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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周主母(全) 书瑾-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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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壹。夜宿

前往镐京的路可就远了。坐牛车不成,再说全是隐秘行动的武士,当然都是骑马。因此一路季愉入乡随俗,都是在马背上颠簸。夜晚一行人扎营休息,也不会进入驿站,大概是为了避免遭惹麻烦。

阿香不可能跟着来,她与阿突行走另外一条去往镐京的路。

队伍里只有季愉一个女子。而且,女扮男装,变成了公良的身边侍卫。平常白天还好,她骑的那匹马是最温驯的,有端木护着。一行人都急着赶路,她根本不需做事。到了晚上,由于不进驿站,在林子里扎营。端木需要安排人放哨,服侍主人的活儿就全权交给了季愉。

“主人,是否喝水?”季愉学端木称呼公良为主人。

武士们扎营,生火,用食完便轮流休息。公良围在篝火旁,脚边搁的是装满竹简的布袋。每次个个都睡了,就剩他一个,好像翻阅公文同是一种享受。眯着眼睛,不知在这些字眼里寻找什么空子能让他得以施展诡计。偶尔,他还把一两个人拉到身边说话儿,津津有味地咀嚼他人的言语。总是要快到半夜的时候,才在端木的再三劝说下,他和衣躺下合了下眼皮。就是子墨也很不满意,几次发牢骚:“该让阿突同行。”俨然是,只有那个毒舌医工才能治得了公良的毛病。

主人不休息,服侍的季愉也不能休息。其实,她的工作只是守着,公良极少让她干活。公良需要的,不过是喝一口水,或是饿了吃点东西。她要做的,除了给他斟水,便是像那天一样按照他吩咐整理公文。然后,他的要求是绝对安静。平常他把她当空气,到了需要的时候,她又必须马上出现。如此一来,公良熬到半夜,她必也得睁大眼睛守到半夜。

折腾上两夜之后,季愉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济。那一日,她白天骑着马儿,差一点打瞌睡从马背上滑落下来。幸好端木扶了她一把。因此端木不敢让她一个人骑马了,让一个武士专门带她。

季愉的感受是:他们这群人,不像是人,尤其是公良。

夜晚,她再服侍公良。

公良两眼对着墨字,头也不抬对她说:“你去休息吧。”

从他似乎平常的一句话里,她却可以听出:在他的要求里面,她是不合格的。

这不怪她,她从未受过这种高强度的行军训练。她心里磊落,没有拒绝,休息好才能白天不拖累人。

她刚躺下,侧身闭上眼睛。由于今夜她睡得早,其他武士未合眼。她能听见一些武士在私下谈论她,语气不能说是不好,只是评价。仅说她一人,尚好,当提到另一个人来与她做比较,优劣一目了然。那是谈到了服侍公良的另一名女子。

“回到镐京,有怡贵女照顾主人,我等便可以安心。”

“怡贵女性情好,做事周全,主人也愿意听从贵女劝言。”

说起来,他和哪个女子好,都是不关她事的。不过是——

季愉一只手摸到怀兜,里面藏掖着一支玉钗。钗头的造型是支凤鸟,钗柄有银纹团绕,造型精美,玉质上等。最可贵的是,从钗的玉质细纹里能看出此钗历史悠久,怕是传承之物。

此物是公良出发之时,召她独自进屋。他将玉钗搁在案几上,言:要她收好。

“是何物?先生,我不可贸然接受他人之物。”当时,她婉言谢绝一切礼物。她本是他的俘虏,即便答应了他一些条件愿意与他合作,也不可能接受任何不明来历的物品。

“请你务必接受它。”公良说,两只漠漠的眼珠子谈及玉钗来历有种闪光在流动,“此物是我阿媪赠予我,为送我未来妻子定亲之物。”

“此话当真,我更不能接受。”得知此物如此重要,季愉慎重其事,明言拒绝。

“戏若是不真做,怕是瞒骗不住所有人。”他道,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气,“收下它。”

