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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地方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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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否,我都得回到现实里来,重新面对茶米油盐的逼迫。这就是人生。
而过去那些心底的情感变化,不足为外人道,即使说了,也没人懂,只是浪费口水罢了。
一趟旅行回来,我变得更加不爱说话,常常一整天,我只是看稿、圈点错字或文句。
我不爱修改别人的文字。语言这种东西很妙,它完全没有章法,也没有逻辑可言,只有习惯成自然。每个人所处的语言环境不同,在书写时,自然就形成饶富个人风格的行文方式。我特欣赏这些文字有风格的作家,他们的文字或冷或热、或浓或淡,但都独树一格,令人赞叹。
然而罗曼史这个圈子深受市场的影响,这是颇无奈的事实。有时为迁就市场的反应,我们常得牺牲掉一些较纯粹的东西,但又不愿意太过妥协,所以在通俗与精致之间,那把尺,衡量得非常辛苦。
我品尝著字里行间所流露的情感,流连在其中,无法自拔。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一个个离开出版社,回家相夫教子去。我翻了翻手上厚厚的一叠稿,还剩一半左右,便决定把手边的稿子看完再离开。
独身就是有这种好处,爱做什麽就做什麽,爱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全然没有拘束,更不必向谁报备,真正自由,虽说有一点寂寞……
我甩甩头,把那份落寞丢开,专注於手边的稿子。一个小时後,我读完稿,把它往二审的桌上摆,然後又捉了另一份稿子塞进皮包里,准备晚上睡觉前看。
老编的小办公室仍亮著灯,我走过去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回公寓的,我先在饭馆里吃了碗面,之後在市区里晃了一会儿,看看百货公司的橱窗摆设和当季的新装。
我走马看花,并不特别留意什麽,直到一家喜饼店的橱窗摆设吸引了我。我趋前一看,发现橱窗里放置的是一套古代的嫁衣,凤冠霞帔、精绣嫁裳,真是美呆了。我不知我在橱窗前站了多久,直到有人拍了我的肩,我才回过神来。
「亚树……齐亚树,是你吗?」
我回过头,看向叫住我的人,心头一片困惑。她是谁?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
「真的是你!我果然没认错人。」她兴奋地拉住我的手,急切地道:「你好吗?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
我眯著眼,看著她姣好的脸庞,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名。「米虹……你是王米虹?」我的天!好巧。
她用力地点头。「是啊,就是我,真的好久不见了,没想到我才刚回台湾,就在街头遇见你,真巧。」
我打量著她时髦的装束和外表,难以置信地道:「我的天,你变了好多!」
她也打量著我,笑说:「但你还是认出我了。我们多久没见过面了?八年?十年?」
「十一年了。」我说。
「可见这十一年来,我们都没改变多少,否则要一眼认出对方,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说。
「你看起来真变了好多,要不是你先叫住我……」街上行人太多,我根本不可能去留意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认出她。
米虹笑说:「老实讲,我刚还真怕认错人呢,你看起来也跟以前差好多。」
「那是当然的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也都老了——但是这句话我保留。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听见自己芳华已逝,自觉已老,纯粹是心境上的问题。我看著浑身散发著自信与光采的米虹,心想她应没有年老的疑虑,这是好现象,我时常觉得自己未老先衰。
尽管不觉得自己老,米虹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挑眉,她耸耸肩,笑著伸出手臂搂住我,说:「我的好友,亚树,真高兴见到你。」
我回搂了她。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是叙旧谈话的地方,我带著刚回台湾的米虹往一家我近来常去的咖啡馆泡。
台北东区的「夜猫子咖啡馆」有两个丰姿绰约的女老板。我不知道她们的名字,除了点咖啡以外,也从没和她们交谈过,但我带著米虹进去咖啡馆时,看到其中一位老板,她送来menu,颔首向我一笑。我觉得很窝心。
这里不论气氛、音乐、咖啡,或者是主人,都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米虹立刻也察觉到了,她吹了声口哨,说:「好正的地方。」
我点了一杯义大利特调,米虹则点了一杯摩卡。
热腾腾的咖啡很快就送上桌来。我们坐在窗边,密闭的大片玻璃在夜色的衬托下,宛如一面明镜,将我的疲惫与对生活的厌倦、烦闷,毫无遗漏地映照出来。我讶异地别开脸,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米虹身上。
米虹是我国中时的知交,那时我们时常分享彼此的心情与对未来的憧憬。
但国中毕业後,米虹与家人移民到加拿大,我们从此没再见过面。
米虹移民之前,我们曾约定要时常通信,而而且一年聚一次,头一年她回来台湾找我,次年就换我去找她。
然而头一年米虹才刚到加国,很多事情还没安顿好,无法回台湾。
第二年,我的家人坠机过世,我顿失依靠,在台湾没有其他亲近亲人的我接受了近半年的心理治疗後,因因为成年,由政府指派一个法定监护人负责观护,後来我搬离原来的住处,也就此与米虹失去联络。
虽然我搬了家,但米虹并没有,我若真心要找米虹,绝不会找不到,但那时我心灰意冷,凡事提不起劲,我连试都没试,便与过去斩断一切联系。
我愧对我们的友情。
