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我最爱的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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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了双眼。
我感觉远方有一个人伸出手来。
我看到了那个人。孤人。我在昏迷中叫道。
第五十六话　呓语
　　　　“我叫孤人。”
“我在某一天夜里，停止了呼吸。”
“那天夜里很冷。”
“很久以前，我碰到过一个流浪的人，他说，人应该做的事就是能够让他在死前露出微笑的事。今夜，我又想起了他的话。”
“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我流浪过许多城市。像个游魂。我碰见过许多不幸的女人。她们的泪水将我淹没。只是，我没有能力去拯救谁。我踉踉跄跄地奔波在这个世界中，想要保护别人。我以为那是我最应该做的事。”
“生活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罩在中央。我难以呼吸。谁知道我为什么而悲伤呢？”
“所有的人都有不幸的理由。”
“我给自己编造的理由是多么可笑。我有一个家，我有一个儿子。我真的拥有这一切吗？不，我想不起来。等我醒来时，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某一天，我在日记本上写下了某个人的名字。然后，我丧失了一切记忆。”
“那是在碰到一个流浪人之后的事。那一天，我醒了，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也忘了自己身处在何处。我只看到身边有一本书。我以为那本书是我写的。”
“我给自己编造了无数的背景。我从哪儿来，我到哪儿去。”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我遗忘了自己的一切。在毫无目标的奔走中，我只记得那个流浪人的话。我突然以为我叫孤人。于是，我就叫了孤人。”
“然后，我像还债似地奔跑在城市当中。似乎是我伤害了谁，我正想办法偿还。然后我记不起来。直到今天，我还是记不起来。”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最后碰见的这个女人叫韩素芬。在我死的时候，她并不在身边。她在哪儿呢？我看不见。”
“我用手艰难地摸索着床沿。我看不见眼前的一切。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在我死后，她将能记起我。”
“或者，忘记是一种好事。”
“在我丧失记忆之际，我突然感受到无数悲伤的灵魂徘徊在我身边。我听见人们微笑着走路、唱歌、聚会，心里却一直在流泪。他们是多么的寂寞。有一天，我走在一条斑马线上，我觉得对面走来的女人，哭声特别寂寞。我不禁想多看两眼，她走上来问我，是不是孤人。”
“我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邂逅了她，让她爱上了我。”
“可是，今夜，她并不在身边。我想喊她的名字，我甚至想挣脱出一点笑容，在最后一刻。我已经感觉到身体渐渐僵硬。我的灵魂好象已经飞出体外，我看见她还在穷于应付这个世界。”
“女人，有时就这么可怜。”
“这世界没有爱，人们的灵魂就变得干巴巴的。哪怕她们的眼睛如一泓清泉，也总有干涸的时候。”
“我突然想起，旁边的本子上记录了我和她相处的日子。那里写着一个个‘正’字。可惜不能划上最后一笔了。我冥冥之中等了她太久，太久，已经没有力气再等下去。我的手再也动不了，我只看见眼前无边的黑暗袭来，太好了，死前听不到哭声。”
最终话　角落
　　　　别过来。
千万别。他说。
我流着泪问他为什么。
他笑了。只是我闻不到那股淡淡的烟草味。
因为我已经要走了。他说。
去哪儿？能否让我陪你？
不能。他说。
他穿着我们初次见面时候的衣服。
白色的，长长的，总是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他还叼着烟。只是没有烟味。
我觉得他要转身了，我开始绝望地上前，想挽住他的手。
可是，黑暗把他笼罩了。
我处在光明中。我被太阳射得睁不开眼睛。
我，叫韩素芬。在这里，我无数遍地进行自我介绍，就是怕你们忘了我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
某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草丛中。
我的眼泪打湿了花草。
我的手都是泥土。我勉强站起身，发现身体已经被人掏空。
在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斑马线。
他在那头，我在这头。
我突然回忆起某天夜晚，我流着泪在日记本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回忆起所有的一切了。
可是，我心痛得厉害。我浑身无力。
我觉得我病了。
我觉得有比我生病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孤人。
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找他了。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已经找不到他了。
我只顾面对经理臭哄哄的嘴巴，只顾面对污浊的酒杯。在每次醉意绵绵的时候，我踉跄着回到家，我想，第二天一定要去见孤人，然后在酒精的迷乱中进入梦乡。每天我都这么想，每天我都做不到。
我没有想过拒绝吗？
绝望侵袭了我的身体。
我一步一步的走着。
我的鞋子已经没了，衣服脏乱。我以为我走了很久，回头却才发现只有几步。
我笑了。
我觉得这是一种惩罚。
我觉得那个叫韩素芬的女人就该这么被惩罚。不然，无以发泄我内心的痛苦。
孤人已经没了。
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从我回忆起以前与他相处的时光开始，他就已经不在了。
他不在了，我从此要开始一生的惩罚。我面对着太阳，发出一丝可怕的微笑。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