“先生可否告知我,先生为何执意于此?”季愉是被迫着将玉钗握在手里,然他有些话她一直是想不明白的,这个时候问也是合适的时机。应说,若他不是取出家族传承之物要她收下,她对他之前的话仍半信半疑呢。

公良咳嗽,也不知是不是有意避开她,总之他是别开了脸,虚喘了会儿气,才说道:“我如此身体,本已不需论及婚娶。可近来有人向太房进言。唯恐连累无辜女子,我必然是要进宫,先让太房安心。”

即是说,他害怕有人利用他的婚姻搞事。之前他一直可以用他的身体为借口,但现在这个借口恐怕是行不通了。反正她是他的俘虏,他刚好把她拿来利用。问题是,事情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吗?恐怕还不是。他拉她进宫,或许还想用尽办法揪出她知道的秘密。难道,司徒勋与百里也是——

细想之下,完全有可能。若隐士这场屠杀为政治屠杀,只能说明司徒勋与百里有可能是楚荆贵族,他们在秋猎时也会进京面见天子。她想象不到与司徒勋在镐京会面的情形,老实说,她连怎么在镐京面对信申,都怀着忐忑。

话说回来,倘若武士们所言未假,公良应算是心中有了中意女子。明明有中意之人,还向她要求假婚,就不怕对方伤心?

这时候子墨突然□来武士们中间,冷冷地从鼻孔里出气:“不过是个士族贵女,想嫁予先生,痴心妄想。”

这个少年向来骄傲,应该有尊贵的身份与之相称。季愉猜:他应与当今天子有很大关系。至于公良的身份,她近些日子一直在帮手打理他的公文,虽然没有直接目睹公文内容,但仅靠一些送来的书信标签,她稍微大胆推测:他,莫非是现今齐国公的宗亲,所以他手里握有的是齐**权?

如果事情真相如她所料,她对这个男人的想法倒是有一点儿理解。无疑,怡贵女身份太低,配不上他。然以他的狡诈程度,不是没有办法抬高怡贵女身份。只能证明,此人对待女人的品行太差。怕是不能被他利用的女子,他均是不会要的。

想到未来还要与这样一个心冷如石的男子相处,季愉心头像被根绳索紧捆着。恐怕是到了镐京之后,一直不能松开了。

几日行军之后,离镐京是愈来愈近。能见通往镐京的国道上,马车行人愈来愈多,不乏有各式各样之人。有华丽帷幔遮盖贵妇的高等马车,有雄赳赳气昂昂把剑的武士。至于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可能还是大多像他们一行这样,低调进城。

最后一晚,他们仍是没有进驿站居住。

林子中升了火后,端木按照惯例安排人员站岗。

季愉睡在他们指定的床位,半夜里醒了一次。见四周的人都睡了,剩下公良和端木两主仆静静地坐在篝火旁边,并没有在谈话。

端木手里拿的是子墨的弓。他拿了条布,眯着小眼睛,趁少年熟睡时帮做弓箭的保养工作。看见她醒来,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道:“贵女,可需喝水?”

公良像是被他的话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儿,抬头对他说:“进镐京后,可不能如此叫法。”

“该如何称呼?”端木请示。

“唤她可喜。”公良大概是回想到最初市集里的相遇,嘴角噙了丝笑,“此名甚好。”

端木一听,也兴冲冲道:“当时主人从可喜手里买了一支竹笛,现今是被子墨讨了去。”

在睡梦中的子墨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翻身并咕哝:“何人?岂敢大胆说我坏话!”

