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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芳草无情-第3章

小说: 芳草无情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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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贵上场,扰攘了好一阵子。
这孙家的故事,又在机构内不胫而走!
孙祟业的两个儿子,原来是同父异母的手足,世功是嫡生,世勋为庶出。前者旅美,后者居英。
孙崇禧一直代亡弟祟业守住资产,战后把一斗资金挪到美国置业,待长侄世功长大后,交回他管辖。故而孙世功在三藩市有不少物业,生活绝对富裕。孙崇业的正室孙廖美华,也一直跟在儿媳身边,每两年回香港来一转,听听章尚清向她汇报。
风闻孙廖美华跟章尚清不大合得来。然而,孙廖氏母子合共拥有孙崇业名下的股权只约占1/4;其余1/4,归侧室及其所出的孙世勋所有。加上章尚清一直受孙世怡父女器重,故而,孙廖美华没法为难他。
究竟孙祟业为什么把孙氏百货业股权让元配与侧室平分春色呢?不得而知。也许就是得宠那么简单,一想到这关节儿上头,我就心痛!
女人老是当正印的要吃亏,宠妾的待遇从来不薄。我看大姊如果应付得不小心,将来有日,连我姐夫归雄年名下产业的一半也捞不到手!
从前孙氏百货有章尚清一把抓,甚上轨道。人事也还简单。如今董事局里头,一下于来了两个有如此复杂背景的兄弟,不知是何局面?
孙世功是商科出身的,孙氏百货企业的经营,他上手得快。
孙世勋听说攻读核电工程,无端端把他召回大本营来,继承祖业,跟他所学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当然,生意易学难精,到底难不倒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的表现亦只较孙世功保守谨慎一点而已。
也许,孙世勋这个人根本比较含蓄……
他回到孙氏百货来上班已经差不多3个月,平日见到我们,老远就微笑点头招呼。然而,话不多。
不象孙世功,一脚踏人孙氏大厦,芝麻绿豆的事都来个打破沙锅问到底。而且很有手腕地联络着各阶层职员,不只有讲有笑,还经常联袂去搓牌吃饭,甚得人心的样子。
王子培就一直对这大太子翘起拇指赞不绝口。
我对孙世功也印象不坏,算他是美国佬的豪放作风。
只是对他酌母亲孙廖美华女士以及他的妻子嘉扶莲孙,不大有好感。
跟这两个女人其实只是片面之缘。只因太子回朝,章尚清举行了一个宴请各商界人士以及孙氏高级职员的鸡尾酒会,孙氏婆媳齐齐盛装出现,陪在孙世功身边,穿花蝴蝶般满场飞。孙廖美华近70岁,依然丰容盛髻,双眼炯炯有神,每每望人望得目不转睛,象要看穿人家心事般,很老谋深算的样子。
孙世功两兄弟都是年逾40,一般的高个子,样貌端方。
那孙家大少奶嘉扶莲孙,很艰难地借助4英寸高跟鞋的威势,才攀到丈夫的肩膊。皮肤并不好,因而相当显老,跟她婆婆应有起码20多岁的差距,骤眼看上去象两姊妹。
第二章
    样子倒不难看,最难为情的是暂面相识,就摆她事头婆的架孔她第一句对我说的话就不得体:
“沈小姐在孙氏服务多年了吧!真要多谢你们为孙家支撑局面,世功在美的事务忙,如今才安排好一切回来打理孙家的百货业,你们一班同僚要依旧努力辅助他才好!”
很怕人讲些跟时代、环境、身分脱节的说话。
这嘉扶莲孙以董事太太身分说的一番演辞真肉麻,表面虚辞,其实半点诚意都没有。那种幼稚浮夸,呼之欲出。
真想告诉她,如今的孙氏并非家庭工业,我懒得跟她周旋,跑到别些人群中去聊天。老远见到孙世勋静静站在一旁,只微笑地跟各人点头,握手,举举手中的鸡尾酒杯,完全以一种被动的姿态,去当这个酒会的主人。
倒是章尚清频频把社会上有头有脸之士,带到他面前来引介。章老显然没有对孙世功如此殷勤。
我好奇心油然而生,孙世勋单人匹马赴会吗?这一房出齐车马,怎么他那边厢冷清清一个呢?那孙家的姨奶奶呢?以后这几个月,总是久不久就见孙廖美华婆媳分别踩上孙世功的办公室去。我老远望见嘉扶莲孙的影子,就躲进办公室去。可从不见孙世勋的母亲和太太出现也许孙世勋未婚!
