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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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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孙将军本是林思泽眼下极为器重的将领,扈州之事也该由他负责,不过临时改成顾虹见,孙将军倒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很有些担忧。
林思泽闻言点了点头。
而后一人忽然站了出来,道:“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林思泽道:“何事?”
顾虹见看了一眼,发现那人是赵蕴元,翰林院里现在有名的学士,只再熬上几年,大概就能代替现在老的都快拿不动笔的周翰林了。
赵蕴元道:“顾侍郎毕竟是女子,虽有王副将帮衬,但只怕还是危机重重,臣以为……也许应该再派些人马去帮助顾侍郎。”
顾虹见听了,颇有些惊讶。
赵蕴元是个很耿直的人。
正因为他耿直,他曾弹劾过顾虹见,说她虺蜴为心,豺狼成性,林思泽还甩给顾虹见看过,顾虹见瞥了一眼,只说了一句赵学士好文采,不愧是实打实的金科状元,可比她这个靠着后台的强多了。
林思泽登基的第二年,正是顾虹见与林思泽的关系稍有缓和的一年。
顾虹见伪造了个身份顾弘,跑去考科举,结果一路到殿试,林思泽才知道这件事。林思泽沉着脸没有多说,直接把顾虹见点为了状元,可同时另一位考生才是有真材实料的,每个人都赞不绝口,林思泽自己也颇为欣赏,因此,就开了双状元的先例。
那个悲剧的另一位状元,就是赵蕴元,因此他看顾虹见不顺眼,顾虹见也完全理解,何况赵蕴元也显然并不是因此那件事记恨顾虹见,而是真的……看顾虹见不顺眼。
顾虹见在琼林宴上直接表明了身份,说自己是个女的,众人被吓得半死,林思泽脸色更黑,但也没多解释,只说女官而已,后来有几人以此弹劾顾虹见,却反被顾虹见慢慢解决了。
而说顾虹见是奸邪之臣的声音从未断过,顾虹见也并不在意,她所除掉的官员,都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林思泽不利。
当上女状元之后,几年来宦海沉浮,顾虹见已找不着比她更接近林思泽的臣子,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林思泽的心腹,是林思泽的左右手。
自前朝以来,御史台就成了个摆设,上至御使大夫,下至巡按,哪怕是监察御史,都不是什么硬骨头,真正敢进言的人少之又少,林思泽登基以来,顾虹见又弄死了一批不服林思泽的,现在御史台更是仿若一个空架子。
而顾虹见手段虽有时毒辣,却的确颇有能力,加之御史台内无能人,到后来弹劾她的人也就少了,大家看林思泽态度坚决,只能接受这个奇特的女人在早朝时站在自己周围。
可惜她到底不是男子,当初的金榜题目,之后的步步登云,也并非是光明正大的——说实在的,哪有人可以七年内当个侍郎?那赵蕴元七年来也没当上翰林,还只是个赵学士,而顾虹见却已经是侍郎了。
那些当着顾虹见面阿谀奉承的人,在背后不知说过她多少坏话,有些传入顾虹见耳中,她却发现,自己竟无一可以辩驳。
起初她也有些生气,到后来就完全不在乎了,看到赵蕴元这种呆头呆脑的家伙的弹劾书,还能笑笑说文笔好。
只是顾虹见也很清楚自己不招人待见,但怎么也没料到,赵蕴元居然还颇为为她担心……好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主要是对顾虹见的能力没有什么信心……
赵蕴元刚说完,就又有一人站了出来,道:“顾侍郎足智多谋,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赵大人何必太操心?”
