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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普通女人-第9章

小说: 普通女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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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中越来越深,我躲在黑暗中,像躲在树叶里的昆虫一样,四肢绻缩着,但意识却恐惧地、灵敏地感觉着所有的动静。一切都是如此荒唐,没有秩序,没有来由,没有因果,惟有一种感觉支配着敏感的心。黑夜的声音在孤独中鸣叫着,黑夜的眼睛在伤痛中大睁着,黑夜的呼吸在幽怨中轻吹着,黑夜的灵魂却在空中游荡着。我胆怯地走到灵魂的脚下,想问问,我是谁,我是妻子,还是情人?要下地狱,还是上天堂?
10
我的手机停机了,只好抽时间赶快交了手机费。走出交费中心,街上所有的一切纷乱而无序。人头缵动,车来车往,路边的巨大的广告牌上年轻女郎性感地裸露着胸前的乳沟,夸张而暖昧地将圆圆的屁股蹶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款别致的手机,让人联想无限。路边穿着破烂的孩童跟着行人不断央求着,其中一个小孩被跟急了的行人大声斥责着。还有一群收购旧手机的人盲目地向行人兜售着,远处有成群的年轻学生一边走着一边旁若无人哈哈大笑着。在城市白天的吵闹中,在正午的阳光里,或忙碌或闲散的人群像大风中吹乱的尘埃,乱飞乱舞。这或许就是大都市的现代化、多元化、商业化、个性化。没有相识的面孔,没有温情的招呼,就连微笑都是商业性、职业性的。
我站立在街头,就像空气里的一粒尘埃,不知哪是生命的终结,哪是灵魂的归宿。一对年龄极不相称的男女相拥着走了过来,女人着一袭素色衣裙,纯洁如水,淡雅的像一朵百合,而男人粗黑,强壮,肚子挺得圆圆的,像一颗老槐树,是的,就像小时候老家门前那颗奇形怪状的老树。这一定不是夫妻,我心里想着。当这对男女走过时,女孩用手轻轻的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然后轻盈地走了过去。接下来,我突然感到自己胆量也变大了,好像那女孩撩起刘海时顺便将一块胆量装在了我的躯体里。于是,我第一次腰杆挺直地站在街上了,迎着亮亮的阳光,迎着或驻足或来往的各色人等。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了没有人认得我,没有人知道我一天前曾经与丈夫以外的一个男人睡了。接着我拿起手机,就站在大街上,决定迅速地给我的情人打个电话。因为从汽车上没有讲完的电话到现在一天多了,没有消息。长长的振铃却没有人接听,我失望地挂了。
在回来的路上,又一次一次拨着他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我突然感到有些恐惧,尽管我们交往了那么多,尽管我是如此爱他,但当我们在发生了一夜情之后,突然联系不到他时,敏感多疑的个性使我一时间变得惶恐不安,各种推测像走马灯似在脑海里闪现着:难道他不是司马啸?难道他是骗子?我为什么不去他的办公室看看呢?我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与他上床呢?……我迅速冲回家,要看看信箱,看有没有他的留言。当打开信箱后,我看见信箱里静静地躺着他的二封新邮件。心慌气短的我终于长吸了一口气,并为自己对他产生的不信任而感到自责。
第一封
我的爱,你在哪里?我的爱,别不理我!给我机会,给我电话,给我时间和你约会。
第二封
我的爱,你在哪里?快让我听到你好吗?从昨夜分别,到现在我一直在思念你,寻找你,我也一直在不安地等待着你的判决。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表现是失望了,还是因为我的行为生气了。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是不是昨夜我伤害你了,是不是昨夜我太粗率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请你原谅,不管你如何惩罚我都可以,千万不要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多少年来,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不管是做学问,还是生活,我一直对自己的理智和情绪很自信,甚至在见到你的前一分钟,我都相信自己能抵得住情感的诱惑,我也毫不怀疑自己能理智地对待我们的情感。然而,直到昨夜,我发现我其实像所有的普通男女一样在面对激情时难以自制。我不得不相信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再一次请您原谅我的鲁莽。
给我电话,让我听到你!
