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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虎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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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知自己的手段用得重了,怕夏玉言会做出什么傻事,非得叫人进来守着,才能放心。与刚强霸道的外表毫不相同,自幼在刀口过活的拓跋虎魂内在缜密深沉,几句话软硬兼施,道尽厉害之处。
夏玉言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就连拓跋虎魂出去了也不知道,心里,脑里,像丝线一样,乱成一团。半晌后走来的的步子棠见他眉头深锁,神色憔悴,也没有浪费唇舌安慰他,只是默默地从药箱拿出一瓶香料,倒在油灯内点燃起来。
热力令薰香四散,在浓浓的香气中,夏玉言的脑海渐渐空白,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八章
    第二天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揉着昏沉沉的额头,在步子棠的帮助下靠着床头坐好,刚抹过脸,一阵迎亲的喜乐声与鞭炮声从远处隐隐约约地飘来。
夏玉言登时怔忡,蹙起柳眉,抬头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九月二十七日。”
步子棠不在意地回答,把膳食放下后,便捧着洗脸盆转身离开。
九月二十七日……九月二十七日……在心中默念两遍,夏玉言的脸色随之黯然。
丝竹声渐渐飘远了,他的心思却早已沉沦在无边的神伤之中,默然垂首呆坐,久久无法回复。这一坐就是三个时辰,期间,步子棠进出多次,见他呆坐床头,连床边的饭菜也没有动,忍不住上前摇一摇他的肩膀。
“夏玉言,你怎样了?”
夏玉言肩头一颤,抬起头来,一时间,像认不出步子棠一样,顿着半晌,才答:“我没事……”
答完后,他再次失神,步子棠见状,忍不住挑起好看的眉头,问:“大哥昨天对你示爱时到底说了什么?竟把你吓成这样。”
步子棠这么一说,倒把夏玉言的心事勾起来,他颦起眉心,轻声答:“没有。”
“大哥向你示爱时,说话温柔吗,还是像平日一样粗声粗气?”步子棠满脸好奇地追问起来。
“他没有告诉你吗?”夏玉言苦笑,心想:昨夜那样也算是示爱吗?
“他说得不清不楚的,令我好奇得很,玉言,不如你将他对你说的话,向我复述一遍。”
步子棠笑着,顽皮地眨眨眼,但见明眸如珠,皓齿红唇,芳泽无加,一室像凭空添上无限春色。夏玉言不由得看得呆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若他要喜欢,也该喜欢像你这样的美男子,为什么要招惹我?”声音既是不解,亦是怨叹。他本身的长相也是清秀温文,但是若与步子棠的俊美相比,却难望其背。
“傻子!大哥从来不喜欢男人!”步子棠掩着唇,吃吃地笑起来,“别说我自夸,由我十多岁开始,就有很多男人对我想入非非,不过,大哥从来没有,他只对丰胸美臀的火辣美人有兴趣!”
“那为什么……?”夏玉言更加迷茫了,弯长的柳眉蹙得紧紧的,在鼻梁上落下不少皱纹。
“我想,是你的善良和温柔把他吸引了,他变成老虎时受伤,是你救了他,照顾他。”
“那只是巧合。”若早知道他是个坏蛋,谁要救他!夏玉言孩子气地噘起唇。
步子棠看见了,似笑非笑地问,“那我问你,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会否再救他?”
