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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帝王爱-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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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儿见娘亲真的动了怒,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畏惧,不由又开始抽噎起来。 
骆垂绮见他哭得直抽鼻子,却又拚命想忍住,心不由就软了,拉过菁儿,轻轻揽在怀里,“菁儿,娘亲告诉过你,骆家就只你一脉骨肉,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好孩子,才不负娘亲和在天上的外公外婆对你的期许。娘亲教导你知礼数,守礼数,那也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在这样一个府里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长成一个明理睿智的人。娘亲这一番苦心,你明白么?” 
“娘亲——菁儿错了!您责罚菁儿吧——”菁儿抱着骆垂绮不由号啕大哭。 
一旁一直站着的荻儿对许多话都听不甚懂,但一听到“责罚”二字,心中就不由发起怯来,不由马上站出来跪在了地上,“大娘,是荻儿不好!您不要打哥哥,好么?要打就打荻儿吧!是荻儿先动手打哥哥的,还把哥哥的手弄破了。”   
第二十二章 采芳难赠(3)   
骆垂绮扶起他,朝菁儿瞅了眼,“菁儿,向荻儿道歉!” 
菁儿走到荻儿前面,看着那张原本白得像瓷碗似的脸蛋被自己打得红一块肿一块的,心中也十分懊悔,“对不起,弟弟,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也不会再骂你了。” 
荻儿见他这样,不由破啼为笑,不禁主动伸手去拉菁儿的小手,“哥哥,你前儿说过今天要背一首很好听的诗给我听的。” 
“嗯。” 
溶月望着两孩子握手言和,心中不由舒了口气,骆垂绮却微有皱眉,“等等,菁儿,你得先去秋芙院你二娘那儿,给你二娘道歉!” 
“我……”菁儿扁起了嘴,然而憋了许久,终于低着头,应了,“噢,娘亲。” 
眼看着两孩子手拉着手出了院子,溶月不禁有十分的担心,“小姐,要罚菁儿,这也就够了,何必再试他呢!那相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又不是不知道!” 
骆垂绮淡抿了唇,深邃的眉宇不曾或展,良久才低低吐出一句,“我不是在试菁儿,我试的是那孩子。” 
斜阳垂下,往屋里投入亮得有些刺目的光线,一束束尘灰纷扬,仿似张开了一张静极的网,连屋外的知了声也网住了。 
溶月一怔,唇动了动,依旧无声。 
骆垂绮静静地注视着那束束亮光下的细尘,许久,久到仿佛人都快入定了一般,她才轻轻地、无声地一笑,带着轻描淡写却意味深长的自嘲,“青鸳在哪儿忙呢?” 
溶月瞧了她一眼,轻声道:“我去唤她过来。” 
骆垂绮无声地望着溶月跨出房门,心头忽然泛过一层深浓的怅意,似悔却无从悔,想抛又无从抛,就如同蚕儿吐丝,丝丝缕缕,缚得是自己。 
青鸳正帮着历三娘收拾物事,一听溶月说了大概,心头立时就悔了,然待溶月说到菁儿去了秋芙院,青鸳立时惊叫起来,“那怎么行!菁儿还不受了委屈回来!这可不行!都是我的错,我多了嘴,我去给二少夫人道歉去!”说着就立时起身要去,历三娘与溶月赶忙拉住。 
“你去才是找晦气!”历三娘不客气地说了她一句,“你一去,这不正好给了相夫人口舌?少夫人的良苦用心你到底懂不懂!”她弹了青鸳惠秀的额头一记,仍拾掇着手中的活计,“菁公子是孩子,孩子出面,谅相夫人多大的气,总也不好意思往孩子身上撒!找不着人发火,这事自然就歇了,要不,你只怕在这府里就待不了喽!笨丫头喂!” 
青鸳呆了阵,才讷讷地道:“少夫人……这是为了保我……” 
溶月微微一笑,“小姐唤你去呢!以后别多嘴就是了!这些事,和一个孩子说什么!他能懂啥呀!再说了,小姐的家教,又哪容菁儿惦记着这些事呢!” 
青鸳点了个头,轻声道:“是我糊涂了!” 
“快去吧!” 
