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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京华沉浮录-第64章

小说: 京华沉浮录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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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米会摔坏的!)”

    一贯温顺的D突然来了脾气,也fuck长fuck短地回嘴。老板是一个老移民,英语不错,两人居然来来回回地不亦乐乎。

    开始,我还闷声一边看热闹,确实很多餐馆的老板待人极不尊重,杀杀丫的气焰也好。等到后来,老板的脸越涨越红,嘴里的词儿也跟不上趟的时候,我只好出面大声吆喝D闭嘴干活,餐馆老板才有机会扳回局面回骂了最后两句。

    我陪了个笑脸,“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出了餐馆,D兀自气哼哼地抱怨,很多人以为他是垃圾一般,讲话从来都是蛮横无理。过了一会儿,D的火气渐渐平静下来,有一点不安地说,“T;Willthatguycallyourbosstoplainthat?(阿唐,那人会给你老板打电话告状吗?)”

    我安慰他说,“Don‘tworryaboutit;D。Iwilldealwithitifsomethinghappen。(不用担心,D。如果出了问题,我会对付的。)”

    第二天,D很小心地问我,“Howisgoingeverything;T?Didyourbosstalktoyouanything?(情况如何,阿唐?你老板跟你谈话了?)”

    “Nothing;nothinghappened。Butpleasedon‘targuewiththecustomeranymore;never!Thatistherule!(平安无事。不过,再也不要与顾客争吵了,这是规矩!”我半真半假地笑着警告他。

    “T;believeme;Iwouldn‘tdothat;YesterdayIjustkindof;yougotme?(阿唐,相信我,我再也不会……,昨天我多少……,你明白吗?)”D语无伦次地表白着。

    不知道是在社会底层生活太久,抑或是真的受过什么伤,D很容易紧张,一紧张就手足失措。除餐馆外,不忙时我们也送写字楼和住家,每次一进到DOWNTOWN装潢的富丽堂皇的写字楼,D的动作就紧张的一蹋糊涂,出来后往往长出一口气,那迷惘的眼神好象一个小孩刚从迪斯尼乐园的扑克世界里走出来,一脸震惊、想往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最丢人的一次是送货去西温一户住家,一楼是石地板,天花板吊着灯,四周摆放着一些红木家俱,女主人让我们把米穿过客厅送到厨房,D扛着米在我前面走,我看见他的腿在颤抖,突然就连人带米滑跌在地板上。前不久家里要把地毯换成地板,我又想起了这一幕,还是忍不住要笑。

    慢慢地不止唐人街、DOWNTOWN和温哥华,我开始带D送北温、西温和本那比。这些地方通常都很好送,与唐人街比有天壤之别。一家一家的餐馆彼此又很分散,大部分时间是开车跑路。

    要么是D自已明白的,要么是D的老婆从他的叙述里明白的,总之,渐渐地,如果我不带D去唐人街、DOWNTOWN以外的地方,他会流露出若干不满。可我不可能天天带他去这些地方,举例说,北温今天只有一家订了10包米,如果我带D一起去,就要在送完DOWNTOWN后,经STANLEYPARK,过LIONGATE桥到北温,送完货再由1号HIGHWAY桥返回温哥华把D送回唐人街,我再掉头去送高贵林及以东一带或回家。这一趟转下来,少说也要一个钟,10袋米的运费都给他也还不够,而且绕路耽误了时间。

    有几次D和我讲条件,只送唐人街和DOWNTOWN他就不干。我最恨别人要挟我,所以每次都不客气地告诉他,想干就干,不想干就算。虽然每次他基本上还是嘟嘟囔囔地上了我的车,不过毕竟关系上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NO.1退役后,小J和我接管了他留下来的地盘。公司又把NO.4找回来专司唐人街这一块鸡肋。我去唐人街越来越少,慢慢地,到我快要结束司机生涯时,D已经基本不再帮我做了。

    现在想起来,觉得很有些对他不起。付他低于最低时薪的工资,和我一起干了近一年的最繁重的体力劳动。好象有人说过,穷人剥削穷人比富人剥削穷人还来的狠,吾然之矣,因为要完成资本原始积累。

    赴美以来,曾有几次返加,每次都到唐人街转转,希望能再遇见他,道一声好,一起吃个小饭,听听他唠叨一下他的家他的太太他的孩子,他说过他的小女儿很象他,长长的金色头发。
八 杂工之死
    八杂工之死

    华夏粮油常年雇佣着很多杂工,在门市,货场和仓库几个地方忙碌。

    杂工分两种--长工和短工,呵呵,想起了高玉宝的“半夜鸡叫”。长工中洋人和华人参半,短工则以洋人为主。洋人以白人为主,印第安人次之,很少有黑人。偶而来一俩黑人,干活的时候不停地叫唤,

    “Ohman,tender,tender……(夥计,温柔一点,温柔一点……)”

    示意上手传递货物不要过猛,听起来却引人暇思。没等干完活,就撇愣撇愣地走到M面前伸手要钱,

    “Givememoney,ohman,incredible!……&##&$$#@★((&()&$##$#@……!(快把我的工资给我,夥计!难以置信!……)”

    拿到钱那厮就一去不回头,不象白人或印第安人来来去去地在这儿找钱。

    长工是随老板一起上下班,和短工干同样的活。上午在零售店帮忙顾客搬东西,在几个库房间倒腾东西,把油从大桶中分装进小瓶供零售之用,下午则全部集中到库房装货。余下的时间是做清洁整理工作。

