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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们来自那遥远的地方-第51章

小说: 我们来自那遥远的地方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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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记住你的话”,他说,“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说出心里的话,现在说出来了,也许就好受些了。”
我告诉他说:“在你作出决定之前,告诉我一声,好么?”
他点了点头,便一个人走了。
但我还是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对秀林的想法有些不以为然:“他,出国?”父亲笑了笑:“你觉得出国是件很容易的事么?”父亲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着我,像是要出国的不是秀林而是我似的。我对父亲说:“我看,他这样子下去很危险,真的……”
为了让父亲相信我所言非虚,我对父亲说:“也许,是家里有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儿让他知道了。”
“什么?”父亲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父亲的表情弄得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我觉得父亲那目光好冷。
那年冬天,父亲自作主张给秀林定下了一门亲事:张汉臣的小女儿张芳允。出人意料的是,对这件事秀林竟一反常态地没有表示反对的意见。不过,他对父亲提出了一个要求,定婚之后马上结婚。
父亲当然没有反对。但他专程跟我商量了一下。家里诸事长幼有序。我跟俞白已经定婚,但我们两个都正在上学不宜婚配,所以就只好让他先结了。
秀林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在他作为一名师范生毕业之前的最后一个寒假,秀林跟张芳允结婚了。
结婚对于一个人来说,应该是一个快乐而幸福的日子,但是秀林却一天天眉头紧锁。于是,我暗暗地想,他是不是对这门亲事不大情愿呢?按说,依他的性格,他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可是,他不但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而且态度还是那么地坚决。因此可以看出他自己是愿意的。既然自己愿意,那为什么还要做出一脸愁苦的表情呢?
我真有些搞不透他。
还是母亲心疼儿子。在他的婚姻大事的前一天晚上,母亲让我找到秀林。依照母亲的意思我对他说:“如果你暂时不想结婚,就不要着急。”
他摇了摇头,对我说:“你不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说:“不管你在想什么我想你都应该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够后悔的。就像结婚,它对一个人来说是一种没有选择的尝试,当你做了,你因此而后悔的时候就会发现,你永远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秀林当时说了一句很深刻的话,他说:“一个人可以找到结婚的理由,也可以找到不结婚的理由。但这样的理由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当一个人想结婚的时候他就应该结婚。一个人结婚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我说,“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是很不明智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惩罚自己?”他低下头去,坐下来,搓了搓手。
我说,“一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一件别人意想不到的事,除非……”
这时,秀林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他瞪着我,狠狠地说:“你怎么对别人的事总是这么感兴趣呢?”
我只好苦苦一笑:“我没想到这样说会伤害你。”
他用两只手抱住脑袋,修长的手指深深插入发际。这样又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这样说话,你别再劝我了好不好?就当我是在惩罚自己吧,就当我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吧,这样做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看来,这件事他已经拿定主意了了。
当一个人已经决定某件事情他是很难被别人说服的。我知道,尤其是像秀林这样一个人,对他的勉为其难简直是不可能的。但我最后还是对他说:“你再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让自己的未来处于痛苦之中,你应该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秀林站起身来,抿抿嘴唇,然后仰头望着天空忧伤地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希望你不要再劝我。我不会后悔的,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天呐,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按理说,一个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如此轻易地把自己的婚姻与命运同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女子联在一起的。他的想法真是让人感到难于理解。不过,难于理解归于难于理解,但我还是对他抱有了很大的幻想。所以,当他下定决心要结婚时,我想,也许他是把自己的以前不快乐都统统给忘了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灵会对失去的一切作出补偿。对一个人来说,任何伤害都不是永久的。虽然想到了这些,但我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但我却也已经明显地感到,他已经受到了很深的伤害。
这件事情在当时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难解的谜。秀林结婚之后,我总觉得应该还会有一些事情发生。终于,当转过年来,在他要去冀县师范学校继续学业的时候,一个漆黑的晚上,他把我叫到河边。望着那深深的,闪着一线亮光的河水,秀林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度哀伤的语气对我说:“我怀疑,我们都不是父亲的儿子。”
我被他这句话给惊呆了:“你说什么?”
他说:“这些年,难道你没有发现家里发生了许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么。你好好想想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的河水。
我的心被秀林这句话掏空了。
他说:“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件事,家里有许多事情都不大对劲。你想想,我始终觉得,家里那些亲戚们看我们的眼光,还有,跟父亲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这并不是那种无法沟通的距离,而是一个人从心里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你再想想,父亲为什么总是对我们格外关心并且一一迁就?你再想想,我们两个人的年龄差别,这太不可思议了,还有,我们兄弟两人为什么长相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性格上又是这样截然不同?你再想想,父亲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还有,母亲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而我一问起来总是要哭个不停?”
