蔑地看着他的背影，转过身来准备上朝。
第三十四章　思悠悠；恨悠悠
　　　　三个月期满。
莫言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思维仍然敏捷，言谈仍然犀利，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表情。他的脸上仿佛笼了一层千年寒冰，散发出可以冻得死人的寒气。
看到他这副样子，即使再嘴碎的闲人，也只有乖乖闭嘴靠边站的份，更别说不自量力的廖玄无之流了。
一时间，曾经炒得沸沸扬扬的“私通”事件，便在宫人的口中被其他琐事所代替。
四月春暖，花开满园。白的，粉的，紫的……放眼看去，一片烂漫春景，煞是赏心悦目。
而莫言却静静地坐在御花园湖心的凉亭中，面容如这镜面般的湖水一样淡然无漾。
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份沉寂。他略有不悦地皱眉：现在宫中所有的人，除了皇上之外，都不敢主动开口和他搭话，生怕讨来一番没趣。这又是谁，居然这么不知好歹？！
侧过身去，心头不禁生出一丝诧异。
来人却是袁熙君。
“好大雅兴呀，一个人在这赏春？”他丝毫不介意莫言的不言语，自顾自地坐到石凳上。
“……”莫言动动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你怎么来了？”他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说过话了吧？自从自己对双儿有了异样的情愫后，他就再没和袁熙君有过攀谈。原因的一半是不常遇到，另一半，则是因为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怨我吗？”袁熙君再度开口，却是这么一句。
“我怨你？！”莫言出乎意料地笑了，只是是苦涩的，“应该是你怨我吧。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应该被谴责的一方，怎么换成你自己了？”
“我先你娶了双儿，”袁熙君认真无比地看他，“由于我的存在，造成了你们的痛苦。”
笑意自唇边隐去。莫言回头望向花海：
“若说怨，我倒没有怨你先娶了她。这种机缘巧合的事谁都说不准。现在想想，如果当初你好好的把她当妻子看待，给她幸福，我或许就会把这份感情牢牢守在心底，绝不显露。”
“这就是我问你怨不怨我的原因。”袁熙君叹了一口气，“我的心里始终装着别的人，对双儿我不是不喜欢，只是……我想你能够理解吧，那种心有所属，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感觉。”
莫言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再隐瞒了。你一定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在新婚的日子跑到你家去吧？其实我真正爱的人，是双儿的姐姐。”
“太子妃？”莫言颇有些意外。
“是。我们三人自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我与琪儿私定终身，原本打算中举之后就向她爹提亲，没想到被皇上抢先了一步。”他自嘲地笑笑，接着说下去，“我出于恼怒，就提出要娶双儿来报复乔家。”
“你真是个混蛋。”莫言眯起黑眸，不悦地说。
“是，我是个混蛋。可我没想到的是，我深爱的琪儿居然用圣旨把我和她的妹妹牢牢绑到了一起，而善良的双儿也用她姐姐为了让人更好地照顾我的谎言来对我隐瞒琪儿已经移情别恋的事实。”
“这么说，我们都一样的身不由己了？”
“可以这么说。”
莫言顿了顿，犹豫着开口问道：
“双儿……她还好吗？”
“不好，”袁熙君正视他惊诧的眼，“下雨那天淋得湿漉漉地跑回家来，还没进门就晕倒了。”
“什么？！”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的担心，“然后呢？那她现在怎么样？”
“现在当然没事啦，都三个月了，她还能怎么样？”袁熙君浅笑着站起身，拍拍莫言的肩，“果然还是双儿这击重锤有效，你看你脸上的冰层一下子就粉粉碎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悻悻地瞟了他一眼，莫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亭中忽地飘进一股醉人的淡淡花香。
“袁兄。”
“嗯？”
“以后，好好待双儿。她是你的妻子。”
“我知道。”袁熙君弯弯嘴角，“可是，你难道不觉得自己亲自照顾她会比托付给别人更好吗？”
“我？”莫言笑着摇头，“没有可能了。这一生都没可能了。所以，”他转向袁熙君，“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不快乐。”
“……好，我暂且答应你，”袁熙君一抬手阻止了他的发话，“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如果哪天没有我这个绊脚石在了，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好好珍惜双儿。”
“你——”
“好了，别问我为什么，我是指‘如果’。”
莫言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便带着淡淡的笑意答道：
“好。”
第三十五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乔琪怀孕了！
这一阵子宫中大肆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也难怪，自从八皇子出生以来，迄今已经四年没有新生儿的降生了，更何况这将是皇室的第一个第四代成员。
俞焕天天喜得合不拢嘴，就连处理政务时也会情不自禁地笑出来，惹得大臣们纷纷跟着乐。几乎所有皇亲都进过宫来探望太子妃；皇上赏赐了好些物品，千叮万嘱地让儿媳保重身体；皇太后就更不用说了，连小鞋子小衣服都准备得妥妥贴贴，说什么都不能亏了这个重孙。
不过太子妃有孕，有一个人可是浑身上下都不爽到了极点。那就是廖佳怡。
几个月前策划的“挟持”事件没能送掉乔琪的小命，后来设计乔双和莫言也没能让她伤到一丝半毫。本来自己就已经很烦恼了，现在又冒出了个孩子……这不是让她的希望更加渺茫吗？！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寻找时机才行。
这样一来，廖佳怡倒想起了今早皇太后把她们叫到育宁宫的事——
“琪儿，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这孩子，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平时没事就在房里歇着，要什么就喊丫鬟奴才们，可不要自己一时逞能……还有，多吃点滋养的补品，你太瘦了，怕到时生的时候受罪——”
“哎呀皇祖母，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没事的！”乔琪被太后念叨得哭笑不得，“您说的我都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是担心你们小孩子家有时不懂爱护自己，也没个经验什么的。本宫是过来人，给你们提点提点总有些好处……对了，琪儿，”太后突然话题一转，“去过城外的送子观音庙了吗？”
乔琪一时没反应过来：
“送子观音？”
“嗯。”看太后一脸严肃的样子，她不禁笑了出来：
“皇祖母，我都怀上了，还要什么‘送子’啊……”
“这孩子，说你年轻不是？！送子观音又不是只管送子，她可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当然还能保佑生产时母子平安！想当初本宫生皇儿的时候就去拜过。”皇太后想了想，认真地道，“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