    短工的雇用则完全取决于当天工作量的多少而临时决定,基本上用于下午给我们装货。所以,中午时分,他们会聚集在零售店附近坐等当天的工作。人市,对,就是这句话。他们的工资当天就结清,收工后M从我们收上来的现金里,拿出来一部分当场发给他们。

    短工们往往高大威猛,臂膀上布满刺青,不过总体上人很和气,颇好相处。长短工均以时薪记,多少我不知道,不过不会比最低工资高多少。

    有一段时间不见秃广,一天在唐人街遇到,他兴冲冲地告诉我他已经不在华夏粮油做了,现在在另一家公司做司机,时薪9元。可以想见其他人的工资水准,要知道秃广会开铲车,算是有一点技术。

    秃广对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付面孔,送货司机的地位在公司的位置是最高的,而且大家很容易算出你的收入,我那时候的薪水折算成时薪已经是15元左右了。

    按说这些个短工都是在社会底层,就象中国的民工,近两年里前前后后我见过上百个,但从他们身上,你看不出任何卑微怯懦的神色,个个坦坦荡荡不卑不亢。或许这是教育的成功之处--教育为大多数人服务;或许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本人没有做过研究。

    西人B与大老板同名,是干得最久的长工之一。看不出他的年龄,大概35-50岁之间,人很瘦。他还算是个老实可靠的人,再加上他有商业驾照,几级我不知道,不过有时候他会开上公司唯一的一辆大货车在库房间倒货,那车是我们的一倍半,所以老板对他很宽容。

    听小J说,以前华夏粮油送货司机以洋人为主,不过这些人从顾客手里收到现金后往往拿去买烟酒药品去了,公司不胜其扰,最后终于全部换成华人,NO.2硕果仅存。

    西人B在忙的时候也会帮忙送货,送货的记件工资肯定高于他原本的记时工资,不过在我加盟后,这种机会就渐渐没有了。他自然是很不满。

    有一次他坐我的车从总部到货场,闲聊中知道我才来加拿大4个月,当时没说什么。可一下车,就跑到M面前,挥舞着双手,嘴边泛着白沫嘶喊着,

    “ThatguyjustcametoCANADA4months,youguysstolemyjob!thatisnofair!ToomanynewcomersinCANADA!wedon’tneed,wedon’tneedthem!(这个家伙刚刚来加拿大4个月,就偷走了我的工作!这不公平!新移民太多了,我们不需要他们!)”

    又跑去向其他的洋人求证不需要新移民。

    M在一旁畅快地笑着,一边说如果没有新移民他目前做的工作也没有,是新移民给了他工作。

    大家都在观赏他的表演,洋人再傻也不会为他出头,B见半晌没人回应,更是气恼。嘴里的口涎都快要流出来,含含糊糊地嘟囔着,

    “Ineedjob,Ineedjob!hereandthere,thereandthere……(我要工作,我要工作,这里那里……)”

    一边在地上四处乱划着收拢碎纸,空米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远远地,我都能看到他眼睛里红红的闪烁着什么。其他的杂工好象没有看到这一幕,依旧干着各自手中的话计。

    接下来的一幕我大跌眼镜,M从小帐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些钱钞递给了B。隔得太远,没有听清M讲些什么。

    B接过钱,转身出了库房,一闪就不见了。

    96年夏天,我在开工前到公司对面的定点修车行修车,这是一帮东欧人,一来二去都很熟。

    那老板一见我,劈头就问我公司出什么事了,为何上午警车救护车来了一大堆?我上午还在家睡懒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溜过去抓住秃广一问,西人B死了。

    我的头一下子就嗡了起来,

    “怎么会死在公司里?”

    “磕药磕多了。”

    一切都明白了。

    我记起B总是一年4季都穿长袖上衣,不管天气再热,也是这身装束,从未见他露出胳膊来,想来那上面都是眼儿。还有那一天在库房里的离奇举动。

    我蓦地想起另外几个同样形象的家伙,很瘦,容易出汗,眼神迷茫,从不露胳膊,其中一个是老毛子,因为其口音极怪,我们称其为怪鸟。

    “那--怪鸟他们几个也是……?”

    秃广奇怪地看看我,好象我是一傻子似的,“那当然罗。”

    从那儿以后,我再也不敢吃公司的小桶油了。尽管在我看见杂工们分装小桶油的那一次,那几位磕药的并未在其中,但我不敢保证在我没看见时他们是不是坐在那儿干这个。

    下午,大老板B来到货场,逐一询问每一个人是否知道西人B的家庭清况,警方需要资料通知有关人等。没有一个人知道B的任何背景,包括与他一起干活的其他西人。

    “That’stoobad(这太糟了)。”大老板望着我,摇摇头说。他的英语极好。

    从他的脸上,我什么也没有读出来。
九 风在哪里
    九风在哪里

    “好象没有什么风。”

    正在唐人街口等着驶入后巷卸货,一位中年台湾女生走到我车旁指着我的后车胎对我说。呵呵,中年女生,真是好学不倦哪。

    我谢了她,并没有下来查看那车胎。面包会有的,等一下唐人街出来就有一些风了,再不济,等DOWNTOWN送完了,那风就来了。不过那一刻,我学会了原来台湾人管轮胎里的气叫“风”。

    严重超载下,我的车轮总是扁扁的,拐弯时要异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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