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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岸-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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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不会走的。”森坚决地摇头。

    强抬起眼来看他,“你真的不走,就用这支枪杀了我!”

    “你……”森瞪着他。

    “除非我先死了。”强坚决得绝不容森争辩,“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走,但是你知道吗,你以前的兄弟知道你被捕,已经在密谋营救了,你也知道他们对你的忠心,今晚等不到你,不知道他们明天会做什么?你不走只会害死更多人。”

    森还是瞪着他,“你逼我?”

    强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我通知了少男,她和孩子在那边等你,你不能不回去,她们需要你的照顾。”

    森默然了,想起了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想起少男和孩子们,他肩负着多少责任,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的确无可选择。良久,他才下了决心,“走也可以,我们一起走。”

    强嘴角露出种倔强的笑容,“我不会走。我是个革命者,我一定会留下来,等待真理的出现。”他眼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我穷其一生追求的真理,一定会去证实它。”

    森看着他眼中的光芒,一种无可言喻的痛从心中爆发出来,这是种永别的痛,是人生最无可奈何的痛。

    “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逃避的。”他又想起这句话,愈发显现出自己的渺小。他又再一次在理想面前逃避出去,而强,总是义无反顾,奋勇地迎上去了。

    他的眼睛被泪水迷朦,看见强毅然地转身而出。“强!”君瑜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看见他回过头来看她,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声音。但是,她是听得懂的。她的泪水泉涌而出,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这许多年来,他在她心里是何等的重要。

    “Jet’aime。”她在心里对他说。

    黑沉沉的天,寂廖的夜。

    宁静突然被枪声打破,零乱的凄厉的枪声划破长空,直冲云霄。

    君瑜犹如一只被掏空了的木偶,无思想也无意识地被森有力的手臂带动着奔跑。四周是枪声,脚步声,叫喊声,灯光摇曳着,人影鬼魅般晃动着,天与地似乎也倾斜旋转起来,把她席卷其中,分不出东西南北。

    她不知是怎样脱身出来,汽车就在前面几步之遥。她忍不住回头,然而看不到强,他被席卷在那一片混杂中渺无踪迹。她想要叫他的名字,突然背心一震,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扑倒下去,却并不觉得疼痛。

    森把她拉起来,推进车里,发动机轰鸣起来,她转身再向后看,依然看不见强,只有一颗颗子弹带着亮光呼啸着过来。

    然后一切终于被抛在身后,逐渐远去了。天空用黑暗的面纱继续掩盖大地,除了马达的轰鸣声,就只有死沉沉的一片静寂。

    她松下一口气,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觉得背上湿湿冷冷的一片,用手抹了一下,摊开手掌,殷红的一片。她吃了一惊,再仔细看,仍是殷红的,听见森在问:“你有没有事?”

    她抬起头,森紧握着方向盘,目光盯着前方的路,并没有看见她手上的血迹,“我很好。”她轻轻地回答,握紧了手心,把背紧紧贴在靠背上,依然清楚地感觉到血在汩汩地涌出。她感到无比的虚弱和疲惫,竭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一下去。倒下去,森就没有机会离开中国了,她得坚持下去,用她生命的最后,陪着森走完这段最艰难的路程。

    车向前疾驶着,车窗外,是茫茫的黑暗。

    终于听见海浪扑打礁石的声音,一艘船黑沉沉地隐没在礁石突起的阴影中。

    听见汽车的马达声,闪出几条人影,把他们拉上船去,船静悄悄地离了岸,驶入一片烟水浩瀚中。

    森拥着君瑜站在船舷,岸在他们视线中渐渐模糊了,远离了。“别了,中国!”森的眼泪不知不觉滑下面颊。

    船上的人都默然站立着,对着那远离了的祖国,发不出叹息,只有哽咽。终于,连那灰黑的、连绵不绝的陆地也越来越远,融入了汪洋之中,再也看不见,四面只剩下呜呜哭泣着的海。

    森陡然松懈下来,整个人说不出的疲累和空虚,才发现怀里的君瑜愈来愈是沉重。

    “君瑜。”森轻轻喊了一声。君瑜努力睁开眼,“累了吗?”森低下头,用脸贴着她的脸,发觉她额头一片冰冷,“你怎么了?我扶你去舱里休息。”

    “不,不要……抱着我,别松手。”君瑜喃喃着,靠在森身上,手想用力挽住他的脖颈,却没有力气。森突然发现抱着她腰上的手一片湿冷,他抬起手,在微弱的月光下,看见染满一手的鲜血,心脏几乎骤然停止了跳动,连咽喉都像被人狠狠扼住。他手一松,君瑜从他怀里滑了下去,然后,就看见一大片的血,从她紧身的印花旗袍上扩张出去,从背上湿透到了腰间。他的一双手上早染满了鲜血,却因刚才过度的紧张而一无所知。

    他怔了几秒钟,突然疯了似地跳起来,“停船!停船!去医院,送我们去医院!”

    他抱起君瑜,冲到船尾,却早已不见陆地的踪影,他再冲到船头,向着开船的人大吼:“停船!调头,送我们回去!”