他的表白一瞬间打动了我,我感到那种如潮的激情又在迅速膨胀着,我脑中所有的意识都是:我爱他,爱他,永不停竭!我迅速回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
我爱你,爱你到天荒地老,爱你到天久地长。如果这世界有一天能毁灭,惟有我对你的爱永存!
晚上丈夫像大多时候一样没有回家吃晚饭。饭后,我便沉浸在前一晚看过的电视连续剧中。女儿看到我也热衷于此片,情绪高涨起来,不住地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向我主动讲着剧中情节。我从女儿嘴里知道这部电视剧的名字叫《你的生命如此多情》。或许是剧情触动了我的敏感的神经,或许是情人的不幸命运引起了我的共鸣,我的注意力被全部吸入进去,就像磁铁与铁屑似的,整个情绪随着剧情而波荡,或愁或忧,或喜或悲。当片尾曲唱着“遇见了你,这怎能让我不相信这是宿命;遇见了你,我知道这份情我无力抗拒……”被剧情引起共鸣的我一下子感到眼眶潮湿起来,因为它说出了我的全部感受,说出了一个女人面对一份对自己来说有些奢侈,有些无常的感情所面临的无奈。
整个曲子如泣如诉,幽怨缠绵。我像突然掉进水里的一块海绵,迅速吸足了水分,沉甸甸、水淋淋的,似乎每个毛孔都向外渗着泪水,渗着悲伤。看来我并不是惟一为情所痛的女人,不然导演怎么能演绎出如此的剧情;一定有些什么感情是人类自身所不能左右的,不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相信宿命;一定有些什么故事是人类自己所不能选择的,不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不期然的生命中总有一些难以预料的情节,是我们这些俗人所不能跨越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情节,生活才会变得丰富多彩,魅力四射;或许正是因为生活中的偶然,才使生活更加精彩。
在剧情的感染里,我丰富的感情再一次重复和发展着父亲的多情和浪漫,我觉得这部电视剧的片尾曲似乎是为我们的爱情而写,我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我的想法。在这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里,多情的心再一次使我走进书房,打开信箱。我看见了他刚发来的一封信:
亲爱的:思念你,思念你的一切!我现在才真切体会到思念的痛苦,我想我或许会因为思念而迅速地老去甚至死去,如果那样的话,我将如何见到你。我想看见你!再给我机会!
像水淋淋的海绵被人挤了一下子,我的心一时间因为爱而变得沉重潮湿。我迅速敲击着键盘:我也想你,刻骨铭心!“遇见了你,怎能让我不相信这是宿命;遇见了你,我知道这份情我无力抗拒……”我想我无法抗拒你,让我们相约,在相聚中燃烧……
我的情绪如同一只狂奔的野狼,在相思的原野上跳跃。我跑过茫茫草原,跳过丛丛荆棘,冲过密密山森,飞过片片险滩,我感觉身体里的思念随着这种疯狂的飞驰在奔流、激荡、释放和飞扬,我在激情和幸福中飘然发狂。
我坐在电脑前,沉浸在这种激动和倾诉中。当我正忘乎所以地准备诉说我的情感和思念时,突然有一种味道悄然飘进鼻腔,那是一种酒精的味道。接下来一种意外的感觉在脑海里连跳几下,然后像闪电般传遍全身,我只感到背上有一种芒刺在扎进,尖锐的疼痛隐约传来。我顿时停下了手的动作,恐惧地扭过头。
丈夫不知何时已经进来,正弯曲着身子站在我的背后,头几乎挨着我的头。
你在写什么?一头雾水的丈夫瞪着红红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问,写情书?
