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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地尽头-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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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下雪否?”
“零度降雨彩绘变成雪,你想看雪景,有的是机会。”
小飞机降落,女童父亲来接她,不住道谢,邀请我们去吃快餐,淑熙拉我:“开吧,到那个山头,唱那里的歌,即入乡随俗。”
小小快餐店,一家人经营,感觉温馨,我只喝了一大杯黑咖啡。
淑熙问我:“像不像西部片里的小镇?”
我摇头,“公路都是标准柏油路,电线杆林立,设备周详,像那种仿古式样的木制收音机,其实可以听光碟。”
淑熙笑了。
旅馆像民宿,负责人追出来,“这位小姐,可是要划独木舟去看北极熊,抑或到山径漫步,一边钓鱼一边欣赏红叶?”
是,已经深秋了,风吹上来,尖刺似直钻入皮肤。
淑熙答:“她只想好好休息。”
“淑熙,谢谢你。”
她提我关上房门,我用旅馆有线电话与外界联络。
外婆告诉我,温医生将与她进行第一次化疗。
“下月一号开始,她说会掉头发,作呕,发晕,拉肚子,软弱无力,甚至咳血。”
我心如刀割,“我会回来陪你。”
“你母亲愿意与我做伴。”
我提醒她:“她不过是图你的钱。”
谁知外婆仍然维持幽默感,“不然,还为我的人不成。”
婆孙笑得落下泪来。
我接着找到汪翊,“汪先生,你读到新闻了。”
他松口气,“那已是旧闻,我派友人去调查过,据警方推测,他俩有可能是畏罪自杀。”
“你说会吗?”我声音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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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姐,你肯定你与凯达并无合法注册?”
“我肯定我并非他正式合法妻子。”
“我读过你公文袋内文件,震惊到整夜不寐;我不知你名下有
那许多产业,而且均光明正大自大公司购入。”
我心想,这是史允生的乾坤大挪功力。
“我竟班门弄斧,帮你投资。”
“汪先生,我很感激你鼎力帮忙。”
“你此刻身在何处。”
“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我把地点告诉他。
我不再害怕,已经没有人会找上门来。
凯达与史允生经营谋算了一生的利益,相信大部分已在我名下,
他们都做得神不知鬼觉,故此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真相,我仍是茫茫人
海中一名孤女,谁会怀疑到我。
“我得回来陪外婆看病,我只想静静看日出日落。”
他咳嗽声,“呵,日出日落。” 
“你上一次看日出是几时?”
他温和地说:“你以为我一生从没留意日出吧,太小觑我了,我
是个苦学生,一早起来,天未亮自家中乘车出发到学校,每天看到日
出,然后进入社会工作,生朝比任何人早到办公室,我从未试过掉以
轻心,我每天都看日出。”
“啊,真难得。”
“朱小姐,我来陪你。”
我意外,“汪先生,这不敢当。”
“我已许久没有放假,请允许我假公济私。”
我笑,“这里并非度假胜地。”
“我不与你多说,我去收拾行李。”
汪翊已是我在世上惟一朋友了,我的确有事与他商量。
下午三时太阳已经落山,一轮淡金色光环渐渐隐没,可是片刻间
天空繁星密布。
淑熙送食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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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最接近太阳系的恒星是阿发森托利,航行者一号资料卫星正默默朝它飞去,每当我寂寞之际,我便想想航天者卫星。”
我不出声。
“我可找到正确谈话对象?”
我回答:“我略具资格,太阳光线需要八分钟才照到地球,可是阿发森托利的光线到地球要四年多。”
淑熙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可是四年又算什么,有些星宿距离地球数亿光年,宇宙无限。”
“你想劝我什么?”
“你还年轻,伤心会得痊愈,我们只在世上逗留短暂时刻,不要浪费。”
“淑熙,你真豁达。”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驾驶飞机。”
“明天叫我起床看日出。”
那晚我没有睡,坐在安乐椅上,看着天空,我轻轻吟:“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今天洗净污垢,使身心清新,就该天天洗净,每日保持身心清洁。”
我累极入睡,做梦在公路车站人群中轮队,可是根本不知道要去何处,乘什么号码的车子。
骤然惊醒,发觉太阳刚刚升起,时间不早了,淑熙忘了叫我,她一定也累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我去开门,“淑熙——”
进门来的确是汪翊,穿得像爱斯基摩人般厚重,双颊红咚咚,却不见匆忙,他坐到我身边,轻轻说:“呀,日出。”一边摘下厚绒帽子。
“你怎么一夜之间就到了?”
他闲闲答:“地球没多大。”
正想问更多,淑熙推门进来,“日出——”
她看到陌生男人,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我立刻替她介绍:“汪先生是我的律师。”
淑熙点头,“我在房里,有吩咐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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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大碟早餐及咖啡壶离去。
汪翊取出手提电脑,“首先,讲了正经事再说,你吩咐我的事都替你办好,”他开启资料,“这一笔,在凯门群岛,我不建议调返本市,那一笔,在新加坡,你可以在当地置一间公寓增值,每年去度假——”
我按住手提电脑屏幕,“你且不忙说这些。”
“朱小姐,你以后不必为生活烦恼。”
我也觉纳罕,不久之前,我才为月薪数千的工作紧张,没想到打滚几个回,每次都几乎送命,可是吉人天相,又云人欺天不欺,让我存活下来,并且累积到金钱。
汪翊接着说了二十分钟,他一边吃早餐一边讲,毫无仪态,十分实在,吃罢用餐巾抹去嘴上油腻,满足的吁口气。
我很高兴,他帮我驱走心中阴霾。
“好了,可以告诉我,你这次来,究竟为什么。”
他脱下大衣,“来探访你,一起看日出。”
他一直笑嘻嘻,喜悦自内心透出,我又不笨,岂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我并不是一般年轻女子,我自知不能从头开始。
而且,他知道得太多,已失去做伴侣的资格。
“汪先生——”
“是,朱小姐。”
但是,他是我近年认识的男人中最年轻的一个,讲得起笑话,互相有默契。
“我一向欣赏你的老成持重。”
“大家都那样说,所以我未有冲动。”
“一夜之间从东南亚赶到北极圈,可算过激?”
