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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锦绣无双(完)  作者:希尔维亚-第14章

小说: 锦绣无双(完)  作者:希尔维亚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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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朕就成全你,擢升郑树涛总领御林军队。”

日子照旧。虽说元冕负伤,但毕竟行动还算自如,上朝理事,也不困难。只是右臂不便,所有御笔朱批,由我代劳。
“这郑亮畴办事倒很有些规矩。”这日元冕看了他上递的折子,如斯评价。
郑亮畴迁任大理寺正卿,恰逢科举殿试之年,因而上任伊始便专司学政吏考之事。典学科考,素有积弊。自郑亮畴就职,便大刀阔斧,清查整治。首先,明示条约,核定考生籍贯,严禁私立学户。其次,缉查红包、私见等考场腐败之风。又严查代考者,一俟查获即绳之以法,并销毁坊刻《类典》等鄙俚时文,以正士风。
这回他上折述职,元冕见他言语条理清晰,办事又卓有成效,自然龙颜大悦。
“替朕批示几字,”元冕吩咐我:“进行合理,授汝全权,酌情自主。”
我依言朱笔写下。写完又对元冕道:
“既是陛下认为此人颇具才干,不如对他多加历练。如今内阁宰辅郭尚先年事已高,物色后继人选,也是当务之急。如若郑亮畴真有辅国大才,倒可一用。”
元冕颔首思量。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他并不立刻表态。
“王德承,传午膳罢。”转移注意力。
“你也下去用膳罢。再过几日就是寒食了,要趁现在多进些热餐。”他又转对我道。
心中一沉。
清明前两天的寒食节,昔日介子推投火之日,也是我诞生之时呵。只是这亡国半年来的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不是他说,自己都要忘却将到生辰。
去年此时,齐晋兵戎相见,并且晋军防线已是向内溃退近千里。而我,当时正在花都繁阳新建行宫,盛筵庆生。
往事不堪回首。

寒食。
清早,元冕下朝时,我已在含雍殿等候。
“今日是你生日?”他走进殿,劈头就问。
“此等小事,陛下怎会得知?”措手不及,反问。
“哼,小事么。”许久不见的讥讽表情又流露出来:“妘崇光可不觉得这是小事。”
皇兄?
我只目瞪口呆。
“今日早朝过后,上京伯特地入殿求见,求朕准其妹出归回府,阖家共庆诞辰。”
“那么圣意如何。”声音有一丝颤抖。
“锦绣,朕不会让你出宫的。”他十分坚定。
说不清什么感觉。失望罢,总是有的。可是,也有些微解脱。
“朕已下旨,着上京伯偕诸夫人今晚入宫赴无双公主寿宴。”
又是措手不及。
元冕要为我设宴么。
“无双公主寿诞绝非小事,定要大办。”
他又要设计布置什么。
抬头去看他,却是一脸微笑。
“锦绣,你开心的时候不多。”他突然说出这样话来。
我有些慌张。这样的转折太突兀。
“陛下说笑了,还是务正事罢,今日上递奏章良多。”说罢走到伴桌旁摆弄早已分类完毕的折本。
他也不多说什么,坐下去翻奏折。