堂前日影斑驳,一缕缕,一束束,有微尘散扬。青鸳进屋,就见骆垂绮怔怔地望着那缕缕日光,久久不语。 
青鸳等了会儿,才轻轻唤了声,“少夫人。” 
骆垂绮闻声,收回神思,淡道:“来了啊……坐吧。” 
青鸳咬了咬唇,忽地跪下,“少夫人,是奴婢错了!这与菁公子无关的!要罚就罚奴婢吧!” 
骆垂绮看着她跪下,激起日影中的尘埃,像脱了缰似的乱旋,“青鸳,你是有过,却不是错。而菁儿,他却有错。”她轻轻一笑,“你还是起来坐吧。罚菁儿本与你无干,只是为了要他知道做人的道理。” 
“可是菁公子还小……” 
“正是年纪小,尚无分辨是非之力,才更要教之以正,心术不能偏了。”骆垂绮见青鸳扁了嘴默默起身,才将眼望向她惠秀的面庞,“青鸳,你在孙府也待得不短了,你难道至今还不明白,在这里,对与错的区分仅仅是是与非么?” 
“少夫人……”青鸳咬住了唇,她明白的!即便她不及少夫人万中之一,她也明白,在这孙府里,如此险恶,哪里是是与非能分清的!   
第二十二章 采芳难赠(4)   
“然而为人,是要有是非之分的。”骆垂绮仰面微叹,“正因如此,菁儿他还是个孩子,更应叫他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怎么可以让他一如自己般叫深深恨意模糊了是非之分?怎么可以让一如自己般叫种种无奈卑屈了磊落襟怀? 
青鸳怔怔地听着,良久,猛地跪下磕了个头,“少夫人,青鸳,青鸳受教了!”她是个自小被卖到府里的丫头,她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从未有人这么跟她讲过为人立世应该怎样,她都是瞅着别人怎样,她也怎样。她没念过多少书,都是伺候府中小姐时跟着听了些,她也不懂是非之分,她甚至不懂何谓对错。在她心里,有的只是怎样可以不挨打。 
然而,到少夫人身边之后,她才蓦然发现,她所度过的一十六年里,缺失了怎样一样东西。 
那是一样不管经历了什么不堪,都能坚定不移,都能正视自己良心的……是非之念,那是一种光明磊落的襟怀。以往常听人说书,说到什么君子,然而她现在发觉,君子不仅仅是戏里唱得那般坦然从容。她在孙府里看到了两个君子,一个是如此委婉悲哀却始终是非不疑的少夫人;一个是虽孤军奋战却坚忍不移的航少爷。 
女皇对于孟物华三人的述职心里是极为满意的,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姨母,袁锋又是世袭有功的藩镇之王,不但先朝旧眷看着,麟王别帆也在看着。如今匈奴势盛,左贤王亚兹历继单于位,去年平定了临近麟州的鄂伦部,兵锋直达原州泷水。而新近已将西边的格尔木部也一并纳入其铁蹄之下,可以想见,下一个,就该是碧落了。 
这当口,可万不能寒了麟王的心! 
所以,思量再三,女皇对于这次谋逆的判处是意外的轻,甚至不顾台谏院的多次请奏,特施恩旨,特赦青王袁锋死罪,只削去原有封爵,由子女中选出长子流放三千里,其余从犯各减一级。而和顺大长公主因是皇室宗人,甚至还保留了其原有规格,只是名义上降为郡主,削去皇籍而已。 
同时扶立平判有功的袁凌为青王,世袭王位,领兵守边。明远亦重领中书侍郎一职。 
看着中书舍人拟着旨,效远望向颇有些思量的女皇,躬身轻问:“皇上是在想孟物华孟知县的事儿吗?” 
“嗯?”女皇回过神,点了个头,“嗯。”她接过效远递上的茶汤,轻轻揉着有些酸涩的眉心,另一手轻轻一挥,“先去门下把这些旨意发了。” 
“是。”中书舍人躬身退下。 
书房里这才将之前颇有些紧涩的气氛缓了下来。效远吩咐几个内监将前日里才进贡的西域零陵香搬了进来,顿时,清清的芬芳便飘散在书房里,令人意态少舒。 
女皇瞅了眼,“这是什么花?” 
