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写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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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爱人。”　
我边说这句话，边做了一个很肯定的微笑。　
“我猜也是这样的。这是恋爱中的女孩子的照片。”　
对呀。这是我们的恋爱写真。在我们相遇的瞬间，她说她爱上了我。那个背对着镜头的女孩子就在转身离开之前的那一刻坠入了情网。所以她的背影才会看起来这么的幸福。　
我和老妇人一起往里边走去。她的腿脚好像不太好，只能慢慢地走。而且每走一步，从她的喉咙里都会发出咯咯的声音，就像一只老鸽子在走路似的。　
下一张照片是走在校园主路上的静流。　
在空无一人的空间里，她悠闲地迈着步子。静流独特的、专有的步伐。　
“很可爱。”老妇人说。　
“你的女朋友真是棒极了。”　
我嗯嗯地点着头。咳了几下之后，我对她讲了起来：　
“我清楚地记得……”　
我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可是静流的身影还是渐渐模糊起来。　
“在这之后，我们在空无一人的食堂里攀谈起来，成了朋友。她当时很开心地吃着多纳圈。她真的吃得很开心。”　
唔，老人附和着。　
“我也很喜欢多纳圈。我经常做给我的儿子们吃。”　
记忆一下子复苏了。她沙哑的声音，生硬的笑容，揣在口袋里的大叠大叠的面巾纸。　
还有黎明前的国道上跳舞的她。那样幸福地舞着。街灯下的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简直就像《修道院之路》里的杰克逊一样。”老太太发出了欣喜的欢呼声。　
“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保罗手里拿着烟赤脚走路的照片吧。”　
“对，对。我的大儿子非常喜欢，经常听的。”　
她用纤细的嗓音说完“哦，亲爱的”之后就向里边走去了。这次没有听见咯咯的声响。　
下一张照片吓着了我。照的竟然就是我。　
应该是静流拍的。我不知道她还拍过这样一张照片。　
“是你呀。”老妇人高兴地说，“拍得真不错。”　　　
《恋爱写真》第七章（9）　　　
照片里的我正坐在床上看文库本。看角度是从餐厅拍的。静流一定在那儿，而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上。那是一个多么脆弱、多么不现实的瞬间。照片里的我竟然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我把她的存在当成了理所当然，自以为是地相信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在她面前我是那么放松，就像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孩一样。　
“那段日子真愉快……”　
喉咙好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低喃。　
“那时每天的日子都很愉快，和她一起过的日子非常愉快。根本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失去她。我就这样……”　
我哽咽住了，老妇人拍了拍我的手背，用比我更小的声音嘀咕道：“大家都是这样的，都是这样的。”　
她说，生活就是这样的。分别总是会毫无预警地来到。这时人们总是微笑着说再见，等待着将来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的再次重逢。　
我紧闭着嘴，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只要你想，”老妇人说，“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对吧？”　
我止住眼泪，用力点了点头。一连点了好几次。　
像是被她牵引着，我走向里边。　
它静静地挂在展览画廊最里边的墙上。　
静流幸福的表情魅惑着我，我不由得屏住呼吸。　
树林中的吻。在花楸树下，水池旁边，被雨水淋湿的我们正在接吻。　
我的手臂搂着她的背，她的手臂抱住了我的脖子。当时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腕上还带着水晶手链。　
两个人的头发都是湿的，泛着光。她的脸颊湿润了，我知道那不是雨水，而是泪水。她闭着眼，仿佛那一刻就是她全部的人生。她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到这一吻里。要把自己永远地定格在这里。虚幻的天国里。　
（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真好。）　
听美雪说，这是静流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的话语。　
（不是为别人，只为自己，为独一无二的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而感到高兴。）　
（能够和诚人相遇，体味了最美妙的爱情。本来单恋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彼此心意相通，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人生啊。）　
（所以，我才能守着这份美好的回忆微笑着安静地离开。喂，不要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嘛。我们一定还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相遇的—我只是在那之前要先和你分开一段时间而已。）　
“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　
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老妇人已经不见了。站在我身旁的是美雪。　
“我说过，你的手里握着一个人的幸福。”　
记得。我点了一下头。　
“我不是还说过吗，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一定有某个女子在等待着这份幸福。”　
我又点了一下头。　
美雪温柔地看着照片中的静流，说道：“她呀……”　
“可是把你给的幸福全都收下了。”　
我循着美雪的视线，把目光投向照片中的静流。　
她闭着眼，用胳膊缠绕着我的脖子。她侧着头，抬起上颌，专注地吻着我的唇。　
她—那一瞬间的静流，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而且给她幸福的人就是我。　
“静流，”我说，“也给了我幸福。”　
对吧。美雪微笑着说。　
和静流接吻时，我的表情也是一样的幸福。在下着雨的天堂里，我们享受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吻。　
在照片下还有题字：　
“It　was　the　only　kiss；　the　love　I　have　ever　known……”　
今生惟一的吻。惟一的爱。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吸着鼻子对美雪说：　
“我很想念静流。”　
她也流泪了。　
“我也是。”　
“一定还会在什么时候——再见的。”　
“嗯，一定会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再见面的。”　　　
《恋爱写真》第七章（10）　　　
所以，在那之前——　
我点了点头。点了好几下。　
美雪默默地递了块手绢儿给我。　
*　*　*　*　*　*　*　*　*　*　*　*　*　*　*　*　
我收到了一张明信片。那是一张以古老的洋房为背景的邮政明信片。她小小的字写满了整张明信片。　
嗨，你好吗？我很好。我现在在伊利诺伊州的克鲁兹。虽说是来工作，但我还是觉得这是一座非常不错的城市。绿地很多，人也都很和蔼。还记得杰克·芬尼的小说吗？就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这里还保留着许多建于十九世纪的房屋，还有一个小小的歌剧院。这是一座非常有历史厚重感的小城。你也喜欢那本小说吧。好想和你手拉着手在百老汇大街散步。那感觉一定很棒。我们一边走一边接吻。头上的小鸟就这样唱着：“梅鲁库鲁提、梅鲁库鲁提”。对了，你知道吗？我非常喜欢你接吻的方式。那天，我们接完吻后，你说今晚要喝葡萄酒，还说要做“极光嫩煎小菠菜”一起庆祝，然后你又说你要先回去了，还让我快点儿到……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在那之后，我竟然让你一等就等了三年。　
再过不久，不久我就要回到你的身边了。要等我哦。这次我一定会回到那个房间，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即便你厌倦了，我也要黏着你一辈子。可以吗？　
好了，就快没有地方可写了。（人家已经尽量小着点儿写了。）　
期待与你重逢的日子。我现在每天都在努力地工作。好了，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无论如何，在重逢之前，还是再说一次再见吧。　
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　静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