顾虹见一见这人就觉得不爽,忍不住哼了一声——哪怕对方根本听不到。
这人是如今的大理寺卿,本该一大把年纪,然而实际上,他却与顾虹见同岁,虽眉目生的极好,但却带着一股锐气与傲气,让人看着便觉得这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而他能当上大理寺卿,除开他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却是他姓左,名唤左宁昊。
正是现在挂名在朝实际赋闲在家中的左相晚来得的那个子,亦是左宁嫣的孪生弟弟,据说只比左宁嫣晚出生一盏茶的时间。
正如顾虹见讨厌他一样他也很讨厌顾虹见,因此他说出这样的话,顾虹见一点也不惊讶,只觉得这人幼稚极了。
林思泽目光从赵蕴元和左宁昊身上扫过,只道:“这事等扈州那边来消息再决定。”
轻描淡写,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但也算给了回答,赵蕴元说了声“是”便不再说话,左宁昊瞥了一眼赵蕴元,也不再说话。
而后没什么大事,顾虹见左飘右飘,指望能有人看到她,不过很可惜,满朝文武都如以往一样,看不出任何人脸上有惊讶或者惶恐的表情。
还是没人能看到她。
——不过,如果有人能看到她,顾虹见希望是左宁昊,她想直接把这家伙吓死。
下了早朝,林思泽便直接去了闻道堂,改折子,中间蒋海福让人送了一些点心来,林思泽也完全没碰,直到中午,他才孤身一人吃了顿饭,而后睡午觉,去御花园散步,又练了一会儿武,最后继续坐下来改折子。
顾虹见全程跟在林思泽身边,忽然发现,其实林思泽的生活也过的挺无聊挺无趣的。
而且林思泽显然也不算特别喜欢这样的生活,这一天下来,顾虹见愣是没见林思泽笑过。
除了中间周翰林来过一次,其余时候,林思泽也没见任何其他人。
这么看来,其实林思泽也挺可怜的……
顾虹见对林思泽的同情止步于当晚,贺芳凝大概是见昨天林思泽去了她那里,便状着胆子来了闻道堂,带着一些据她说是她自己做的点心和汤,林思泽见她来了,倒也没说她不守礼数,但也没见多高兴,只让她先回紫云殿。
“先”这个字暗示着一会儿林思泽也会去,贺芳凝喜不自胜,但还是压抑着,只脸颊露出一点嫣红,道:“皇上,臣妾先回去也无事可做,倒不如在这里陪着您。”
林思泽看了她一眼,道:“那你替朕磨墨吧。”
旁边磨墨的小太监很有眼见地退下了,贺芳凝笑了笑,也不嫌磨墨的活粗重,挽起袖子,用洁白的纤纤玉指捏住墨饼,轻轻研磨。
这红袖添香伴批折的场景让顾虹见大翻白眼,但她连昨晚都熬过了,现在这样子也没什么熬不过的。
贺芳凝磨到一半,忽然道:“这还是芳凝第一次磨墨,磨的不好皇上不要见怪……”
林思泽道:“很好了。”
顿了顿,又道:“有人比你磨的差多了,连砚台都能弄翻。”
贺芳凝一愣,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无辜地看着他们,然后胆战心惊摇头——天可怜见,他从来没有那样的行为,就是一滴墨都没溅出去过啊!
而飘在几人身边的顾虹见却愣了愣。
林思泽说的人,应该……不,绝对是她。
那是在平昌三年,林思泽登基的第四年,她住进了昭虹殿。
此前,她和林思泽矛盾重重,而一次意外让他们勉强算是和好,不但和好,还比之前更亲密了,而那时候贺芳凝也没出现,林思泽的身边,真正和他在一起的女子,只有顾虹见一个。
同时顾虹见在前堂的地位也不断上升,直至侍郎,而林思泽大抵是觉得侍郎这二字颇有些暧昧。
侍郎侍郎,以何侍郎?
