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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寂寞的心俱乐部-第16章

小说: 寂寞的心俱乐部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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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衣并不算旧,顶多穿过三五七回,可是自己先看腻了,一件件折好,打包送往救世军。 
将来子女问:妈,你的收入全去了何处? 
都穿光了。 
二十多岁了,也不小了,该有打算计划。 
岑诺芹打了一个寒战,真不愿意想下去。 
不如找文思聊天。 
“为什么人生每一个阶段都充满了惶恐?” 
文思答:“释加在菩提树下思考的也是这个问题,叫我如何回答。” 
诺芹被他逗笑了。 
他又问:“你喜欢大自然吗?” 
“什么叫大自然?” 
“大海、森林、深山。” 
“我们这里很难接触到,你们呢?” 
“花六十五加元,可乘船到托芬诺岛附近去看鲸鱼喷水。” 
“孩子们真幸运。” 
“接近大自然,你会对生命减少恐惧。在城市生活,一切仿佛人定胜天,渐渐将上天的工作揽在肉身上,当然吃苦。” 
“文思,你越来越有意思。” 
“从前,我们痛恨对方。” 
“是,一度我以为你是清教徒老太太。” 
“哈哈哈哈哈。” 
诺芹问:“文思,可愿听听我声音?” 
“我肯定你声如银铃。” 
“可以通电话吗?”诺芹恳求。 
“何必太接近呢?”他温言拒绝。 
“来不及了,你我已经成为好友。” 
“是,你攻击性甚强,不知不觉,已经侵略到我私人感觉范围。” 
“投降吧。” 
“永不。” 
“我不留俘虏。” 
“啊,居然格杀母论。” 
诺芹浑然忘掉人生苦楚,接着打蛇随棍上:“你已婚还是独身?”她真想知道多一点。 
“未婚。” 
到这个时候,聪敏如列文思,应该猜到岑诺芹已知他真实性别。 
但他仍然不提。 
诺芹也不说。 
她继续闲谈:“你可有宠物?” 
“我有一只十二岁大的金毛寻回犬。” 
“自小养大?”是老狗了。 
“不,去年才自防止虐畜会领养。” 
“犬寿命顶多只有十六七岁。” 
“是呀,所以没有人要它。” 
“可见你是人舍你取专家。” 
“不,挑选伴侣,决不会如此善心,要求非常苛刻。” 
诺芹又笑了。 
第二天,打开报纸,头条是“若干大机构已决定不发放年底双薪”。 
林立虹拨电话来发表意见:“逢商必奸,头一件事就是想到克扣伙计。有些公司仍有盈余,但也把握好机会刻薄员工,所以这些老板子孙不昌。” 
“宇宙机构呢?” 
“当然不甘人后,若要发,众人头上刮。” 
“环境好转,明、后年会加上去。” 
“工字不出头。” 
“所以得势之际,需狠狠要价。” 
“你说得对,何用不好意思。”   
寂寞的心俱乐部 五(7)   
岑诺芹大笑:“付不出房租才脸红耳赤呢。” 
“这个农历年真不知怎样过。” 
诺芹想起罗国珠、伍思本与关朝钦三人,他们的春节又该怎样过? 
她笑答:“咬紧牙关过。” 
林立虹闷得大叫:“我受不了啦,心情走到谷底,感觉是那样彷徨。” 
“写信到寂寞的心俱乐部来诉衷情吧。” 
“说到俱乐部,有正经事找你商量。” 
编辑部一提到正经事,即不是好事。 
“不能在电话里说?” 
“你亲自来一趟可好?” 
“您老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诺芹真不想去。 
谈判、交涉、商议……真伤害细胞,可是,不去也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 
岑诺芹面对现实。 
会议室仍然簇新,空调冰冷,奇怪,都冬季了,仍然开着冷气。 
从前斟茶的林小姐今日坐在重要的位子上,有话要说,一阔脸就变,他们的样子都差不多。 
林立虹走进来。 
“诺芹,你真好,从不迟到。” 
“得了,有话直说吧。” 
“诺芹,同你讲话真舒服,不必拐弯抹角。” 
“开枪吧。” 
“诺芹,近日,寂寞的心信箱两个主持人已没有火花。” 
“可是要取消?” 