我没有说话,两个人只是沿着河边行走。脚下是被河水洇湿的泥土,软软地,一脚踩下去,像是空空地没有什么承托。夜里有流水的哗哗声,那声音那么地静谧,以至于我脑子里长出一片片夜一般的黑暗,这使得我又不知道自己正在想什么了。
我们沿河岸无声地行走。后来,又是秀林打破了沉默。
他停下来,用一种更加低沉的语气对我说:“也许,我不应该在临走之前给你说这些,这样又把痛苦留了给你。可是,我想,作为与事有关的人,你有知情的权利。你有权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我不告诉你你一生都不会怀疑自己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里,但我想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告诉你我心里会很难过的,我会觉得,命运对你很不公平,我也会因此觉得对不起你。”
我说:“如果这都是真的,那你是为我同病相怜么?”
“我说过,我连可怜自己都来不及,还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呢?今天我对你说起这些是因为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这句话让我又想起了他说过的那些话,于是我问他:“既然要走,那你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这一次,秀林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带着重重疑虑说:“尽管这样,但你的怀疑还是没有道理,既使如你所说,我们都不是家里的亲生儿子,但我想,他们对我们还是不错的,我们应该为有这样的父亲母亲感到骄傲。”
他长叹了一声,说:“有机会你还是去弄清自己的身世吧。我敢说,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绝不会再这么想了。”
“你是说……?”
“好了,好了,”秀林在我身边站下,拍拍我的肩膀,然后用力按住,说:“虽然我们都处于同样的痛苦之中,但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与恨的理由,不管你怎么想,我呆不下去了,我要走了。”
我问这件事你跟父亲说过没有?
他没有出声。
“既使父亲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对你的养育之恩呢?如果你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让他太伤心了?”我问他。
这时,秀林竟慢慢地抽泣起来。他说:“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才会这么说。我想,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一切的,也许到那时,你才能够理解今天我这番话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应该恨他么?”
“你去问问他他都做了些什么吧!”
我说他都了些什么,秀林却再也不肯说话了。
最后,他郑重其事地抓住我的手,说:“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对父亲说,他的养育之恩我已经报了。”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明白秀林为什么要结婚的理由:委曲求全,顺从父亲的意愿去做一件事,是他用来报答父亲养育之恩的方法。
可是,聪明的他却没有想到,正是他这种报答给父亲的后半生留下了一部永远无法偿还的心债。
当往事在我们身边已经变得很远很远时,我问起秀林当初是不是这样。秀林笑了笑,一脸歉意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忤逆他呀。”
我说当时你不是觉得这么做已经报答了他的养育之恩了么?
他说:“也只有这样做我才能让自己心里不背感情的包袱。”
“那你可曾心安理得呢?你想过没有,这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害?一个女人呀,你无情无义地抛下她一走了之,因为别人对你的伤害,你选择了伤害别人。你恨父亲这有情可原,当你用恨去报复他心里得到安慰了,可是她呢,她的恨怎么办?你对她的伤害她去找谁清算?你有没有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你想过没有,你在恨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在被别人恨着?”
听到我的诘问秀林看起来很难过。他低下头,擦了擦眼镜,然后闭上了有些发红的眼睛。他慢慢地说“虽然,我们之间谈不上有什么爱情,但我有愧于她啊。因为我,唉,让她成了一个牺牲品,我……我……对不起她。”
“你不要谈什么爱情不爱情,虽然你对她如此无情,但她还是留了下来,养大了你的儿子。一个人,对你作出了如此牺牲,你是应该好好地忏悔忏悔!女人的伟大之处就在这里,不声不响地为你承担责任。如果说到伤害,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
“这是不可饶恕的……,是不可饶恕的……”他反复默念着。
见他已是这样,我便缓了缓语气说:“其实,我也并不是为了要指责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年你不负责任的行为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害。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们在受到别人伤害的同时也在伤害着别人,这样,我们就会懂得去宽恕了。”
“宽恕?”当我说到这里,秀林却无声地笑了:“可是,你应该知道,父亲最先在我这里得到了原谅。虽然我知道这不足以弥补我的罪过,但是一个人如果自己都没能做到,他是无权指责别人的。”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是说我没有资格以一名卫道士的身份去指责他。
秀林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虽然我一再批评他当初不该用这种方式去报复父亲,更不应该用牺牲别人一世的幸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但是,当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进一步得知跟父亲那些前世的渊源,我选择了同秀林一样义无反顾的离家出走,而且,我这一去就是三多十年。
那一年,秀林一不声不响地从镇上走了。他先是到了冀县师范学校,用半年时间完成了学业,然后,跟一个名叫冯仁之的同学去英国留学。临地之际他又一次赶到临清来同我道别。我知道仅仅因为为我们的命运同病相怜他才这么做的。也就是说,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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