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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合理的传说(上)-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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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色的毛皮,球成一团发出沉稳的呼吸,似乎是只提早开始冬眠的老熊。
戣;屏住呼吸,小心地避开水洼向前走去,他知道如果想要独力打倒这头熊,就必须在它清醒前动手。于是他慢慢接近熟睡的猎物,两步、一步……终于到了攻击范围内,戣;深吸一口气,举矛就刺。可是万万没想到,那团毛皮却发出人类一般的惨叫。戣;在一瞬间愣住了,然后突然被某种怪力举了起来,但举起他的东西却又在他还来得及反应之前惨叫一声将他丢开。
戣;掉在地上时火折子熄了,山洞中一片漆黑,戣;紧握着猎刀听着对手和自己的喘息声,等待着那只野兽随时向他扑来。可是他只听到喘息中传出一个声音,是断断续续,却很清楚的一句话──
“走……你给我走……”
戣;的紧张转为愧疚和担心──他竟然误认为野兽刺伤了一个山中的隐者!他摸索着站起来,在身上寻找打火石和火折子。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您伤得重吗?”戣;一边点火一边说:“请……请让我看看……”
“不!不要!你快出去!我不要看到你!”
结果火一点燃却引来另一阵惨叫。戣;不解地走上前,想要查看那个用毛皮把自己整个蒙起来的人的伤势。
“不要!走开!”毛皮下的人只是惨叫着蒙住头。“走开!把你身上那恐怖的颜色拿走!”
戣;先是一愣,再是就着火光检查身上的穿着:都是很普通的褐色粗衣啊!除了……对了!
“你说的颜色,是这条红领巾吗?”戣;问。
毛皮下的身体动了动,好像在点头。于是戣;取下红领巾塞进襟内报告收好了,那毛皮的主人才缓缓地探出头来。
这次戣;真的呆住了,掀开毛皮现身的不是他想像中的长须隐者,而是一个全裸的年轻妖怪。刚才看到一团中的白色原来不是用来盖的毛皮,是它的长发和身上的饰毛。这个妖怪有一种和人类男性女性都完全不同的纤细美貌,半眯着金色的眸显示出慵懒和愤怒,雪白的长发中伸出一对金色长角,白里透红的肌肤上衬着粉红的唇和青蓝色的纹路,修长的手臂末端是长了长爪的五指,而充满力感的腰间则突兀地插着戣;的长矛,艳红的血正汩汩流出。
“看够了吗?”妖怪没好气的说。“可以滚了吗?我想睡觉。”
戣;从惊愕中醒来,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而是怜惜,一方面又愧疚自己误伤了妖怪。怜惜?愧疚?戣;自己想了也讶异,他面对的是一个怪物,却没有一丁点恐惧。可能是因为这个妖怪会说人话,被他所伤只想赶他走,而且还一副很想睡觉的样子。
“让我看看你的伤。”戣;走向前。
“不关你的事,这是小……”妖怪可能是想瞥一眼腰伤,装做没啥大不了,却看到自己鲜红的血而惨叫一声转过头去。
“你怕红色,要怎么帮自己治伤呢?”戣;走到石台前跪下。
“我不用你管,我睡一觉就好了。”妖怪气得露出獠牙。
不,或许是因为即使是妖怪,血的颜色也和人类一样温暖吧?