季愉听他像小孩子似的说梦话,想到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忍不住嘴角轻扬。

端木耸耸肩膀,对季愉吩咐:“可喜,过来烤烤火。我去一去,立马归来。”

因此季愉走了过去,代替他帮公良斟水。

夜晚风凉。端木不知是走去了哪里,老半天没见回来。

季愉不好去睡,拿了根小木棍搅火。后来,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她等得不耐烦,两只眼皮快耷拉下来了。为此她揉揉眼睛,转头一看。旁边坐着的公良,拿竹简的右手已是垂落下来,两只眼闭着,俨是瞌睡的样子。

见他羸弱的肩头披了一件单薄的衣袍,被一股大一点的风一刮,慢慢地滑落下他肩膀。她起身,走近到他身后,细心地帮他将衣袍拉一拉。然而,她的手刚接触到他身体。他忽地一缩肩头,连同是将她的手腕扼住。她不是习武之人,无法应对,只能是顺势一跌,直直是头往火堆里栽去。

幸好,这一瞬间他是忽然清醒了,赶忙伸手把她拉住。于是她一刻是被他一拽,跌进了他两手里。

嘭嘭嘭,在死门关走了一回,她心跳如鼓。

“以后不要随意接近我。”他冷漠的话音近在她耳旁,让她的心跳声几乎震到了耳膜。他在她上方俯视她,随风飘荡的几条发缕下是双漠漠的眼珠子。

她点点头。刚才他一连串动作,已经表明他同样是一名自小严厉训练下的武者。恐怕在少年时期,他比子墨要冷漠上百倍。只不过磨砺磨去他的傲性,练就了他的圆滑。

可是,他并没有就此立刻放开她。

季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此时脸上微微拧动的表情有些怪。

公良的手落下来,轻轻地在她额前掉落的几根发缕上转悠。冰凉的指尖在拨开她刘海时,两眉微微簇拢,他是对着她微跳的眼睫毛喃喃:“信申可是为何喜欢你?”

她没有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这也是她一直想问信申的。然而,当她眨一下眼睛想避开他的手,他忽然像被触了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趁此良机,她马上侧身落地,迅速爬起来离开他两步远。

“主人。刚刚有快报来到。”端木掀开一支枝丫,走回来说。

因此,公良伸出去要把她拉回来的手,又垂落成拿竹简的姿势。

歇口气,再往下阅读,(*^__^*)…

端木回来,闻到气氛不对劲。再看,一个还在看书,一个端正跪坐,提壶斟茶,貌似也没有什么可疑迹象。

“端木。”公良招呼他,眼睛没有离开公文,“你刚才所言何事?”

“哦。”端木急急走过去,递上刚收到的简报,小声说,“国内快马来报。”

公良接过竹简,抽开卷轴垂落在麻绳里的竹签,卷轴立马散开。他一目十行,只是看着,没有说话,从他不动的脸上也看不出里面写了什么。

季愉知道他们说的是要事,立刻选择避开。她起身,走到左侧灌木丛后的小径。她听力比常人敏感,早在扎营的时候,已是发现这附近有条小溪。此刻,她正需要点水和独处的地方,梳理一下刚刚被他弄乱的头发。

夜晚,溪水流淌的声音也变得静谧而神秘。她蹲在溪边,手指划过溪面,感到秋水的凉瑟。沾了几颗水珠子的指头,抹到发上,摸上去,感觉发髻已是不稳,全散乱开了。她只好把固定发髻的骨笄取下来,因而,长发垂腰,飘散。她皱皱眉,不喜让头发随风凌乱的样子,因此急忙用手重新绾发。发缕绾好,骨笄未来得及插上,突然是一股异样的气息从对面传来。抬起头一看,一双浓绿的眼珠子暴露在墨黑的枝桠与叶子中间,一动不动盯着她看。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头狼,应是一直蹲在溪边等候猎物,她才没有发觉。她的右手立马垂下来,摸到了腰间的短刀。刀是端木出发时给她的,按照子墨说法,给她是用于装饰,一点用处也没有。她霍地用力,把刀第一次从皮鞘中拔了出来。锋利的刀锋在黑夜里格外的亮,白晃晃的,像是面铜鉴,可以照出对面张开的狼牙。

事不宜迟,在狼一跃过了溪面,两只爪子朝她头颈扑过来时。她猛地把身体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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