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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斑马缘-第2章

小说: 斑马缘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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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有别的方法吗?」罗森先生问。
「一定还有其它的方法……其它一些我们……办得到的方法。」眉娜泄气了。
她走回桌前,坐在椅子上,双脚无力,彷佛无法支住自己的身子一样。
「如果妳还能想出其它办法,我没意见,」罗森先生说,「史林考特小姐,坦白地说,我认为那样做没错,公爵应该负起抚养弟弟遗孤的责任。」
眉娜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他继读说道:
「崔伟莱先生说,如果他能立刻拿到所有权状的话,他愿意接管房子,付给妳足够的钱偿付抵押品及还清龙纳德郡主的其它债务。」
「我猜他是为即将结婚的儿子购买房屋。」眉娜无精打采地说。
「妳猜得不错,」罗森先生答道,「他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如果我们一再拖延,他可能到别处买房子。」
眉娜沉默地想着。她了解要出售这栋位于科瓦城偏僻地区的贵族房舍很不容易。就是用不到几年,也得费上好几个月才能找到买主,更不用说找不到买主了,这样根本无法养活孩子,更甭提教育费了。
「公爵知不知道他弟弟去世的消息?」过了片刻,她才问道。
罗森先生显得有点不自在地说:
「我还没有禀报公爵大人。」
眉娜奇怪的望着他,忽然领悟了,眼神里浮现些许光芒。
「我明白了……因为您想先取得龙纳德最近的这笔津贴后才通知他。您的慈悲……您真仁慈啊!」
「而且很不道德!」罗森先生跟着取笑自己一番。
又是一阵沉默。眉娜又问:
「我们必须通知他吗?……现在这时候?」
「恐怕要,」罗森先生答道,「令姊夫过世后,我不能再用律师的职权维护其利益,妳应该也不会愿意我用这种不合法的手段吧。」
「不,当然不愿意,」眉娜急忙回答,「您一向这么仁慈,何况我相信,姊夫常常和您磋商一些关于财产、购船文件上的疑难,却没有付您律师费用。」
「那没什么大关系,」罗森先生说,「我说过,我很重视令姊夫赐给我的友谊,而且相信任何认识令姊的人,没有不喜爱她的。」
「可惜格兰特家族没听见您说这句话。」眉娜不禁嘘吁。
「史林考特小姐,如果我建议妳会见格兰特公爵时,不要重提旧事的话,会不会认为我不客气?」罗森先生问她,「妳最好勉强试着去使他同情这三个孤儿,使他自认是唯一该负起养育责任的人。」
「假使他拒绝呢?」眉娜问道,「那很可能,尤其是他想到那是家姊的小孩,一定会撒手不管的。」
「我不相信公爵愿意让格兰特家的小孩在外头挨饿受冻。」罗森先生答道,「而且想想看,老公爵虽然对龙纳德郡主那么凶暴,但这些年来,他还是继续给他津贴。」
「他给的津贴和龙纳德在牛津念大学时一样少。」眉娜撇撇嘴,轻蔑地说。
「不过事实证明,」罗森先生坚持自己的看法,「实际上,老公爵和他儿子断绝关系后,可以仅给他无价值的便士,但他仍旧供给银币。」
「如果您认为我该感谢那家族……绝不!」眉娜的声音如此艰涩、苛薄。「至于现任公爵,从我所听到有关他的一切……」
话才说到一半,她突然尖声大叫,右手摀着嘴巴。
「怎么了?」罗森先生十分惊愕地问。
「我刚刚才记起来……以前一直没想到。这下子我不能……我不能带孩子到格兰特公爵的城堡。如果他们愿意去,必须自个儿去……不包括我在内!」