“你是一个重要的客户。”
我微笑,刚想请淑熙过来,忽然又听得他说:“我第一眼看到你便已喜欢,但那时你是郭沛的人,郭沛是我一表三千里的舅舅。”
我立刻申辩:“胡说,我与郭君连手都未曾握过。”
“当真?”他十分欢喜,“你毋须澄清。”
“咄,我骗你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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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叮嘱我好好照顾你。”
“他欠我人情。”
“我以为你俩一定有暧昧关系,这不能怪我,我可是一点也不介意,哪个成年人没有几段罗曼史。”
我的眼睛越瞪越大,不介意?那是他的美德?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是他人女友,后来,你分明与表舅已无来往,我想表明心意,可是,你忽然告诉我你已结婚。”
我唏嘘,“你必须佩服我,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了那么多事。”幸亏还懂自嘲。
汪翊笑,“我姐姐比你还要能干:在短短五年内她结婚生子离婚,又再次结婚,可是现在又分手了,带着三岁大孩子到美国西岸读书,幼儿放全日托儿,周末带着一起在图书馆做功课,她成绩优异,九十分以下会睡不着觉。”
我掩着嘴,她们都比我能干。
汪翊说下去:“我不能再失去机会,我赶了来。”
这时淑熙推门进来,“阳光大好,可要出去走走,我们去钓鲟鱼,它的鱼子,就是勃鲁哥鱼子酱。”
我说:“观光可以,请勿杀生。”
汪翊说:“我也去。”
可是兴致勃勃上了小汽船,他在甲板上睡熟。
我与淑熙看着巨大冰块在河上流过。
“北极在融解吗,这些都是万载玄冰。”
“你看那一块。”
像座小山一般大,玲珑剔透,像水晶一般,载沉载浮,我们像置身仙境。
“可惜你男友在舱中熟睡。”
“他不是我男友。”
“那就可惜了,他看似老实人。”
“不,淑熙,你要当心,他在财经界办事良久,见惯场面,绝非吃素的善男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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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自同一人吃人的城市?”
“是,据说世上最好吃的是人肉。”
“你在那么可怕的地方生活,居然也成了习惯?”
“淑熙,即使我如鱼得水,又岂会来到北极。”
忽然我看到冰海中有白茸茸动物,北极熊,“啊,”我喊:“是熊妈妈与两只小熊!”
我大呼小叫,忽然听到身后也有人惊叫:“活生生的北极熊,我的天!”
那是汪翊,他取出摄录机,可是熊一下子潜入翡翠色海水中。
水手过来说:“我们得回转了,气象台说会转风向。”
我问:“你们在何处捕捉京皇蟹?”
“在阿拉斯加南端阿留申群岛,最多三晚可捕捉三千多磅。”
淑熙说:“那可是以性命相搏的营生,风大浪大,深夜捞捕。”
“没想到北极如此多姿采。”
淑熙说:“还有一处更加魅艳之处,那是大沙漠。”
汪翊搓着手说:“你俩听上去像探险家。”
我笑,“如能与淑熙结伴满世界跑,那倒是乐事。”
淑熙嗒然,“两个女子有什么意思,我向往与爱侣结伴,即使在普通马路闲逛,毋须千年古迹名胜,也有趣味。”
我与汪翊相视而笑,只有生活在北美洲的女子才会如此坦白。
真是,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一堆女友更加乏味,那些老小姐群每年往欧洲跑,不过是表示不愁寂寞,其实不如躲家中舒舒服服看一套书。
水手把汽船往镇上码头停泊,汪翊争着付款。
我轻轻向淑熙说:“介绍给你可好?”
淑熙摇头,“他为你而来,而且,我喜欢大块头,大胡子,大性情。”
我笑笑,“我也是。”
旅馆没有空房,汪翊睡在地板的睡袋里。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可是风光却不见旖旎。
汪翊喃喃说:“平凡男子没有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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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纳罕,“原来你的成熟持重只是面具。”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比你幼稚。”
“汪先生,我想捐助慈善机构。”
“你属意哪个机构?”
“我最仰慕奥比斯飞行眼科医院,其次是宣明会助养儿童计划,第三是微笑行动。”
“我知道了,每年拨出十巴仙的总利息如何?”
“三十。”
“我觉得你十分慷慨,”他见我不说话,又问:“还有呢?”
“没有了,”我意外,“还有什么?”
“不用替你物色华厦?你回去住什么地方?”
“外婆家。”
“你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我有点高兴,“真是的,我的确奇怪。”
“可否请你义助郭沛?”
“他很潦倒吗?”我心中有数。
“已跌至谷底,现在是帮他的时候了。”
“你说说看。”我看着他。
“他打算做点小生意,我想资助他开一片洋酒店,专售香槟及各类汽酒。”
“他有联系否?”
“我认识一些人,至于郭沛,他天生懂得品酒,不论年份、品牌,只凭味觉,百发百中,我们打算发掘一些不为人知的好酒。”
“需要我投资?”
“正是,我把计划书给你看,你是沉默伙伴,不必出声出面,我相信会有利润,郭沛另外有一个朋友,办事精明,可聘为营业经理。”
“那又是什么猪朋狗友?”
“你也认识的古志。”
我惊叹:“他们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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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已经谅解,朋友是老的好";
“为什么,不是闹得不可收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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