越是临近掌灯时分,心跳愈剧。
元冕下午便允我早退,要我盛装打扮,好好准备。
可是,哪里还有细致描画的心情,只寥寥收拾了一下,便一直坐在镜前发呆。
镜中那人,一身银白。那是南省汶缅特产的软质纯银,筛成细缕,再合以冰晶蚕丝成股,以单股一体编织而成的。全衣上下无任何接连线脑,的确可称天衣无缝。并非刻意挑了这件衣裳,只是打开橱门,无意识的,已是取衣更衣一气完成。再回神看到取的是这么件衣服,自己不免苦笑,果真是内心苍白罢,竟连选衣也要流露出来。
只是,这样苍白的人,如何去应那生辰喜气的景。还是要再做些点缀,免得扫了元冕的兴。于是才取了一套十二环镶碎祖母绿的绞丝细银镯,往空荡荡的双臂上各套了六环,又是同款的耳摇曳,也是扣上耳垂。
“公主,陛下已到甘阳殿,公主也该出场了。”王德承来催。
站起身,随他走去。
一入甘阳殿,只觉满眼人影幢幢。元冕说要大办,还真是场面宏大。
耳边陡然响起司仪高唱:“无双公主到——”
数百双眼睛望向我,我望向大殿正中首座的元冕。
一时万籁俱静。
元冕只是怔怔看我,眼中流露出的,是同那日游园会相同的出神却又入神的目光。那迷离的流光,滑动的溢彩,直叫人要一头扎进去。
似是许久以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才渐渐满溢出笑容。
心中已然一凛,下意识回头去找寻皇兄身影。
他坐的很远,眉眼都快要看不清楚,可是我却感受到一股悲凉之意,从那个方向传来,冷入心扉。
“锦绣,”元冕冷硬的声音传来:“坐到这边来罢。”
回头对上他犀利目光,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依着元冕所指位置低头走去坐下。稳了稳神,才抬头去看在座众人。
自然那一众皇后嫔妃是必然到场,另外还有宗室亲王、王妃,朝廷诰命,以及皇兄、妤融几人陪坐。眼光一一扫视。皇后笑靥灿烂,众妃也是一团和气。元冕面前,她们果然不敢放肆。元昂今日也在,从来都是一脸讥诮的他,今日却是面无表情,只时不时瞟我一眼。目光快要扫到皇兄就坐之处,生生停住,不敢再看。众目睽睽之下,我又怎敢与他两两相望。
听过元冕说的场面堂皇的祝语,便是琴瑟清逸响起,乐姬翩然起舞,众人饮酒吃菜。如此盛宴,又有何意,我与皇兄,咫尺天涯,形同陌路。
数列舞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白臂妖娆,身段婀娜。七彩绢衣在我眼前飘动,一片缤纷缭乱。
我却毫不心动,只是枯坐,心思缥缈。
“今日无双公主诞辰,本宫便敬寿星一杯。”皇后站起,端起金樽。
回神。
“锦绣谢过皇后美意。”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清冽,入口甘醇,倒是正宗御制陈年佳酿。从来不好酒酿,可是今日,心中惆怅,竟是贪杯起来。接连再有数人跟风敬酒,我来者不拒,一一饮下。
“锦绣,此酒后韵绵长,你不要多喝。”元冕提醒我。
只是已然晚矣。
此刻只觉头脑醺热,心如擂鼓,周遭声响,仿佛隔世。
都说酒能乱性,我今日太不智,竟然恣意放纵自己。可要小心,万勿酒醉失态。
昏沉中似又有皇后声音响起。
“陛下不觉这班舞姬技艺实在平淡么,尤其在无双公主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臣妾心中始终念望着能一睹公主舞姿,今日宴中,也无外人,公主可愿赏脸舞蹈,让我等一饱眼福。”
连怒气也未来得及生,元冕便已发话。
“无双公主千金之躯,不宜起舞供人助兴。皇后若不满意这班舞姬,再换一班便是。”
语气虽是随和,众人却都能听出斥责之意。
我勉强支起身体,朝元冕道:
“锦绣不胜酒力,可容告退片刻以醒酒?”
元冕点头准许,又差了两个侍女相扶,我才退席。

走出甘阳殿,置身清风明月中,聆听夜虫鸣铃。直走动了好一会,醉意方才慢慢褪去。
还是再在外面多耽一会罢,那甘阳殿,虽是宽广宏大,却令人窒息。与皇兄再见,就是煎熬,我坐锦垫,如临针毡。偏生时间有如静滞,这一晚,竟是漫漫。