「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根据他……来写小说!」
「以公爵为题材?」
眉娜用手按着额头,试图仔细地想一想。
「您记不记得我第一本书,虽然是仙女的故事却也带点讽刺的味道?」
「对,那本小说十分有趣又不落俗套。」
「那么,现在正付印的第二本书,描述一个阴险、冷酷、不仁不义的公爵,事实上指的就是现任的格兰特公爵!」
「但妳从没见过他,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呀!」
「我相信龙纳德所谈的关于他的一切,而且我对他很感兴趣,常常留意报章杂志上有关他的报导。」
她惶恐地望着罗森先生,继续说:
「以前龙纳德在牛津的一些朋友来家里欢聚时,总聊一些公爵的故事,我全部都记在脑海里了。」
「妳认为公爵会承认那本书影射他吗?」罗森先生问道,「在那种情况下,妳的书可能涉及毁谤。」
「我想,他不会留心追究那本书的真实性。」眉娜回答,「而且我认为,他根本不会去看它或……」
她沉默了一会儿,罗森先生说:
「在妳小说中叙述的那些事,能使人很容易确认公爵大人即书中人物?」
「唔,譬如书名是『暴躁的黄蜂爵』,这公爵是个大恶棍,故意弄得人人悲凄不安。他总是驾着黑黄相间的四轮马车,仆役也一律穿着黑黄的服装。」
「呀!那是格兰特家族的颜色。」罗森先生说道。
「正是!」眉娜答。「而且,哦,有好多关于他和城堡的故事都是龙纳德告诉我的,其它再加上一些影射的故事。例如,我捏造在一个赛马会上,这个恶棍拿自己的马和最有希望赢得胜利的马匹打赌,为了获得大笔赌标,他不惜勒住那匹善跑的马,当然他的马赢了。」
罗森先生边听边摇头,无奈地拍拍额头。
「妳在送去出版之前,为何不先让我翻阅一下?妳一定会因毁谤罪被起诉,而且得付出巨额的赔偿费。」
眉娜大笑。
「那很简单嘛,无论如何,我没有钱,也付不起。」
「那妳可能要坐牢。」
「我不就更可以声称,我所写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实而正当的。」
「这事绝不能发生!史林考特小姐,现在妳好好坐下来,写一封信给出版商,请他退回妳的稿子!」
「退回我的稿子?」眉娜大呼,「这种事,我绝不做!」
「一定要做!妳必须明白这是唯一可行的途径。」罗森先生坚持他的主张。当他看到眉娜眼中满布轻蔑、反抗的神情时,他的口气不禁变得温和。他说:
「妳应该为孩子们着想,既然妳认为公爵是那种坏人,难道妳忍心把孩子独自丢在格兰特堡而不管吗?我相信没有妳,他们不会快乐的。」
经过长长的一阵沉默后,眉娜妥协了。
「您是对的,我不忍心那样做。我愿意写这封信。」
「我替妳打草稿。」罗森先生说,「明天上午我要写一封信给公爵,禀告他弟弟的死讯,并且通知他,孩子将在下周一抵达城堡。」
「立刻……就动身?」
「妳忘了崔伟莱先生赶着要房子?」
「咦!是的……当然记得。」
眉娜说着,又踱步到窗前。
「我在想,」她说,「如果我必须……和他们去,……薇薇太小,不能没有我照顾,那么我不要……以眉依妹妹的身份同去,可能妥当一点。」
罗森先生考虑一下她的想法后,说道:
「不,当然不要,这一点我应该事先想到。最好说妳一直照料他们,是……」
「是女家庭教师。」眉娜插嘴,「这样,至少他该付薪资给我,我就不会完全依靠他来生活了。」
罗森先生注视着站在窗前的她,窗外的阳光正轻抚着深亮的红发,呈现出鲜明耀眼的金色。其实他觉得她看来不顶像一般负责照料幼儿的家庭教师,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观感,仅仅大声地问道:
「我喊妳什么名字呢?」