    掌舵的人木然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几个青红帮的兄弟围了过来,“森哥,不能回去,回去,大家就死定了。”

    森已经不顾一切,“不行,马上送我们回去,不去医院,她会死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个终于开了口,“森哥,以前您说什么,我们没有不听的,但是这一次不行,回去,大家都是死路一条,您一样也救不了她,您还得为这一船的人想一想。”

    森惘然无助地看着他们,几乎是在哀求:“停船,让我送她回去……”

    众人摇头叹息着,四下散开了,船仍固执地向着前方行进,绝不会停下来。森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双膝一软,跪倒下去,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无情无欲的苍天,欲哭无泪。

    他感到君瑜的手轻轻抚过他的面颊,微弱的声音带着企盼,“森,再说一遍……”

    森再止不住泪水,一颗颗滴落在她面颊上。她的脸虽然苍白,却泛出一种华丽的、眩目的光芒,这光芒久久在她脸上,使得她异常美丽。

    他们互相凝视着,紧紧相拥着,彼此依偎着,任由时光一分一秒地流逝,对他们而言,这已是永恒。

    黎明终于到来,太阳露出它金色的笑靥,在海面上腾起万丈金光。在海遥远的边际,彩霞深处,隐隐约约现出了岸的影子。

    大结局,今天最后,不必寄望来生。等拯救,不要彼此诅咒,你亦无馀力再走。

    别告别,今天最后,天荒与地老都可拥有。一刹那,再没然后,也算是从来没有分手。

    时候已经不早,要永别忍多一秒已做到,朝着世界末日,迎接末路,要抱着跌到。让我倒数,跟过谁相好,任瓦砾盖掩焦土,起码没法遇上更好。

    陪你倒数,生醉梦死都好,没法找到一个永生的国度,不如拥抱。

    二十九、二十八,A君B君。十九、十八,C君D君。四、三、二、一,你……

    ——陪你倒数

    ——全集完——
外篇
    暴雨后的黎明,没有绚丽的晨光,只有灰茫茫的天空。分不清边际,从苍灰的天空一直看出去,依然是一片苍茫。

    街道的两边,被冲刷肆虐后的树下零落着残败的树叶浸在昏黄的污水中,屋檐下若断若续滴落的水珠是苍天痛哭后仍止不住的悲泣。

    森透过冰冷的铁栅遥望着窗外,看不到光明,只得一片苍茫,心里杂乱的,分不清是遗憾,是后悔,又或者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出奇。这么多年的纷乱不定,浮浮沉沉,在这冰冷的孤寂的牢狱中,终于让他有时间安静的沉思,才猛然惊觉到自己曾犯下的许多错误。

    从认识君瑜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一切就变得如此躁动不定,以至于变得狭隘与自私,造就了诸多人的痛苦,而最终,也没能使得君瑜幸福。

    其实也并非从不知晓,却始终没有能够改变,扪心自问,仍是清楚知道,就算再从头一次,只怕仍是这样的。

    他又想到少男,这个一直静静站在他身后的女人,给予了他最大的支持和帮助。他幸而能保护了她和孩子们,但感情上给予她的空缺,却是永远也无法去弥补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制止自己再想下去,再多的亏亏欠欠,现在终于已经了结,他不做任何反抗,就是希望用他一个人的生命可以让这些恩怨彻底的结束。

    然而,这点奢望也不可能。昏黑深远的甬道突然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其中那极为熟悉的高跟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略有些零乱而不失节奏地向他过来,他的担忧终成现实,却又掩饰不住内心一丝欣慰和骄傲——无论他在什么地方,君瑜是永远伴随着他,不离不弃的。

    等不及他对自己这种想法可鄙,铁门已“呛啷”一声打开,君瑜被猛地推进来,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铁门随即又怦然紧闭。

    陆云川站在铁门外,用手帕捂着额头,衣襟上还留着点点血迹,恨声说:“我做件好事,成全你们一起死。”

    森来不及理会他,抢步上前抱住君瑜,看着她凌乱的发丝,苍白的面容,嘴角却仍带着那种淡淡的新月般的笑容,柔柔的声音带着欣慰,“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森的喉头立刻哽咽住,发不出声音,只紧紧拥着她,再也不能松开,纵有再多的遗憾和悔恨也在瞬间烟消云散——爱,本来就是这样。

    陆云川再也忍不住了,不甘愿就这样被忽略,望着森,“女人而已,原以为有什么出众,试过一次,也不过如此。”

    “你做了什么?”森猛地抬起头来,瞪着陆云川。

    陆云川有些得意地笑了,终于刺到了他的痛处,看见他有了痛苦的反应,“你不是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吗?怎么偏偏就是保护不了自己最爱的女人?难为她虽然对你死心塌地,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尽凌辱,再陪着你去死。罗世森,你究竟能为她做什么?”

    森的瞳孔因痛苦而收缩起来,陆云川的声音更尖得像刺,“老爷子只说对了一半,她会带给你无穷无尽的灾难,然而,事实却是,她的灾难,也全是因为你才开始的。”

    森松开君瑜慢慢站起来,许久,略略自嘲地笑一笑,“你说的不错,不过……”他看一眼君瑜,君瑜也只静静看着他,目光中没有责备,也没有悲伤。“不管是谁带给谁灾难,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他抬起眼,望着陆云川,“让我内疚的,是我做错了一件事,最让我后悔的一件事。

    “什么事?”陆云川忍不住问。

    “我没有杀了你。”森盯着陆云川的眼睛,一字字地说。

    陆云川只觉得一股冷气直透骨髓,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遍全身,他掩饰着,放声大笑:“杀我?你有这个机会吗?”

    “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是我真的杀不了你,你就错了。我只是觉得让你走到众叛亲离这步田地,也有我的过错,而且,我始终忘不了你曾亲口对我说:我们是兄弟。这句话,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你。”森眸子里凝着寒霜,陆云川终于再笑不下去,两人默默地对视着,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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