故而也就没让她再升,只是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之后,林思泽就有意让她搬来宫内居住,顾虹见开始还不肯,说怕别人说林思泽是个玩弄臣子的昏君,但林思泽只是把自己还只是皇子时,所居住的德泽殿的名字换成了昭虹殿,顾虹见就受不住地马上答应了。
昭虹殿,召虹殿,他在召她去啊,而从小到大,每一次,她都是乖乖听林思泽的召唤的。
何况德泽殿是林思泽身为皇子时所居住的第二个宫殿,第一个白孚殿因为地方太偏远,所以还空荡荡地放置着,第二个宫殿里也算是有不少两人的回忆了,顾虹见怎么也没法拒绝。
不过面上顾虹见还是住在宫外朱雀街上的一个府邸里,每天下朝之后,也装模作样的跟着众人一同离开,然后再乘小轿回后宫,如此一来,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平昌三年的时候,顾虹见还有些拘束,到了平昌四年,她就完全习惯了在后宫的生活,后宫众人也都知道她是谁,虽然没有任何妃嫔的名分,却是皇上唯一宠幸过的女子,且还是个官,这不能不让人明白林思泽多看重顾虹见。
于是平昌四年之后,顾虹见在后宫也就无拘无束了起来,有时候也会偷偷摸摸溜到闻道堂,去找林思泽。
那时候林思泽也很忙,也许比现在还忙,总是批改奏折,和大臣谈事情。
顾虹见虽然也是个侍郎,但实际上很少管天下事,她的眼界很小,只局限在林思泽一人身上,只想为林思泽分忧,所以林思泽让她去考虑的问题她才考虑,让她做的事情她才去做。
因此,大部分时候,顾虹见是完全不管事的,事情到了她眼皮底下,她才会伸手管一管。
因为怕在闻道堂碰到其他大臣,顾虹见都是先远远地在闻道堂附近出现,然后和门口的蒋海福交换目光,若蒋海福含笑点头,那就是没人,她大可以大胆进去,若是蒋海福摇头,那她就得偷偷摸摸地溜走。
而她能进去的话,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最开始还把林思泽给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笔丢她,看清是她之后,才拿稳了差点丢出去的笔,说:“你怎么来了。”
开始顾虹见会笑嘻嘻的说无聊,然后陪着他,也拿起奏折来看。
实际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林思泽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顾虹见自己更是毫无自觉,她拿着奏折,也不说正事,一会儿嘲笑郑统领错字连篇,一会儿又说周翰林真是厉害,年纪一大把了字还是这么遒劲有力,偶尔才评价两句奏折上的内容,但也不过是说“狗屁连篇”或者“花言巧语”。
林思泽懒得理她,也不被打扰,只自己批着折子。
到后来林思泽已经完全习惯自己在闻道堂的时候会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摸进来,然后拿着自己的奏折开始胡乱评判,甚至还会睡着,差点没流一奏折的口水。
有一回,顾虹见醒来,发现自己在闻道堂的软榻上,身上还盖着黄灿灿的被子,她愣了愣,想起之前自己明明是在陪林思泽的,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就跑到外面去,果然见林思泽还在批阅奏折。
顾虹见靠过去,说:“唔,我睡着了……?”
林思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眼神里的意思大抵是“不然呢”。
顾虹见说:“我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咦,我刚刚怎么到软榻上去的?哎呀,思泽,是不是你抱我去的!”
林思泽这回干脆懒得看她了,只顾虹见一个人高兴地道:“思泽,你真好!”
私下里,顾虹见一直是叫林思泽叫思泽的,林思泽也管她叫虹见,有外人,那就叫彼此皇上和爱卿,只有时候在床上,顾虹见起兴,也会黏糊糊地喊一两句皇上,总能引得林思泽呼吸顿乱,动作也更勇猛,到最后吃苦的也只是顾虹见自己。
顾虹见感念林思泽的好,便嚷嚷着要帮他磨墨。
顾虹见每回来,林思泽都会让磨墨的小太监去外面磨,偶尔喊他进来换掉干了的砚台,而眼下砚台里的确没多少墨了,林思泽便点点头,让她来磨。
实际上顾虹见从未磨过墨,她从小舞刀弄枪比较多,小时候也不曾伺候林思泽磨墨,反倒是林思泽为了教她写字会帮她磨好墨,后来为了考科举,她硬读了一些书,但身边也有人伺候,亲自这样磨,倒也是头一回。
顾虹见开始只小心地研磨,却发现半天也磨不出太多,心想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磨到手断掉,于是加大力道。
可她习武,手劲不小,这力道一家,墨饼又恰好戳在了砚台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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