戣;丝毫不管妖怪的抗议,他是个坚毅执著的人,向来决定要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止。而不知道是因为腰伤、困倦、戣;的真心或是撕烂戣;之后会见到的鲜血改变了妖怪的心意,戣;的指尖碰到妖怪雪白的肌肤时,只听到妖怪一声闷哼,没有做出下一步的阻止反应。
“伤得很深,我去采一些药草来再帮你治伤。”戣;检查完伤势,站起身。
“不用……”妖怪趴着,似乎已经快睡着了。“我要睡觉……”
戣;自顾自地离开山洞去采药草。当他找了麻药和止血药回来,发现妖怪已经自己拔掉了矛,再度裹着毛皮沉沉睡去。年轻猎人叹气摇摇头,无法相信这个妖怪竟然这么相信人,于是他嚼碎药草,撕下衣襟替妖怪包扎了起来。
回到村中天已经黑了,戣;的妻子梅着急地举着火把在门口等候。戣;很兴奋地告诉妻子:今天,他在深山里遇到了一个妖怪。
妻子的惊讶是当然的,但戣;努力地跟她解释,这个怕红色的妖怪有多美丽、多温和、多么的信任人。
之后戣;天天都上山去探望那妖怪,替它换药,如果打得到猎物也分给妖怪一份。不过妖怪总是在睡觉,几乎不理会戣;的存在,也不吃戣;带来的食物,只有偶尔被戣;吵得烦了,才跟他说一两句话。慢慢戣;知道了妖怪叫做年,怕所有红色的东西,一觉要睡四季,只有在隆冬时会醒来一天在大雪中找东西吃,吃一餐再睡觉。他们的交谈模式大约是这样的:
“喂,年,你上次说你睡一觉起来一天找东西吃,那要是找不到呢?”
“继续睡下一觉……”
“再睡四季吗?喂!年,不要睡!”
“……”年又睡着了。
戣;在年的洞穴附近找到了新的野鹿群,几乎天天可以带着猎获物下山。可是他开始觉得,每天年有没有跟他说话,比他下山时有没有背着猎物还重要。那种心里空空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年爱困闹出的新笑话,或是一些年随口新讲的习性和琐事。年的山洞变成戣;的第二个家,他每天刚破晓就上山,无论是否猎到猎物,正午以后就窝在年的山洞里直到傍晚,对着熟睡或半清醒的年说一大堆有的没有的事。本性沉默的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话可以说。
渐渐戣;发现,年在他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f~a~n~j~i~a~n~
一个月不到,年的伤好了,初冬的第一场雪也降下。戣;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冒险上山找年,他开始告诉年他的住处,希望年一觉醒来可以来见他。戣;的努力过程是如此:
第一天:
“年,你睡醒来我家玩吧?我准备吃的给你,你就不用出去找了。”
“好……”
“我想介绍给你我的妻子,还有……喂,别睡……”
年睡着了。
第二天:
“年,我跟你讲,喂,年……”
年死也不起床。
第三、第四天下大雪,上不了山。
第五天:
“年,我跟你讲,我家在山脚的那个村子里,你知道怎么走吗?”
“大概知道……”
“就是沿着旁边那条小路往山下走……”
“知道了……”可是这句是梦话。
第六天:
“年,我家是村西那栋新盖的独门独院小屋,知道吗?”
“知道……”
“那你讲一次给我听。”
“……”年又睡死了。
第七天:
“年,喂,我明天就不能再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家在哪?”
年显然意识不清醒。
“好吧,我放弃,地图画在这里……”
所以最后戣;拿木炭把地图和自己家的外貌画在山洞的洞壁上。
终于,隆冬的十二月来临了,大雪封山。在连续几次上山半途因为路况不明折回后,戣;只好待在家里,刮制猎得的兽皮,偶尔到邻居家聊天喝茶,也偶尔巡视设在村庄四周的小陷阱。“日子过得好无聊”──戣;在心中由衷地感叹。以往他最喜欢的就是冬天,可以和一年农忙之后的村人在火炉边闲聊扯淡,享用一年工作的成果,冬天就是休息的季节。可是今年冬天他却觉得有比以往强烈的、那种心里空空的感觉,远比遇见年之前强烈好几倍。年……戣;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等年来。
戣;看得出来梅对年的期待远不如自己强烈,毕竟她还是会怕一个长角和尖牙利爪的妖怪。对于这点戣;也有一点担心,他害怕年的出现会吓到村人,不过想见年的思念远强烈过所有的忧虑。
想见年……戣;知道自己疯狂地想见年……
不知道年……想见他吗?
