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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红尘与土-第69章

小说: 红尘与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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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婆却被击倒了,在这个可怜的女人眼里,他斯文,儒雅,为人正直,办事得体,在单位人事上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就连那些向来妒忌和打击那些有才有德的属下的官们也对他赞赏有加,年年也给他一两个什么优秀之类的奖励,他本身也是这类欢喜在面子上上色,人前人后得落个好名声,同一些年轻人一样无以分清虚荣和自尊一样的人。她熟悉这个男人,甚至对他的文字里有身气息和味道,她都异常敏感。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一起走了几十年,她都那么认定她的男人是那那么一种人,与别人的评价毫无二致。可现在,她亲眼看见他锒铛入狱,这无论如何让她无法接受。
他在走出院门的时候,回头对她说了一句:“对不住你了!”
他生得一副贵人相,小时候因为其面貌上具有男人女人的双重特点,而被万大山、立邦和他娘都看不顺眼,他也由此感觉到了压抑和愤怒,这为他在成人后企图以沉默和谦让来掩饰内心的自卑和自负,却最终没能让自己战胜自卑和自负埋下了“伏笔”,也是他为了寻找仇人而不惜牺牲大部分时光,将仇人置于死地,以发泄自己在年少时被人蔑视的愤怒,并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的主要原因。但他不是那种恶少,与他兄弟立邦有很大的区别,他几乎不和人在表面上最较量,习性和后来经历多了所形成的人生看法,使他处于被人戏谑为软弱的被动地位,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给了他了解人事,琢磨人生的机会,当然,也使他成为一个善于在暗处作为,工于心计的人。他那副男女特点都有的脸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人们的好感,地方上人以为与此类人相处,此生必得富贵,享尽荣华。
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曾经立志成为商人,但他几乎不会操作算盘,即使学会了,也因为手指笨拙和脑袋不是数字构成的,一打就错,加之人懒惰,又不屑于与其他商人为伍,只好作罢。后来他立志于官场,有人便向他推荐了一本叫《厚黑学》的书,说不读此书将是终生遗憾,他如读经典一样地连续将那书读完,并为其间的至理深为折服,但当他刚踏进官场的门槛,就被其间的腥臊和凶险吓退。他也曾做教师,觉得那职业适合于他这样雅致的人,但当他登上讲台,在教师堆里扎下去的时候,发现那里照样腥臊、势利和浅陋,而且小人众多,日日是打不完的肚皮官司。罢了罢了,还是吃他那笔杆子饭吧,笔杆子就是他的筷子,那碗饭吃好了,比做什么都强,思考成熟了,便向学校领导打了辞职报告,进了被称为“清水衙门”的市文化馆,后来改为市文化局。但他耗了半生也没能捞到什么人什么家的头衔和好处,那不是他不具备那点能耐,也不是他依旧懒惰,而是他终于知道了害死他亲爹的人是谁,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就是说,在他人生中最宝贵的年华里,他把绝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寻找那个姓龙的人和他的后人的事情上了。
那时,他还没结婚,也刚刚开始着手寻找仇人。但枇杷城不是乡镇,他知道,寻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也许会耗尽他一生。
不久,他就结婚了。老婆是一个不十分漂亮,但让他看起来非常顺眼和乖巧的女人。他寻找仇人的事便暂时耽搁下来。
他对老婆说,暂时不要孩子,现在是穷,将来也可能还是穷,我们先做点事,有了积累,也不被其他人事所担待的时候再生孩子。
老婆是个有主见,但不固执的女人,她答应了他。
那时,他老婆在一家机关的后勤部门工作,事情不多,还有些收入,年底也总能拎些粉条猪肉红糖的东西回来,两口子生活上还能过得去。
那时,他已经开始教书。
他老婆可是对他能做教师羡慕得按照他的话说,是要流口水了,以至于发展到崇拜的地步。他说,你崇拜我做什么?不就是老师吗,还被叫着臭老九的。他老婆说,我觉得你真和孔子差不多,是圣人哪。他讥笑道,孔子是圣人,不假,可你还没学会用脑子,现在的孔子传人,做事不钻空子就算是有品行了。他老婆道,你不能这么糟蹋老师!他说,我这人既不无端恭维人,也不无端糟蹋人,事实总是事实嘛。他老婆认真地说,你说的那些人也只是少数人,我就觉得老师好。他说,老师是好,唉,老师是好。他老婆是,本来的,就是好,还用你说。他说,你是我老婆,这么说,我感动,可要是所有的人都这么说,才是真的好,我才是真正的感动。他老婆说,没有笨蛋学生,只有笨蛋老师。他说,这纯粹是小人之说,大概是那些小人或痞子或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想贬低教师,也大概是他们想向官儿们丢媚眼,或者想得出一点深刻的结论,表面上看好象是公道话,可以探讨,可我怎么看这话就是屁话!他老婆又改口说,没笨蛋老师,只有笨蛋学生。他说,得了,还不是故意在糟蹋学生么?学生嘛,毕竟是学生。他老婆说,没笨蛋老师,也没笨蛋学生。他说,庸人之谈。他老婆说,既有笨蛋老师,也有笨蛋学生。他不耐烦了,说,这是世上最笨的人说的。他老婆说,反正我觉得老师好。他说,当然好,你最好发动全枇杷城的人做一次研讨。他老婆说,我不懂。他说,既然不懂,咱们就别谈这个问题了,做个本分人就好。