米虹说:「过去几年,我回来过台湾几次,但都来去匆匆,没有时间停留。我寄给你的信在我们分开的第二年後就被退了回来,你是不是搬了家?为什么没有与我联络?」
我面有愧色的搅动著咖啡,犹豫著该怎麽告诉米虹。
毕竟分别了十一年之久,我们的生活已相距太远,我不知道此刻我与米虹的心灵能有多贴近。
但无论如何,我的确是欠她一个交代。我说:「时间会改变很多事,你到加拿大的第二年,我爸妈和我小弟搭机出了意外,我失去了他们,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我不十分想回忆,但如果你坚持,我还是会告诉你。」
米虹讶异地睁大眼。「伯父他们……过世了?」
我吞咽了下,点头。「空难。」
「我的天……」米虹握住我的手。「我很抱歉,亚树,我真希望那时我能在你身边。」
我拍拍她,摇头说:「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是啊,都过去了,如今还能勾起伤痛的,也只剩我自己的回忆而已,只要我不去想,心口就不会感到莫名的抽痛与空虚。
我握住她的手,说:「我应该主动跟你联络的,但那时我实在没有办法想那麽多,请你原谅我。」
米虹伸出手,将我一撮掉到额前的发丝拂到我耳後,再拥住我的肩,让我的头靠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我们俩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我放任自己靠向米虹温暖的怀抱,汲取她所给予的温情。我很想哭,但我终究没有。
稍後我们谈起了近况,我告诉米虹我的工作和我目前的住处,米虹则告诉我过去这十一年来她愿意与我分享的一切。
米虹结婚了,她也离婚了。
我想安慰她,却又迟疑。她看起来不太像是需要人安慰的样子。最後我只是说:「如果你需要,我的肩膀随时都可以借你靠。」
米虹笑了。
「我不难过,真的,至少现在不——我们离婚的原因是因为我发现我并不真的爱他。」她看著我的眼说:「亚树,我真的不爱他,已经不爱了。」
我蓦地了解到:我们分别太久,过去纵有伤痛,也都是过去的事。时间会治愈心灵的疮口,而最难熬的那一段,早晚会结束。
真的,都会结束。
我讶异地发觉到,原来这世间真的没有永远。
一切都是短暂的,朝来夕去,万事无常。我突然无法定位自己,我看著咖啡杯里的残渍,眼前一片空茫,我迷失了,我掉落——
迷雾散去,我瞧见米虹关切的眼神,她朝我伸出手,但我没捉住。
§  §  §
「亚树,你醒醒。」
我呻吟一声,挣扎著掀开沉重的眼皮。
一睁开眼,就看见米虹。
环顾四周,我问:「这是哪里?」
「我下榻的饭店。」米虹拿开我额头上的湿毛巾说:「亚树,你吓坏我了,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昏倒?」
我从床上坐起来,疑惑地说:「我昏倒了?」怎麽会?
米虹倒了杯水给我,看著我,忧虑地说:「我在你皮包里找到一瓶药,那是什麽?」
我的药……我沉吟半晌,才说:「只是普通的安眠药,我睡不著。」
「多久了?」她问。
我皱著眉想,「最近两、三个月吧。」
她抚著我的眼圈,又问:「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
我摇头说:「我有吃药,我有睡。」
「没吃药就睡不著吗?」
「会作梦。」
「梦见什麽?」
「坠落,一直坠落。」有时候我会被自己的尖叫声吓醒,醒来以後,就再也睡不著,睡眠品质非常的差。
「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我摇头。「没那麽严重,只是睡不著而已。」
米虹在床沿坐下,搂住我。「亚树,我担心你。」
「我真的没怎样,很多现代人都有失眠的毛病,不差我一个。」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耸肩。「现代人哪个压力不大?」人越贪婪,欲望就越多;欲望一多,压力就大,一切都是自找的。
米虹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握住我的手,说:「我继承了我爸在加拿大的公司,这趟回来是来洽公的,我後天要回加拿大,你要不要跟我一块走?我可以帮你申请移民。」
我讶异地问:「走?离开这里?」
她点点头,说:「我有能力照顾你,你可以来我公司帮我。怎麽样?你考虑考虑。」她环顾了下四周,叹息似地说:「台湾不易居。」
的确。台湾物价消费虽然比不上世界其他各大主要城市,但物价依然年年飙涨。股市崩盘、地震频仍、社会贫富不均、政治糜烂,一个封闭式的海岛型社会,给人一种窒息、受限的感觉。台湾的确不适合居住,但还是有许多人一辈子住在这里,怪哉!包括我在内。
「太突然了。」我对米虹说:「之前我从没想过要移民,而且我对你们公司的业务也一窍不通,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去了只怕给你添麻烦,还是算了吧。」
听了我的答覆,米虹一脸失望地说:「难道你想一辈子困在这座岛上,不想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那个能力;我怕高,不敢搭飞机。」从台湾飞加拿大不是一段短线航程,只怕我还没到加国机场,就吓死在飞机上。
活到二十六岁,还没出过国,主要是为了交通工具的问题。
米虹笑说:「这是可以克服的心理障碍。」
「但我并不想去克服。」我老实地承认。
米虹说:「亚树,你知不知道,你越逃避,你就越容易受伤害,你在这里永远都无法真正复原,你的伤痕太深。」
这是事实,我知道。「但我还能够承受。」
她反驳:「如果你能,你不会需要安眠药。」
我低下头。「睡不著有很多原因,不一定是你想的那一个。」
「不然你认为是为了什麽呢?」
「噩梦啊,我刚说过的。」我看了看表,藉口时间已晚:「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刻意回避,米虹也拿我没办法,她问:「你真的不跟我走?」
我摇头。「现在的生活还没有到达让我无法忍受的地步,我不必离开。」
米虹失望地说:「我以前认识的齐亚树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记得她梦想飞行,她是一个勇敢的冒险者。」
我静静地说:「以前可能是,但现在肯定不是。」现在的齐亚树是一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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