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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残忍自虐中的爱情:春琴抄-第11章

小说: 残忍自虐中的爱情:春琴抄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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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是将现实中的春琴作为唤起意象中的春琴的媒介,所以一直避免自己与她形成同等的关系,不仅严格遵守主仆之礼仪,而且比以前更加谦恭卑下地服侍她,尽心竭诚,努力使春琴尽快忘掉不幸,恢复往日的自信。他至今依然和过去一样,心甘情愿于微薄的薪金,过着和仆人一样粗茶淡饭、粗衣布服的生活,将全部收入供春琴使用,并且紧缩其他开支,减少仆人,在各个方面点点滴滴地厉行节约。但是,只要是能让春琴心情舒畅的事,则无一遗漏。因此,佐助失明以后,比以前更加辛苦了。
据鴫泽照说,当时弟子们看佐助的衣着过于寒酸,觉得实在可怜,有的人劝他稍微修整一些仪表,但是他全然听不进去。而且不许弟子们称他为“师傅”,要叫他“佐助”。大家对此无法接受,只好尽量避开称呼。只有鴫泽照因为工作上的需要,难以做到不称呼他,就经常称春琴为“师傅”,叫佐助为“佐助”,也就习惯了。春琴死后,鴫泽照成为佐助惟一的话伴。正因为有这样的关系,有时两人会共同回忆春琴的生前,缅怀往事。后来,佐助成为“检校”,这时人们才可以无所顾忌地称他为“师傅”或者“琴台先生”。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鴫泽照称他“佐助”,不让她使用尊称。
他曾对鴫泽照这样说过:“大概任何人都认为失明是不幸。但是自己失明以后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受,相反,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变成了极乐净土,好像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活着,而居住在莲台之上。我失明之后,看见了失明之前看不见的许许多多的东西。就连对师傅的容颜,能够清清楚楚地观察她的艳丽娇美,也是在失明以后。还有,师傅的手脚如此细嫩,肌肤如此柔润,声音如此优美,都是在失明之后才深深体会到的,为什么以前就没有感觉到呢?实在是不可思议。尤其是对师傅弹奏三弦琴的美妙乐声,失明之后才真正领悟。以前我虽然口头上也常说‘师傅是此道的天才’,但失明之后才终于逐渐明白了她的真正价值。自己的技艺还不成熟,与之相比,才惊骇地发现简直是天壤之别。可是自己一直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实在太不应该了!回顾过去,自己是何等愚蠢!如此说来,倘若神灵让我重新睁开眼睛,我一定会拒绝的。师傅也好,我也好,失明才使我们共同享受到明眼人得不到的幸福。”
佐助的这一番话并没有超越他的主观感觉的范畴,所以有多少符合客观事实,尚有存疑。不过,其他事情姑且不论,仅就春琴的技艺而言,难道不也是遭受不幸成为一个转机从而得以显著进步吗?不论她具有什么样的音乐天才,没有尝受过人生的辛酸苦辣,就很难彻悟艺术的真谛。她自幼就一直娇生惯养,严于待人,自己却从来没有经受过任何辛苦屈辱,没有人对她的傲慢给予过教训。然而,上天让她经受了酷烈的考验,使她徘徊于生死关头,粉碎了她的狂妄骄横。说起来,从某种意义上看,毁容的灾难对于她无异于一剂良药,无论是在恋爱上,还是在艺术上,都使她到达先前做梦也未曾想过的最高妙境。
鴫泽照经常看见春琴打发无聊时光时的消遣弄琴,也常看见佐助在一旁低头专心致志地倾听,如痴如醉。那些弟子们听见从里屋传来的精妙绝伦的琴声,无不惊讶不解,议论道:“那三弦琴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构造?”

《春琴抄》二十六(2)

那个时期,春琴不仅弹奏技巧精妙高超,还在作曲领域刻苦钻研,经常半夜里悄悄用指甲拨弦谱曲。鴫泽照记得她创作的曲目有《春莺啭》、《六瓣飞花》。前些日子,笔者让她弹奏给我听,果然从中窥见了春琴独创性的作曲家天赋。

《春琴抄》二十七

春琴自明治十九年六月上旬开始患病。病前数日,与佐助下到庭院,打开鸟笼,放飞自己所珍爱的云雀。鴫泽照亲眼看见这两位盲人师徒手牵着手一同仰首天宇,倾听着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云雀啼叫声。云雀不停鸣叫着越飞越高,飞进高高的云层,却始终不见飞回来。两人感觉飞去的时间太长了,开始焦急,等了一个多小时,云雀终于没有回到笼子里来。此后,春琴一直怏怏不乐。不久,她患上脚气性心脏病,秋天以后,病笃,十月十四日,因心脏麻痹与世长辞。
除了云雀之外,春琴还养有第三代的天鼓。春琴死后,天鼓依然活着。但佐助长久悲伤难禁,每闻天鼓啼叫,则啼泪痛哭。一有空暇,便在春琴灵前焚香。有时抚琴,有时取出三弦琴,弹奏《春莺啭》。此曲开头的歌词是“缗蛮黄鸟,止于丘隅”。此曲乃春琴之代表作,倾注其无尽心血,歌词虽短,却配以极其复杂的曲调。春琴是听着天鼓的啼叫而获得此曲的构思的。那曲调的旋律从“今将解冻黄莺泪”的深山积雪初化的春天开始,将听众带进溪流水涨、潺潺流淌、松籁轻响、东风吹拂、山野霞笼、梅吐芬芳、樱花如云的各种美妙景色中去,隐隐约约地诉说着穿谷飞枝的啼鸟的心曲。
春琴生前弹奏此曲时,天鼓也欢欣雀跃,放开喉咙,尽情歌唱,与三弦琴的音色一争高下。天鼓听到此曲,也许会想起自己出生的故乡溪谷,向往着广阔天地里的阳光。
然而,如今佐助弹奏《春莺啭》,他的心魂将会飞往何处呢?他已经习惯于通过触觉这个媒介凝视意象中的春琴,难道他要以听觉来弥补这个缺陷吗?人只要没有失去记忆,就能够在梦中与故人相见。但是对于一直只能在梦中见到活着的人的佐助来说,也许无法指出永诀的明确时刻。
顺便说一下,春琴与佐助之间,除了上文提到的那一个孩子之外,还生有二男一女。女儿生下来后就死去,两个男孩都在襁褓中就送给了河内的农家。春琴死后,佐助似乎对故人遗世的这两个孩子没有什么思念之情,没有把他们接回来,而孩子也不愿意回到盲人父亲的身边。所以佐助晚年,既无子嗣,亦无妻妾,由弟子们照料生活,于明治四十年十月十四日,恰在“光誉春琴惠照禅定尼”忌日这一天,以八十三岁之高龄逝去。
他在二十一年的孤独人生中,于心底塑造出一个与往昔的春琴截然不同的春琴形象,越来越鲜明地看到了她的姿容。据说天龙寺的峩山和尚听到佐助自瞎双眼的事情后,赞赏他转瞬之间断绝内外、化丑为美的禅机,并说道:“庶几达人之所为也!”不知读者诸贤,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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