从此,他老婆就总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他对老婆说,不是我脑子有问题,人活着本身就是问题,哪个旮旯都有问题,每个人都有问题,你开开窍想想看,整个世界的人都有问题,所以哪儿都是王八蛋,大家都不觉得奇怪了。你再想想,如果咱枇杷城里有一个人裸奔,那众人肯定说他神经有毛病,可如果这世上的人都裸奔,裸着开会,裸体旅游,就没人说谁谁有病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但后来,这女人却发现他这个男人能发一些议论,能写一些文章,还能做些让人惊讶的事,可他待人接物诚恳大度,温文尔雅,多少年都一个样,这使得她因为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而感到宽慰和幸福。
很快,男人就将工作调到了文化馆。从此,他有了更空余的时间,他真正开始在枇杷城里寻找几十年前那个在官府里做事的龙姓人氏以及他的后代。
他是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即使在市志办公室去查找线索,也是假借文化馆的名义去进行的。他这样隐秘地寻找,使他心力交瘁,也使他在后来被捕时,他老婆还以为警察是找错了地方抓错了人了。
但他不可能像侦探一样,集中所有精力和时间将一桩案子调查到底,这样就很快能找到结果,可他不是侦探,根本没侦探那本事,而且他还得工作,照顾家庭,没职业侦探那样的时间,自然也没侦探的手段和条件,而且他还是在秘密中进行的,他的意思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企图,等到事情有了结果,他决定以男人的方式独立去解决。
以男人的方式解决关于他亲爹的事,是他大半生的信条,这个信念像一道魔咒,兴奋剂一样控制着他,支撑着他。
就这样,他和女人结婚已经过去了十年。
在他的寻找收效甚微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婆娘,于是,在一个夜晚,他对被窝里的女人说,你赶快给我生个孩子。
那夜,他把女人搞得通体大汗,但他感到自己无法做到真正的兴奋。
他依旧觉得隔着一堵墙,或一方布帘子,偷看他的女人或邻居家的女人洗澡或睡觉更让他感到亢奋。也就是说,由于窥视带来的快感可以续接到自慰或和自己的老婆进行房事,但如果要他突然和女人做那事,他就觉得那点兴奋简直糟糕透了。
儿子生下来了。最高兴和幸福的是女人。
他只是搂着抱着儿子的女人说:“婆娘,你真是厉害,说生就生了,我感谢你!你记住,你和儿子都是我的。”老婆记住了这句话,她对别人说,就冲男人这句话,即使给他和儿子做牛做马,都值。
寻找杀父仇人的事仍在进行。他已经将全市龙姓的人集中起来,而且从平头百姓到官府中人逐一排查,慢慢将圈子缩小到某个区域。
他坚信,那个人的后代一定还在枇杷城。
但搜寻工作仍然时断时续,有几年他几乎足不出户,只是随意地想想,或者向别人打听,或者委托别人去向别人打听,他为一些家庭负担和一些突然增加的采访和创作任务耽搁了,那几年里,他几乎要忘记寻找仇人的事了。
儿子在一天天长大,他明显地感到自己在一天天老去。
但某一天一个文学女青年对他说,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无法让人猜测到他的年龄,使他宽心不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女人一样,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也在意别人对自己年纪和相貌的评价。有段日子,他对儿子叫他爹而感到别扭,他以为自己还是一个小伙子,怎么这么快地进入做父亲的行列了呢?而他的这个叫桑葚,绰号叫和尚的儿子似乎也极其投其所好,有几年时间几乎不叫他爹,他也不以为然,他还真想和儿子称兄道弟。这使他老婆非常光火。
老婆说:“这可是枇杷城的新鲜事呢,人家一问你儿子近来身体可好,你就说,我弟弟桑葚身体棒着呢!如果你单位的人问你儿子,桑葚,你爹近来胃口还是不好么,桑葚说,我大哥胃口不好,连稀饭都喝不下去,胃溃疡呢。这下你兄弟俩可是出风头了,我也跟着沾光,得向你哥俩贺喜了,兄弟是手足哦!”
他被刺,辩解道:“那哪能像你说的那样呢?父子父子,亲如兄弟,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即使不做兄弟了,也是朋友了,父子交朋友,是潮流呢。”
他老婆道:“那也是说说闹闹而已,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能做到那样啊?你别在那儿胡扯了,你胡扯,你儿子可是要胡来,到头来,他不仅瞧你不上眼,说不定还爬到你头上,要你叫他爹呢,那时,你就做儿子去吧。”
他说:“你妇道人家,看不到问题的实质,父子如兄弟,可不是要辈份颠倒,那怎么能颠倒呢?不然那不是乱套了么?”
他老婆说:“你这么看,可你儿子能懂么?他才多大哪!”
他说:“十多岁了,也不小了。”
他老婆说:“孩子大了,你也得注意你的言行,哪家的儿子好管的?如果真到了他们造你反的时候,你可别后悔。”
老婆一席话,倒使他收起了自己的异想天开,但儿子总也不大爱招呼他。
他对老婆说:“儿子生来和我是冤家,不爱招呼人倒也罢了,可他总板着一张脸,也不爱和我说话,什么意思嘛?”
老婆说:“不至于,儿子就是那性情,再长大点就好了。”
他说:“说是自己的儿子,都要往好的方面看,可我怎么老觉得他成不了大器呢?你觉得他可像我?”
老婆说:“你甭胡说,儿子还没成人,你怎么就看出他没出息?儿子可都是自己的好,你别老说别人的好。”
他说:“那是自欺欺人,妇道人家就是这德行。我看人可是看一个,一个准,不信,等些年你就明白了。”
老婆说:“那你做爹的在干什么呢?儿子不成器,你倒觉得脸上光亮了?”
他将手中的书放下说:“教育还是要教育的,但不是那个材料,我也没办法。”
老婆说:“唉,我也觉得儿子心太野,怪怪的,这问题出在哪儿呢?”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也没去多加注意,因为他决定再次开始在城里寻找那个龙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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