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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爱弥儿-论教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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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预先做好的约定,假设了分娩是很顺利的,而且孩子也长得很好,又活泼又健康。一个做父亲的,在上帝赐与他的家庭中不能做任何选择,也不应该有偏心,所有他的孩子,都同样是他的孩子;他对他们都要一样地关心,一样地爱护。不管他们是不是残废的,不管他们的身体是弱还是强,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寄存品,他应当考虑他手里的这个寄存品。婚姻不仅是夫妇之间的一项契约,也是同大自然订立的一项契约。
    不论是谁,只要承担了不是大自然硬要他非承担不可的任务时,就应当先弄清楚完成这个任务的方法,否则对他将来办不到的事情也要承担责任。凡是照料体弱多病的学生的人,就把他所担负的老师的职责转变成护士的职责了;他把他应当用来增加生命的价值的时间都浪费于照料这样一个没有作用的生命;他将看到一个哭哭啼啼的母亲有一天会因为她儿子的死而责备他,其实他已经替她把那个儿子的生命保全了很长的时间。
    一个身体多病的孩子,即使他能够活八十岁,我也是不愿意照管他的。我不愿意要一个对自己和对他人都一无用处的学生,因为他成天耽心的,只是怎样保全自身,他的身体损害了他的精神的陶冶。我在他身上那样白白地大费心思,岂不是使社会受到加倍的损失,为了一个人而夺去它两个人吗?要是另外一个人来替我教这个病弱的孩子,我是同意的,而且对他的仁慈表示赞扬;可是我自己却没有这样的才能:我简直不知道如何教这个只想免于死亡的人怎样生活。
    身体必须要有精力,才能听从精神的支配。一个好的仆人应当是身强力壮的。我知道放纵能刺激欲望,它久而久之也会摧残身体的;至于断食和少食,也往往由于相反的原因而产生同样的效果。身体愈弱,它的要求愈强烈;身体愈壮,它愈能听从精神的支配。所有一切感官的欲望都寓于娇弱的身体之中;它不仅不能满足那些欲望,却反而愈加刺激那些欲望。
    虚弱的身体使精神也跟着衰弱。医药这一门学问对人类的毒害比它自认为能够医治的一切疾病还有害得多。就我来说,我不知道医生给我们治好了什么样的疾病,但是我知道他们给我们带来的病症实在是足以害死人的,例如懦弱、胆怯、轻信和对死亡的恐惧;所以,虽说他们能治好身体,然而他们却消灭了勇气。即使他们能叫死尸走路,对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需要的是人,但是我们就没有看见从他们手中救出过什么人来。医学在我们这里很时髦,它应当是这样的。它是那些闲着没有事干的人的一种娱乐,这些人不知道怎样使用他们的时间,所以就把它消磨于怎样保全自己的生命。如果他们偏偏生成一个不死的人的话,他们也许就是人类当中最不幸的人了:永远不怕丢失的生命,对他们是一点价值都没有的。对于这些人,就需要医生去威胁他们,使他们感到得意,每天使他们感到自己唯一能够感到的快乐,即自己还没有死去的那种快乐。

爱弥儿(第一卷)第三节
  
    我在这里不打算多谈医学的无用。我的目的只是从道德方面来考虑医学问题。然而我不能不说明的是,人们在医学的应用上,也在搞他们在真理的追求上所搞的那种诡辩。他们老是说,治疗病人就可以医好病人,寻求真理就可以找到真理。他们不知道,结算一下医生救活一条性命的帐,就需要用一百个被他杀死的病人才能取得平衡,我们从发现的真理中获得了效益,然而同时发生的谬见也造成了错误,结果也是两相抵消。开导人的知识和医治人的医学,当然是非常之好的;但是,那种误人的知识和杀人的医学,就是很坏的了。要告诉我们怎样区别它们。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如果我们懂得忽视真理,我们就永远不会受谎言的欺骗,如果我们不一反常态地去求助于医药,我们就绝不会死于医生之手;这两种节制的做法都是很明智的;照这种做法行事,显然能获得很大的好处。因此,我不争论医学对一些人是不是有用处,但是我要说它对人类是非常有害的。
    有些人也许又会那样喋喋不休地向我说,错是错在医生方面,医学本身是不会错的。妙极了,那我们就要医学而不要医生好了;因为,只要医生和医学是联在一起的,则医生的错误之令人恐惧担忧,比医术的帮助之令人怀抱希望,其程度要大一百倍。
    这门虚假的艺术,是用来治心病而不是治身病的,但是,它对心病的功用,也并不比它对身病的功用大:它替我们医治的疾病,还不如它使我们感到的疾病的可怕的印象多;它没有推迟死亡,反而使我们预先感到死亡;它在消耗生命,而不是在延长生命,而且,即使它能延长生命,但对人类来说也是有害的,因为它硬要我们只关心我们自己而不关心社会,使我们感到恐怖而忘却责任。我们所以怕危险,是由于我们知道有危险;至于相信自己不会受任何伤害的人,他是无所恐惧的。诗人使阿基里斯具备了抵抗危险的武装,但这样一来,也就显不出他骁勇的特色,因为,任何人处在他的地位,都可以用同样的代价成为一个阿基里斯的。
    如果你们想找到真正勇敢的人,就请到没有医生的地方去好了,在那里,人们是不知道疾病会带来什么后果的,是很少想到死亡的。人天生是能够不屈不挠地忍受痛苦、无牵无挂地死去的。正是医生所处的药方、哲学家讲述的教条和僧侣宣扬的劝世文,使人自甘堕落,忘记了应该怎样死去。