夏玉言迟疑,半晌后,咬一咬唇,不情不愿地回答:“……会。”幼承庭训,即使明知道会惹祸上身,他也无法见死不救。
“这就是大哥喜欢你的原因了。”步子棠笑说。
“男人喜欢男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夏玉言微微地蹙起眉心。
情爱上的喜欢应该是合乎天道的,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生长在淳朴的农村里,夏玉言的心思亦被感染得淳厚纯真,龙阳之好,断袖分桃,这些违逆伦常的事,他从来连想也没有想过。
“不觉得!男人,女人都是人,为什么只准男人爱女人?”步子棠摆摆手,用不以为然的神色说,“情爱本来就是浑然天成的,爱就是爱,我不觉得应该拘泥于男女之分。玉言,依我看来,你也不是守旧顽固的人,其实,你是否很讨厌大哥?所以不肯接受他。”
沉思半晌,夏玉言轻声答:“我……不讨厌他。”
虽然拓跋虎魂囚禁他,对他轻薄无礼,但是拓跋虎魂也救过他,用心讨好他,严格来说,他并不讨厌拓跋虎魂,事实上,他从未讨厌过任何人。
他不讨厌拓跋虎魂,甚至对拓跋虎魂存在一定的好感。
野性的魅力,霸道的温柔,充满生命力的狂妄,都是令人羡慕、渴望的,不过,这样也不等于喜欢。
“既然不讨厌他,那就随我们一起走吧!”步子棠自以为是的语调,令满腹烦恼的夏玉言也忍不住好笑地摇摇头。
“不讨厌不等于我愿意跟随一个对我心怀不轨的男人远走他乡。”
“玉言,大哥虽然霸道,但是他对亲近、喜欢的人向来很好,你以后和他在一起,他绝不会亏待你!塞外的天气虽然变幻莫测,但是我们生活的岩堡风光极好,而且仆役财宝,无一缺少,总比你身子不方便,又没有亲人照顾地住在这里好。”步子棠巧舌如簧地说服他,顿一顿后,见他没有什么表情,便问:“在这里,你是否有留恋不舍的事物?”
“我……”夏玉言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爹娘已经仙去多年,翠姬出嫁后,与他再无关连,私塾根本难以营生,而且,即使私塾关门,学童亦可到邻村上课。一件一件地仔细思量,夏玉言发觉,此时此地,竟再无任何人事,值得他留恋不舍。
白皙温文的脸孔上笼着淡淡忧伤,他紧抿着淡红色的唇瓣,默然不语。
“你也不必太过伤神,反正二哥未到,你再考虑一下吧。”步子棠也不急着逼他,反而悠悠然地转变话题,“你们的村子里今天有新娘出嫁,刚才,我和大哥、三哥一起去看热闹了,那名新娘蛾眉杏眼,粉妆艳靥,堪称绝色。三哥一直说要将她抢回去做新娘,可惜,大哥不准。”
“他也有去?”夏玉言心中一惊,忙不迭追问,“他有说什么吗?”
“有!大哥好像说……美虽美矣,不过,看着就觉得碍眼!他还骂三哥没眼光呢!说那名新娘子眼尖脸削,是福薄命薄之相!”
步子棠边说,边留意夏玉言的神色,他每说一句,就见夏玉言的脸色难看三分,到最后更是青白一片。
“玉言,你怎样了?”步子棠一脸不知情地轻声关怀,俯视夏玉言头顶的眼神藏着淡淡的怜悯与微妙的嘲弄。放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头,夏玉言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好半晌后,他深深吸一口气,用勉强镇静下来的声音说:“子棠,麻烦你叫你大哥进来。”
“好!”步子棠点点头,走了出去。
片刻后,当穿着紧身短衣、足踏鹿皮靴子、黑色镶金边披风的拓跋虎魂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时,夏玉言已坐到轮椅上,双手拿着他爹娘留下的遗物,放在床上展开的包袱布中。
“你愿意随我离开?”拓跋虎魂大感惊喜,边说,边快步上前。
“是。”夏玉言用没有起伏的嗓音回答,也没有回头看他,垂着头,继续收拾。
“玉言,这太好了!”拓跋虎魂兴奋得眉飞色舞,弯身从后抱着他的肩膀,在那柔软的鬓角处连吻数下,同时用铿锵的语气说:“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你不用好好对我。我只要你答应永远不会伤害翠姬。”夏玉言冷淡的声音像一盘冷水,当头泼向拓跋虎魂。
“这话是什么意思?”飞扬的剑眉压下,拓跋虎魂脸上浮起不解之色。
夏玉言没有立即回答,用双手转动轮椅的木轮,面向拓跋虎魂,接着,伸手,由喉头开始,将青色长衫上的盘钮一颗又一颗地解开。看着他将长衫、亵衣一一解开,露出圆润的肩头,以及瘦削的胸膛,拓跋虎魂的眉心蹙得更紧,问:“你干什么?”