效远连忙将这株高约一尺有半,枝叶繁茂,开着半边形小花的盆景捧至女皇案前,“皇上您忘啦?这是前儿才由纪州知州送来的西域香花,叫‘零陵香’。据说能安神醒脑,皇上觉得怎么样?” 
“唔,不错。这味儿闻着舒坦。”女皇微笑着阖上眼,轻靠在椅背上。 
效远也跟着一笑,“皇上,您觉得这香花之功与孟知县的诛林一案,如何?” 
“嗯?”女皇猛睁开眼,盯着效远看了会儿,继而深思起来。 
“皇上,零陵香靠的是其味清香,若摆在远处,风力不及,于人就无甚益处了。” 
女皇轻轻颔首,然而却又有迟疑,“朕也是这么想,只是,直接用他,又不太妥当。一个小小知县,审出这么大的案子,于体制上终归是越级;再说,当年他是因秘书监走火失职而被贬的职,那焚毁的史卷……”当年登基的卷宗,因是史家之笔,她没法干涉,孟物华自是有心。 
“皇上思虑深远!”效远也低头想了阵,忽然抬头轻道,“如果先放到端王手下呢?” 
“小?”女皇一怔,继而浅笑起来,“倒是没想着他。可行!小近来似是开了窍,不再只一味沉迷那些书画之中,倒能为朕这个姐姐分些忧了!”   
第二十二章 采芳难赠(5)   
“可不是?这回孟知县上请刑部的卷宗,谁都不敢得罪和顺大长公主和青王,都压着不动,端王爷倒真是不畏强权,硬是出面撑了一撑呢!” 
“嗯,他若能多多助朕,朕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了。”女皇说着,不禁又是一叹,“以往哥哥倒是能替朕分忧,如今却……唉!” 
“皇上,您太劳神了!” 
“嗯,嗯!就这么定吧!小这些日子主理礼部,朕就把户部也交给他,将孟物华也安排到户部,都历练历练。” 
“是,效远这就去传旨。” 
“嗯,去吧。” 
效远由政务房回来,已时近酉半,正欲前往流风殿应差,却叫一小监唤住,“效远公公,您屋里又来了一面‘纪真’双面绣的龙头架,还是孙大人送的。”小监面带疑惑,近来这位孙大人已经连送了三幅双面绣了,还都是“纪真”的。 
“哦?”效远心中有数,也并不多言,径直随了小监便回自己的住处。 
这孙永航……他原以为就孙永航这样的人物是不屑与他这种深宫内臣打交道的,何以这半年来连送他三幅“纪真”的双面绣呢?总觉得有些什么,却偏无法确定。 
效远抚着下巴,一路沉吟,小监跑着小碎步,替他打开房门,视线及处,是有一面龙头架摆在堂中,许是光线微暗,总看不分明,但却有种说不清的意绪,紧紧扣住了效远的心弦,似乎,是一样相当久远却重要的秘密,揭开了。心止不住地快跳起来,让人即便在炎炎夏日亦觉得四肢有些发冷。 
效远深吸了口气,止住殷勤的小监,让他候在屋外,自己慢慢地走了进去。 
那是一幅《七夕拜月图》,绣像中,女子纤衣单薄,有凌风之姿,更难得的是其拜月之态,神思若水,双眸含愁,那月中清冷,衬着天边彩云,鹊儿栖枝,袅袅幽思便若珠光洒户,一寸一缕尽含情意脉脉。 
效远煞白了脸,那锁着记忆的封条像是突然间被撕开,恍惚地冲到面前。他颤抖着手抚过那绣图一侧的诗句: 
“彩云骈聚妆九霄,脉脉怅望银汉遥。同是别离经年客,难得人间驾鹊桥。” 
下下签!下下签! 
很久远的事了,然而此刻却像是扎在眼底般清晰而深刻。少年的往事似是决了堤的滔滔洪水,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连同那痕绣名:“梅清”! 
效远颤抖着一寸寸摸着绣面,那丝滑的触觉,让他觉得就如同记忆里少女微笑的面庞。 
他狠狠闭上眼,然而人却站不住了,外间的小监眼见有些不对,立时抢进来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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