我坐在那里,向后扭着身子,在一阵阵刺鼻酒气的冲袭下,张口结舌,只呆头呆脑地注视着丈夫松松跨跨、歪歪扭扭的领带以及敞着领口的衬衣下露出的因为酒精刺激而变得红红的皮肤。
我傻了!
是啊,我在干什么?我如何回答?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听见丈夫硬着舌头在念着:遇-见-了-你-怎-能-让-我-不-相-信-这-是……
我猛然醒悟过来,看见屏幕上打开的信箱,以及我正在写信的WORD窗口。于是长出一口气:老天有眼,今天正好选择在WORD里写信。心里有了底后,我迅速站起来,将丈夫拉到旁边的沙发坐下。
我发现丈夫喝了许多酒,走路都有些不稳。我迅速地调整着自己的慌乱状态,一边竭力转移着丈夫的注意力,一边装出一副关心的神态说,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丈夫并没有随着我的话题而忘了刚才的事情,他仍然红着眼睛,一次又一次地拨着我的手摇摇晃晃地往起站,并一遍遍地揉着红红的眼睛,试图伸过头望向屏幕,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你在写情书吗?给谁?
我的心在迅速地向下沉着,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必须保持镇静,也知道在丈夫这种状态下,我能够骗过他。我再次将他的身子按在沙发上,然后迅速拿来一杯水,送到他嘴边,并以一副轻松无辜的神态,告诉丈夫说,我想写篇文章在网上发表,其中包括女儿正在看着的电视剧里的歌词,很优美的。
我重新坐在电脑前,用身体将丈夫的视线挡住,然后迅速地点击信箱里的信件回复,并以附件的形式将写了一半的信发出,一边继续卑鄙地撒着弥天大谎。我说,要不我给你念念歌词,我相信你也会喜欢的。
我一边念着刚才丈夫念过的歌词,一边无耻地观察着丈夫的反应。在酒精的作用下,丈夫的思维明显变得迟钝了。
他再一次站起身来,晃了两晃,不等站稳便开始往外走。还一边嘟囔着酸、酸、酸,一边说着只要不是搞那种愚蠢的网恋就行。然后摇着头走出了书房。
当我回过神来,看见屏幕上显示出“你的信件已发送成功”的提示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夜渐深,女儿已在她的小屋里睡着了。不知何时窗外已起风了,楼下法桐宽大的树叶不停地将哗哗啦啦的摇曳声从窗口传进来,声音混重纷杂。铝合金的窗框也开始没有节奏地胡乱撞击,哐哐当当敲击着耳膜,并不断送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凉风,尘沙汹涌而入,一股尘土的味道大肆弥漫开来,充满屋子的每个角落,并越来越强地剌激着我的鼻腔,我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我不知道接下来,我将如何面对丈夫。
粗心的丈夫从卫生间出来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他躺在我的身旁,柔情地吻着我的脸颊。我在丈夫的臂弯里收紧了身体,刚才丈夫那种信任的状态和我那种无耻的行为使我感到倍受折磨。我蜷曲着像一只生活在黑井里的可怜的青蛙或者什么小动物。我感觉自己肮脏而丑陋,渺小而萎缩,在人们不注意的时间里,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毫无羞耻地干着丢人的勾当。屋里夜色深深,我慢慢地从耻辱的黑井里向上拚力爬着,从生满光溜溜霉苔的疤痕累累的井壁上一遍遍爬着、滑落着,带着羞耻,带着卑缩,带着忏悔和满身心的疲惫,终于露出了丑陋的头。我知道我必须迎接丈夫的激情和爱欲。
我已不配这颗爱我的心,不配这个爱我的人。然而粗心的丈夫却一往情深地激情满怀地吻着我的唇我的脸颊我的脖子。我竭力装出一副陶醉的样子讨好着丈夫,这种欺骗让我更感到自己的罪孽深重。我想起《农夫和蛇》的故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万恶的蛇,躺在农夫的怀里,假装死去,其实正在伤害着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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