    你们要我教一个学生,就不能再要以上这三种人来教他,否则我是要拒绝的。我绝不愿意其他的人来搞坏我的事业;我希望单独教他,要不然,我宁可不插手这件事情。哲人洛克在一生中用了一部分时间研究医学以后,极力劝告大家说,无论是为了预防还是因为一点儿小病,都不要给孩子吃药。我还要提出进一步的主张,我声明,我没有替我自己请过什么医生,因此,除了爱弥儿的生命确有危险以外,我也是绝不替他请医生的,因为医生只有把他杀死,此外就没有办法对他施加更大的毒害。
    我当然知道,医生是不会不利用这种延迟就医的做法而说话的。如果孩子死了,那就是因为请医生请得太迟了;如果孩子痊愈了,那就是他把他救活的。但愿如此:愿医生胜利,不过,特别是愿你们只是到了病人临终的时候才去请他。
    孩子虽然不知道怎样治病,但是他应当知道他是生了病;这一种艺术可以补另一种艺术之不足,而且其成效往往还比较好些;这是自然的艺术。当动物生病的时候,它就不声不响地静静地忍受着,所以,我们看见呻吟憔悴的动物没有呻吟憔悴的人多。急躁、恐惧、焦虑,特别是药物,杀害了多少人啊,其实这些人的病是不至于把他们害死的,只要过一些时间就可以好起来的!也许有人会向我们说,动物由于它们的生活方式更适合于自然,所以不象我们这样容易感受疾病。说得好!我要我的学生采取的,正是这种生活方式;他采取这种生活方式,也可以得到同样的好处。
    医学中唯一有用的部分,是卫生学;然而,卫生并不是一门科学,而是一种道德。节制和劳动是人类的两个真正的医生:劳动促进人的食欲,而节制可以防止他贪食过度。
    要知道哪一种养生法对生命和健康最有用处,只须研究一下那些最健壮和寿数最长的人所采取的是什么样的养生法就够了。如果经过普遍的观察以后,我们找不到什么例子说明医药的使用给人类带来了更强健的身体和更长的寿命,甚至经过这一番观察后,发现这门艺术是没有用处的,那么,既然它是在白白地牺牲时间、人和物品,可见它是有害的。用来保持生命的时间,不仅是因为消耗了生命,必须从生命中减去,而且,这种时间是用来折磨我们的,所以它比零年零月零日还糟,它是负数;为了公平地计算起见,必须从我们余下的时间中把它刨出去。一个人活十年不请医生,对他自己和对旁人来说,他生活的时间,比之在医生手中过了三十年受难的生活的人,活的时间还多。前后两种生活我都做过试验,因此,我自信我比谁都有资格从其中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就是我为什么只要健壮的学生的理由,这就是我在保持他有这样的健康体格时所采取的原则。我不打算详细证明体力劳动和身体锻炼对磨砺性格和增进健康有什么功用,这是谁也没有争论的;长寿的例子,差不多在所有最喜欢锻炼、最受得住劳累和最爱干活的人当中都是可以找得到的。我也不打算详细论述为了达到这个唯一的目的,我将采取哪些关心照料的办法;人们以后可以看到,在我的实践中,采取这些办法是如此的势所必然,所以只须讲一讲它们的精神,就不必再作其它的解说了。
    有了生命,接着也就有了需要。新生的婴儿需要一个保姆。如果做母亲的愿意尽她的责任,那就太好了;我们可以写一些东西来指导她;因为这种好处也有它不好的一方面,它使老师和学生稍为疏远了一点。但是,由于孩子的利益,由于她对老师的尊敬,情愿把如此珍贵的一笔储蓄交托给他,因此可以相信,母亲是会重视老师的意见的;凡是她愿意做的事情,她将比另外一个人做得更好。如果我们必须找其他的人做保姆的话,那首先就要好好地选择这个人。
    富人们倒楣的事情之一,是他们处处都受欺骗。所以说,如果他们对人的看法是很坏的话,又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呢?使他们腐化堕落的,是财富;真是活该报应,头一个感受到他们所知道的这个唯一的工具的缺点的,也是他们自己。在他们家中,除了他们亲手做的事情以外,其他都是弄得挺糟糕的;可是,他们在家中差不多是从来不做什么事情的。要找保姆的时候,他们就请产科医生替他们找。其结果怎样呢?最好的保姆总是给产科医生钱多的那个人。因此,我是不同产科医生商量替爱弥儿找保姆这件事情的,我要亲自细心地挑选。在这方面,也许我不象外科大夫那样口若悬河地说出我的道理,但是,我的确是出自一片诚心,我的热情将不如他的贪婪那样欺骗我。
    挑选保姆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奥妙之处,它的法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过,我不知道对乳母的年龄以及乳汁的质量是不是要加以更多的注意。新乳汁是十分稀薄的,它差不多是一种轻泻剂,用来清洗残剩在新生的婴儿肠子中的浓厚的胎便。以后奶汁就慢慢地浓厚起来,把一种比较凝固的营养品给予婴儿,这时候,他已经长得更加强壮,可以消化这种东西了。可见,在各种女性的动物中,大自然之所以按吃奶的小动物的年龄而改变乳汁的浓度,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此,一个新生的婴儿需要一个新近才坐过月子的保姆。她有她的难处,这我是知道的;不过,人们一跳出自然的秩序,为了做好事情,大家都是有自己的难处的。唯一的权宜之计,就是把事情搞坏;人们所选择的,也就是这个办法。
    保姆必须是一个身心两健的人:感情的放纵,也象脾气的暴烈一样,是会败坏她的奶汁的;再则,单单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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