真是好消息,终于解脱了。 
编辑部叫你写,你不写,那是不识抬举,不给面子,故此不得不写;有一日又下命令,说不用再写,那多开心。 
那么多形式的专栏中,岑诺芹最怕做信箱主持,最爱写长篇小说。 
好极了,从此以后,哪个读者的女友不再爱他,同岑诺芹无关矣。 
林立虹大表讶异:“你看你,高兴得那个样子,为什么?” 
“立虹,是该换班子,轮到新血上场了。你挑两个牙尖嘴利,意见多多的新人顶上,仍然用文思与文笔这两个名字,做接力赛,一定有新意。” 
“呃——” 
“文笔与文思只不过是笔名,谁化名都一样,这叫做惯性阅读,制度取胜。” 
林立虹静下来。 
这鬼灵精永远有好主意。 
过片刻她问:“读者不会发觉吗?” 
“写得更好,便不会计较。”诺芹的答案有点狡猾。 
“有一度你们写得十分轰动。” 
“吵架而已,人人都会。” 
“咦,找几个人来骂街,岂非更加精采。” 
“所以有打笔仗这回事呀。” 
“诺芹,这回是把你换下来,为什么这样高兴?” 
“终于可以静心创作了。” 
“不担心收入来源?” 
“做了这一行,早作最坏打算。” 
“这样豪气,一定有人支持你。” 
“是,实不相瞒,那是我天生豁达的性格。” 
“羡煞旁人。” 
“那么,我请辞了。” 
“慢着,首先,我得同上头开会;再者,我还得去找适当人选。” 
诺芹微笑:“不难不难,很多人愿做作家,在你英明的领导下,才华很容易被发掘认同。” 
好话人人要听,林立虹心里想:岑诺芹真不愧是有名作家,观察入微,恰到好处。 
“这几期,还是由你主持。” 
“那当然,义不容辞。” 
岑诺芹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如释重负。 
回到家中,觉得应该向伙伴交待一下。 
“文思,功成身退,我已辞去信箱主持一职,特此通知。” 
讶异的回复很快来到:“这样重要的决定,为什么没有提早告诉我?” 
“我也是仓卒间决定。”诺芹把经过说一次。 
“是。也只能那样做。” 
“我的底线早已超过,真的不想再玩新把戏了。” 
“那么,我也跟你走。” 
“不不,你不需要与我共进退。”   
寂寞的心俱乐部 五(8)   
“我完全自愿。” 
“真不好意思,连累了你。” 
“言重了,这一年我跟你学习颇多。” 
“对,我做的错事,你不做,已经成功一半。” 
“你真诙谐。” 
诺芹沉默了。 
“我佩服你的机智。” 
“不过是街头智慧。人家叫你走,高高兴兴也是走,怨气冲天也是走,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不如恭敬从命,欣然引退,免得惹人憎厌。” 
“这道理我也懂,只是实践起来比较困难。” 
“别人也许做不到,文思,我对你有信心。” 
“我得向编辑部请辞。” 
“文思,我们再联络。” 
“一定。” 
“文思。”诺芹恋恋不舍,她怕没有公事,列文思就终止二人关系。 
“还有什么事?” 
诺芹不出声。 
列文思忽然说:“岑诺芹,我会每天向你问好。” 
诺芹微笑,关掉电脑。 
她伏在写字台上,一分惆怅,两分无奈。 
装得潇洒是一回事,心里当然不舍得。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诺芹跳起来,把刚才的电子邮件印出来再看一次。 
“岑诺芹,我会每天向你问好。” 
他早已知道她是谁。 
唏,两个人你虞我诈了这些时候,简直多余。 
诺芹哈哈大笑。 
读者来信:“我的女友变了心,我该怎么办?” 