「这个重要吗?」眉娜问道,「唉,等一下,最好改个孩子们容易叫的。」
「温妮小姐如何?」
「很出色,我回去会把我们计划的事告诉他们。」
「但我希望妳不要在孩子面前批评公爵,或是想尽办法来反对公爵。」罗森先生说,「史林考特小姐,妳要知道,使他喜欢这些孩子是十分重要的。他有钱有势,如果疼爱他们,就会为他们做任何事。」
「我倒认为,他很可能把我们关在地牢里,丢一些面包、生水让我们充饥,直到我们死去为止。」眉娜把未来想象得十分戏剧化。
罗森先生禁不住大笑。
「如果被别人发现了,这个丑闻会传遍全国,引起非议!至少从我听到关于公爵的事看来,我保证他不是那么无耻的人。」
「不,当然不是,」眉娜同意地说道,「只有他父亲认为龙纳德娶个唱戏的想法才可耻。」
她的语气极其尖酸、苛薄,罗森先生马上说道:
「我期望妳试着忘记过去的事。孩子是公爵大人的近亲,将他们送回城堡,不仅可以得到以前他们渴望的东西,也有机会使未来充满快乐,幸福。」
眉娜没有答腔,停了一会儿,他再说道:
「当然啦,凯婷才十岁,现在谈她的未来,似乎好笑。但是再过七年,她会是美丽的淑女,开始参加社交活动,想一想,因为她是格兰特公爵大人的侄女儿,整个社交圈将会乐意逢迎她们姊妹。」
眉娜听到这儿,很讶然地望着他,同时,说话的语气转而满盈着温柔,那声音原是罗森先生一向熟悉的。
「对!您的主张当然正确,我必须为女娃娃们着想。就像您说的,她们都会很漂亮,可以挑选一位好丈夫……这些男士必须富有而又是她们所爱的。」
她憧憬着女孩美丽的未来,黑亮的眼珠里洋溢着多少柔情。罗森先生不禁私下想着,在凯婷和薇薇姊妹尚未长大之前,她们的阿姨一定已经结婚,否则,至少也有上百次被求婚的机会。
他停止自己的思绪,从桌前站起来。
「史林考特小姐,妳等几分钟,我好帮妳把寄给出版商的信拟个稿,顺便写封信告诉公爵大人等候妳。」
「好的。」眉娜说。
罗森先生对她微微一笑,走到外头的办公室。那里有好几位职员坐在桌前振笔疾书。只见白色的羽毛笔在活页文件上忙碌地移动。这足以证明罗森哈佛顿律师事务所是此城生意最兴隆的一家。
眉娜站起身,再缓步至窗前。
早上发生的每件事不停地在脑中混混浊浊的旋转,使她难以理出个头绪,正好趁这当儿好好想一想。
当她知道自己必须撤销小说稿时,内心的愤怒远比罗森先生知道的强烈得多,她很重视自己第一本书所得的酬劳,所以深盼这本小说能再为她赚一笔可观的金钱。但如今,希望全破灭了。
第一本书的篇幅很小,但出版商寄给她一些赞美的书评。
她认为写小说必须要像作家华德史考特男爵一样,为时髦的社会刻划出英雄的形像,也要像作家贝林郡主一样,能因此获得大笔财富。
她的小说把冒险、邪恶和无数浪漫的故事结合起来,她认为这种组合十分恰当,能迎合大众喜好。
在科瓦城过得很平静,很少有机会遇见社会名流。但是一些残酷的故事和那个与父亲一样残忍地排斥亲弟弟的格兰特公爵,却一直激发她的幻想,虚构小说的题材。
眉娜非常崇拜姊夫,每当她沾着墨水,摇动笔杆,在小说中写下那个恶棍所做的残酷尖苛的事时,她彷佛觉得已经对公爵的不仁慈还以颜色。
她将小说稿送往出版商之前,很慎重地将原稿收藏好,不敢让龙纳德郡主知道,因为他和蔼可亲,脾气温驯,心地善良,即使他没有理由为家人辩护,但只要他知道她如何丑化他的兄长,一定会大加反对。
他们家人对待他的态度,好像当他是个无赖汉、被弃者。虽然他也嘲笑过他们迂腐古怪,却从不残忍无情的批评。
「我实在不明白,」记得有一次,姊姊眉依对她说,「他们怎么受得了失去龙纳德的滋味,他那么善良,富同情心又讨人喜欢。可以想象得出,他的离去一定在家庭中造成很大的缺憾,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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