“干你想干的事。”夏玉言垂着头回答,指尖轻轻一拉,挂在手臂上的亵衣便落到地上去,白皙的上半身完全地裸露眼前。
“我现在不想。”拓跋虎魂看出事情有异,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装什么君子?你不就是想干我吗?我给你,我心甘情愿地给你!”吐出他从不会说的粗鄙话,在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夏玉言抬起头来,恨恨地瞪着拓跋虎魂。
弯长的柳叶眉扭曲,从来温柔好看的凤眼此刻光芒如箭,拓跋虎魂从未见他有这样怨恨愤懑的神色,竟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
“你不必再唆使子棠来对我说那些威吓的话!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伤害翠姬,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夏玉言边说,边用手拍打轮椅的椅柄,未束起的长发随动作飞散,神色激动得如疯如狂。
他受够了!他受够了!只不过是一具残破的身子,拓跋虎魂要就拿去吧!别再逼他!别再威胁要伤害他重视的人!
至此,拓跋虎魂才听出个大概来。原来是四弟多事了……
他没有费心为自己分辩,反而挑起眉头,冷淡地问:“就只是这样?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宁愿舍弃你一直努力维持的尊严与清白?”
“她不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就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夏玉言尖声反驳,“她是那么的美丽、温柔、贤淑、坚贞!”
“她已经抛弃你,嫁给另一个男人。”拓跋虎魂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陈述事实。
他妈的!去她的美丽!去她的坚贞!虽然外表冷硬如铁,拓跋虎魂内心,却正在震怒咆哮,若那个女人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发誓,他必将她先奸后杀,挫骨扬灰!
“她没有舍弃我,是我,是我配不起她,所以赶走她。她不应该和我在一起,她应该过着被疼爱被照顾的生活,有一个健全的丈夫,她值得最好最好的!只要她幸福,我就快乐!” 
“哼!我看你根本就不爱她!”拓跋虎魂从鼻尖哼出一个单音,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说:“希望她幸福,即使幸福不是由你给予,希望她快乐,即使快乐与你无关。夏玉言,你的爱就像孩童玩的家家酒一样,毫无激情。这样的爱,哪能称为爱!”
“胡说八道!”猛然地,夏玉言将头仰得更高,下巴与脖子间形成紧绷而神经质的弧度,双眼瞪大如铃,恨恨地瞪着拓跋虎魂。
“是否胡说,你心中该有定论。”拓跋虎魂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嘴角,神色不屑。
“我……”仿佛被说中心事,夏玉言霎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翠姬,翠姬,她就像他的家人,她的姐姐,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成为他的妻子,却非必然。他早就想过了,这样的爱情,或者真的不是爱情……满怀心事地抿紧薄唇,裸露的上身在微寒的天气中簌簌发抖,拓跋虎魂看见,右手一抖,将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身上。
骤然披于肩头的暖意令夏玉言愕然,手不自觉地抓着黑底金边的披风,抬起头来,满是不解的眸子恰恰迎上拓跋虎魂绿光熠熠的双眼。
“我的确很想要你,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拓跋虎魂一字一字地说着,脸上的神色是一片坦荡。这样占有为一个女人而献身的夏玉言,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骄傲!拓跋虎魂在心中不满地想。
“你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漂亮的门面话,背地里却去伤害翠姬,她是无辜的!”
充满怀疑、猜度,毫无信任的话语神色,令拓跋虎魂震怒,双手攥成拳头,目光如箭地瞪着夏玉言好一会儿后,他沉着脸,将右手举起,指尖朝天。
“我拓跋虎魂当天立誓,只要夏玉言不逃走、不自尽,我绝不会伤害那女人,如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夏玉言,你满意没有?”
愤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仿佛从牙缝里进裂而出,阴森如同从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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