“锦绣。”背后响起的声音令我全身僵硬。猛回头,他竟站在我眼前。
“你怎么出来了,速速回去罢,免得生出事来。”我大急。
他却不管不顾,径自对那扶我的宫娥道:“二位可否回避一下。”
宫娥退开。
“锦绣,你怎的如此无情,为了讨好齐主,你竟连这难得的见面机会也要放弃么。”他不平。
“皇兄,我们不能私下见面,否则命也难保,你难道不清楚么。你又怎能说我无情,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边说,边向甘阳殿逃去。
“为我好,我好什么。你看不出来么,没了你,这条亡国之君的命又有何用。”
他竟上前拦我去路,把我横腰搂住。
我大惊,用力要挣脱他。
他怎么如此不计后果,竟在元冕眼皮底下与我纠缠。要知这一时冲动,毁掉的将是整个妘氏。
不,绝对不可以。
拼尽全力,要逃出这吞噬人命的危机。只是,
“妘锦绣!”
元冕声音响起,雷霆霹雳般,在我心胸划过。
腰上的手松开。
我转头去看声音来源。
看到的是一张震惊容颜。
那样不可置信的目光,穿透我心。
为什么就偏生要有如此巧合。最是不该出现的场面被最是不该见的人遇见。
一切全都崩溃。我的自制决堤,绝望潮般冲没头顶。那刚刚退却的昏沉醉意似是卷土重来,只是,酒醉时,内心是火热跳跃,现在,却是冰凉一片。
两眼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手腕好痛,什么人使劲拽着我往前拖,毫不顾及我的虚弱。

踉踉跄跄,磕磕绊绊,走过好一段路,我才稍有清醒,发现自己已被元冕扯到了含雍殿内殿。
他把我的手臂抓得太紧,像要把它折断。战战兢兢拿眼去看他。方才他眼中的震惊不信,已转而燃成簇簇火焰。
“妘锦绣,你这算是在做什么。”他沉声说,语调却有抑制不住的抖动。
无话可答,只又一阵晕眩。
叫我又如何向他解释。难道说是兄妹友爱,玩笑嬉闹?谁会相信。
早就预料过会有这么一日的,不是么。只是未曾料到是如此糟糕的局面。我与皇兄,是既成事实,无力变局了。这样的关系,我自己也要竭力忘却,偶尔思及,便有如鞭笞酷刑,而在旁人眼里,又会演变成何等的龌龊不堪。 
“妘锦绣,你不是能言善辩的么,开口说话啊,这到底算是什么事情。”他用力扯着我的手臂摇动。
好痛。
“难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他喃喃。
他自己明白了么,明白了就好,不要再逼我承认什么。这是一出戏,任何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之事皆在此中发生。可我想要做局外人,只想推开一切冷眼看戏。
我一贯可以做得很好,看戏唱戏演戏,从来把握分寸,绝少投入感情。
只是今晚,眼眶中却有久违的热意涌出,并且还迅即变成一脸潮湿。实在莫名其妙,经历亡国之痛也未曾哭的我,今日竟流出眼泪。哭什么,到底为什么而哭。别哭呵,我只想要冷眼看戏。
“放开我。”脸避开,挣脱他。他今日一样失态了。以前,不论怎样,他从未碰过我。
“放开我。”在重申,语音勉强平静下来。
他却不松手,反而另出一只手执住我下颌,将我面孔扳向他。
“你哭了。”他说。下一刻已经吻了上来。深深浅浅,掠过脸庞,如沐春风。
我的眼泪在他的吮吸下消失。晕眩也渐渐消失。
他想做什么,一切都不是时候。
“放开我。”嘴唇似乎只能机械的发出这个声音。
可是他的双手全部转移到我背部,拼命按住我往他身上压去。他的双唇,也结束面颊的游移,重重压到我的上面,汲取。汲取热量,汲取感情。毫不松懈,紧抓不放。
我应该逃开。无理智情况下所作之事,全都是错。然而,任我平时如何自制冷静,在关键时刻,总要出错。七年以前,迷失在崇光温柔笑意中,现今,又迷失在元冕安抚人心的吻中。
可惜,美好安宁总是幻象,我这样的人,怎会真正获得。
“你和妘崇光,到底有了什么关系。”他停下来,仍然保持那样的距离,嘴唇在我脸上吞吐温热气息。但失去了他的吻,我全身又坠冰窟。
无话可说,我只静默。
背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妘锦绣,今夜侍寝罢。”他宣布。手臂一用力,我腾空而起,被他搂抱到怀中。
呵,怎么忘了,男女之间,永远不止微笑与亲吻。
身体陡然绷紧。
“快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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