孙世勋已婚未婚,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想到哪儿去了!
我和他们兄弟在业务上头,其实接触还不算多,都是由章尚清跟他们讲解孙氏的一切,带领他们走上轨道,为期一年,章老就告老归田了。事实上,我在公司的日子也不多,因为要频频飞往欧美去公干,现时百货业竞争激烈,各式名店开设得如雨后春笋,我们在挑选货品上头,非下功夫不可,因而更多御驾亲征。
往后这两个月,大抵要把入货的职责撒手给各部买手独自经营了,因为公司秘书部成了我统筹的范围之后,今年年报出版期间,我必须留在香港监工。
今早章老总明令开会,纠集了孙氏兄弟、财政总监以及我,就为筹备年报及股东大会的工作。
孙氏百货不是上市公司,大约有10%的股权分散在几个孙家老朋友以及旧伙计,如章尚清之流的手里,股东不外10位8位,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人,召开股东周年会议,拟定派发红利,也是循例手续。然而,为了配合孙氏百货的发展,将年报印制得象样点,兼用作宣传形象的刊物,已是多年习惯。每逢带到海外去,都备受赞赏。其中,我们定必搜集了当年百货业在香港的发展的资料数据,加以评论分析,更有参考价值。故而;发表年报,是一项相当艰巨的工作。
我例必在开会前提早一两分钟到达,刚坐下不久,孙世勋就走进会议室来。
“早晨好!”
孙世勋并不算美男子,但笑起来有种亲切感。在差不多不见天日的英国受教育、长大,竟能有均匀的棕色皮肤,洋溢健康气色,很教人望之而畅快!
他略一定神,挑了个我对面的座位坐下去。
上星期,我们一起开过3次会议,他都坐到我对面去。
很怕参加王子培主持的有关电脑发展的会议,老是听不进脑子去。于是分了神,拿笔在记事簿上乱画,不知怎的,画出一个个大心、小心,重重叠叠,满纸的心。蓦地抬起头来,竟看到坐在对面的世勋对我微笑……
我慌忙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如此失礼,露了马脚。
这天,他又偏要坐到我对面去。
偌大的会议室,没有人在开会的话,空空洞洞。
两个人坐在里头,一时间找不到话题,空气仍是冷凝,尴尬的。
沉静了那么30秒钟,难受得要命。于是……
我们同时间开口讲话,可听不到对方说些什么!
“对不起!”孙世勋问:“你刚才要说些什么吗?”
“啊!役什么,你呢?”
“啊……闲聊而已!”
这么笨,找话题还不易呢!一个孙氏百货部门的事就可以聊一整天,怎可能相对无言?
我总不成在会议室里头开口问些无聊问题,伪如:你令寿堂和太太没有跟你回到香港来吗?
这问题干嘛老是萦绕我心?
哈!干卿底事! 
踌躇之间,幸好章老刚领着财政总监驾到,孙世功把手插在裤袋里,默默地也跟了进来。
章尚清对他在任的最后一期年报,十分重视,正如他在会议结束时说:
“宝山,这是你头一次监制年报,用心点,给我留个可爱的纪念品!”
一念到多年宾主,兼有提携之恩,心上很舍不得。
我低下了头。到底是女人情怀,不言而喻。
章老拍拍我的肩膊,站起来,正要退席。
孙世功突然发问:“章伯,你完全不考虑我前天给你提过的意见?”