一场暴风雪后的清晨,天还未破晓,敲门声就在戣;家的木门上响起。怕是村中出了什么急事,戣;不情愿地从炕上爬起,裹着棉袄去应门。
“谁啊?大清早的……”
“我。”
“我我我,我是谁啊?”戣;一千个不情愿地拉开木门,想要看清楚门外到底是哪个家伙,一大早扰人清梦还不报上姓名。
“咦?你是……?”
门外披着熊皮袄的,是像雪原一般晶莹美丽,五官深邃的纤细青年。他有乌黑的发、淡红的唇,剔透的肌肤下隐现微微玫瑰色,夜空般深沉的瞳闪烁出妖魅的金光。这个青年完全无惧于天寒地冻的气温,在戣;的门口微笑着,任由吐出的蒸气在双颊上结成冰晶。
“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年啊!”他说。
戣;没有反应,只是盯着这个青年,他被眼前的容貌所震慑。他见过最娇美的女人、最俊朗的男人,但远不及眼前的万分之一。戣;无法拿这人来与自己妻子比较,因为他一点也不像女人。那就像山巅的雪豹一般,优雅、敏捷、自在而犀利,这张脸的确是他在山洞里误伤的怪物,可是,看起来却是不折不扣的人形……
“你还没睡醒吗?醒醒啊!我都醒了!”
年在戣;眼前晃着手,努力想要确定戣;是否还醒着。
戣;一把抓住年晃动的手,望入那星空般的眼眸,他知道,那正是数月前在山洞中一瞬间夺去他灵魂的金光……
“夫君?”
梅的声音打破门口凝结的时空,她见到丈夫应门之后久久没动静,疑心起身查看,却看到自己的丈夫握着年轻男子的手,两人僵立在门前。
那样的戣;,是梅从来没有见过的。她认识的戣;,一直是温和平淡的坚毅男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丈夫像这样激动到只能呆立在原处。而且是她多心吗?为何戣;听到她呼唤回头的一瞬间,露出尴尬的惊慌神色?
“啊!梅,向你介绍,这就是我常提起的年。”
梅很讶异年并不是戣;当初形容的青面獠牙,可惜年的人形并没有加深梅对它的好感。但是梅还是像对其他人一样,和年寒暄,找了套戣;的衣服给年穿,然后一起吃早饭。
“你知道吗?你很特别。”在餐桌上,年对戣;说。
“哪里特别?我不就这样?”戣;笑着挟菜到年碗里。
“你看我的眼神,和我遇到的其他人类都不一样。”
戣;顿了顿,不知道年这是褒还是贬。
“那,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不会啊!我很喜欢。”年有种特技,嘴里塞满食物还能笑得很美。“其他人类看到我全都吓得半死,只有你,竟然还会想要帮我治伤。”
“啊……那是因为……”戣;有点窘,毕竟,那是自己的错。
突然,旁边的土制暖炉中传来巨大爆裂声,年吓得整个弹起来,像受惊的雪兔一般夺门往屋外冲去。戣;追上去,跑了好久才追上终于冷静下来的年,他正瑟瑟地在站风中颤抖。
“那……那是什么声音啊?”年不怕冷,让他颤抖的是刚才的巨响。“人类的家里,随时都会发出爆裂声吗?我不回去了。”
“不是不是,那是竹子啦!是木柴不够,我劈来烧的竹子。”戣;虽然知道年不怕冷,但看他发抖还是忍不住将年拥入怀中。“只是竹子烧久了,裂开发出的爆炸声。不用怕,我叫梅把暖炉搬走就是了,嗯?”
体型和戣;相去无几的年在戣;怀中闷声笑了起来,笑得戣;手足无措。
“戣;,你真的很特别。竟然会关心我这怪物怕什么啊!”
“管他什么怪物,你现在看起来是人啊!”
“但之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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