文笔这样答:“赶快忘记过去,努力将来。对方要变心,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千万不要尝试任何不自爱的行为,稍后,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伴侣。” 
这标准答案同三十年前的信箱忠告一模一样,应该有人为都会的信箱文化做一个简介,写一本书,借此反映出社会民生心态。 
信箱主持人到底拯救了多少痴男怨女?又有几个读者真正接纳了主持人的忠告?还有,答案刊出来,起码已是个多月之后,又能否真正帮得上忙? 
全是谜团。 
“诺芹,我们这里下雪了。” 
诺芹以为是姐姐,却是列文思。 
“文思,你还未回答读者信。” 
“失恋慢慢会好,不劳你我操心。” 
“也许他伤心欲绝。” 
“要自杀的话早就成仁。” 
“过分理智有点残酷。” 
“你可要问候庭风?第一个雪季,她也许会害怕。” 
什么,连她有个姐姐叫岑庭风,移了民都知道,这人不简单。 
“诺芹,让我公开疑团,伍思本找我做主持人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将你的来龙去脉对我讲清楚。” 
伍思本是只狐狸。 
“你如果小气,一定生气。” 
“我也知道你是谁,列文思教授。” 
“那多好,我毋需再自我介绍。” 
“文思,现在可以听听你的声音了吧?” 
列文思说:“我立刻打电话给你。” 
诺芹有点紧张。 
电话铃没有立刻响,有三分钟时间叫岑诺芹手心冒汗。 
终于来了,诺芹轻轻接起。 
对方问:“诺芹?” 
竟是女人声音。 
诺芹哇一声叫出来。 
原来列文思真是女人,她惊惶得一颗心似自喉头跃出。 
“诺芹,诺芹,什么事,为何鬼叫?” 
啊,是庭风,诺芹喘息,是姐姐。 
“姐姐,是你,” 
“可不就是我,你在等谁的电话?” 
“没有没有,对不起,刚才似看到有一只老鼠溜过。” 
“今日下雪了。” 
“啊,是吗,雪景可美?” 
“涤涤赶着出去玩,摔了一跤,我替她拍了许多照片。唉,电影里也看过下雪,真没想到实景如此美丽,大开眼界。” 
“谁替你铲雪?”诺芹立刻想到现实问题。 
“呵,车道有自动融雪装置,电费稍贵就是了。”   
寂寞的心俱乐部 五(9)   
诺芹不禁笑出来,看,什么都不用担心,连庭风的同乡列文思都过虑了。 
“学校可因天气恶劣放假?” 
“照样上学。我听老华侨叮嘱,买了一辆路华四驱车,似坦克车一般,处处都能去。” 
诺芹笑:“你绝对有前途。” 
“可是,真正寂寞呀。辛苦了半生,倘若身边有个人做伴,多好。”庭风语气沮丧,“三点天黑也不怕,融融炉火,闲话家常……诺芹,这可不是寡妇思春,你且别误会。” 
诺芹连忙安慰:“八十岁老人也怕孤寂。” 
“前日与房屋经纪吃午餐商量一点小事,他忽然夹一根鸡腿给我,我感动得几乎落泪,多久没有人关心我。” 
“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钱需抓紧。” 
“这是我一向教你的话呀。”庭风讶异。 
“共勉之。”诺芹笑了。 
“我还有选择,你放心。” 
“而且,要非常谨慎,我看过报道,说中老年妇女得传染病几率突然增加。” 
“我明白。” 
“这种话,只有姐妹才敢说。” 
“有姐妹的人都受上帝特别眷顾。” 
诺芹问:“过来看你,二十四小时通知来得及吗?” 
“随时按铃都可以。” 
庭风挂断电话。 
真不巧,被姐姐占了线,说了几分钟。诺芹的电话并无插线装置,她认为那样做没有礼貌,并且,平时一天也不用一次电话。 
列文思会努力地再打来吗? 
才担心,电话铃响了。 
“列文思找岑诺芹。”声音低沉,相当动听。 
“我就是。”诺芹心花怒放。 
“你好,伙伴。” 
“大家好。”诺芹咕咕地笑。 
他很爽快:“想约会你,你来我家,还是我到你家?” 
“就是你家好了。” 
“春假可有空?” 
“我随时可以动身,这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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