此话一说出口,但见章尚清额上青筋暴现,整张脸胀得红通通,几乎咆哮:“你再听清楚,有我在孙氏一天,不要给我胡搅。”
说罢掉头就走。
我在孙氏这些年,从未见过章尚清发脾气,连小脾气都没有。
什么建议会遭到如此激烈的反应?章老从来是个开明纳谏的主脑人。
我想不明白,固然不好意思开口问孙世功。
只见白了一张脸的他,回头拿眼瞪了孙世勋一下。很深深不忿的样子。
嘿!跟孙世勋有什么相干?人家静静地坐着,连话也没多说一句!我好莫名其妙地坐在原来位置上,有点不知所措,更替世勋叫屈!
孙世功跟财政总监相继走出了会议室。
又只余我俩。
我昂起头,望住孙世勋,希望有答案。
对方尴尬地笑了一笑,眼光落在会议室挂在墙上的三幅油画像上去,正中摆放着的是孙竞庭,两旁是他的儿子崇禧与祟业。
孙世勋讷讷地说:
“家母曾告诉我,父亲非常重视手足之情,他们是对好兄弟。”
这是孙世勋第一次提起他的母亲。
这番说话是什么意思呢?显而易见,孙家姨奶奶希望他跟兄长合得来:
因而,他感慨了!
我还来不及答话,章尚清的秘书周太就跑进会议室来,对我们说:“章老总有请!”
我用眼睛问周太,可是连我也请在里头?
周太答:“也请沈小姐一同到老总办公室里走一趟。”
章尚清已经回复平静,脸上的血红紧张引退了,代之而起的是稍嫌苍白的宁静。
他让我们坐下,把两粒药丸拍进嘴里,连连喝了几口清水,跟着说:“年纪大了,真的不堪一激!”
到底是处理惯大事的人,一下子回复正常,就有幽默感!
“章伯,别太认真!你老要好好保重,否则我们咎虑更深,”孙世勋把身子探前,很为难的样子。
“世勋,非认真不可。我把你俩叫进来,就是为了要叫你们认真从事,这以后的日子要靠你们了!”
何解言重如此呢?又如何会轮到我的头上来?
“世勋,你祖父、父亲和伯父都是非常殷实的商人,孙家的每一个铜钿,都是白手兴家,克勤克俭,从正途赚回来的。我深信他们希望这份清白,传子代孙地守下去:”
我很用心地听着。
“传到你这一代,千万别变了质才好。有我在生一日,没有人能胡作非为,可是,总有一天……”
“章伯,何苦说丧气话?”
“今时不说,更待何时?世功太象他母亲,廖美华处心积虑就等这一天!孙氏百货是家族象徵,她要取回权位,一定不择手段,世功向我提出的只不过是第一招!”
“章伯,把孙氏上市,不一定是坏事,”
“世勋,凡事要看远一点!我没有意思阻碍孙氏扩充!
世功建议上市的目的为何,居心叵测,我们并不缺乏资本,
完全没有集资的必要,况且,世功不只提出要计划上市那
么简单。”
章尚清拿眼看看我,分明的把原来的话止住了,停一停再继续说:“世勋,你必须尽快成长!不能不自觉地同流合污,否则把柄在人手上,水洗难清。香港是险地,一旦人在江湖,很多时身不由己。总之,你千万谨记,公司账目绝对要清楚!一是一,二是二,半点假不得!”
我微微颤栗,难道孙世功建议做假帐,瞒税?
从章老总的办公室走出来后,纳闷得很。
我可以工作辛劳致死,最怕搞人情是非。高层的纷扰其实是家事,为什么要带到孙氏百货企业来?
章老不会无缘无故地让我也预闻其事,要我知道其中的微妙,岂不是把我视作孙家的一分子?
一念至此,脸上立即发烫!心头突然有如鹿撞地乱跳!
刚好有人叩门,这么巧,进来的竟是孙世勋。
“妨碍你办公吗?”
“啊,不!”
我下意识地拿手摸摸脸庞,还有点烫手。
孙世勋望住我微呆了一呆。
我问:“有什么事吗?”
“啊,我相信刚才发生的事,也许大家都不好过,我想请你吃顿午饭,好吗?”
我差不多忍不住要笑出来,这叫压惊还是什么的?其实很有点离题万丈,然而……
“中午我跟大姊有约!”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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