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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京华沉浮录-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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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94年初的电脑展销基本失败,卖出去的电脑经测试后大多被退了回来。那套东西的思路有问题,为了避免官司,没有去动苹果的CODE,而是采用外围仿真的办法,即你的操作系统可以做什么,我就让我的系统也想办法做到。不说这种在后面玩命追的笨办法很难保证及时更新追踪,就是能跟的上苹果的版本升级,人家只要告你界面侵权,你就死定了。

    一句话,用有限的资源,想做一个无限的事业。

    94年4月,公司破产。

    即使公司能多撑几年,迎来90年代后期硅谷经济的高速成长期,顶多也只能骗来一些风险投资来烧一烧,还是没戏。这不仅是技术上的问题,更重要的是90年代初期过后苹果自身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其封闭的技术发展模式终於导致苹果被几乎全体电脑业界抛弃。

    在公司破产前,那位创始人病急乱投医,多次向我请教在中国投资的种种可能性。我是尽自己的所能帮助了他,不过,最终还是黄粱一梦!

    此前,我已经在另一家做Pentium主机板的台湾人公司找到一个测试的工作,时薪10美元。所以,从个人生计上讲,对我影响不大,但是心情却变得很坏。

    第一家公司是以研发为主,人员素质高,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拿的是蓝领工资,做的却是白领的工作。

    新公司虽然薪酬高,不过人员素质大大不如第一家公司,除了老板和几个重要岗位之外,其余都是处於社会底层的越南人,大陆人和台湾人,基本上都是糙人。忆往抚今,常常羞于与之为伍,情绪低落。

    今天看来那些小资情调很是无聊,到哪里不都是挣钱,钱本身是没有香臭之分的。不过,当时阿唐刚刚从一个讲究虚荣的环境里出来,面子还是看得很重的。

    以阿唐在硅谷的工作经历,应该还是非常顺利。在没有工作准证的情况下,连续找到了好几个工作,虽然都是电脑业的蓝领工。然而不幸的是,阿唐的失落感却愈来愈重。

    今天,阿唐试图从社会,家庭和个人特质几个层面上,对阿唐现象进行一番剖析。

    首先是社会地位的变迁。在中国,阿唐无论是在知识层面还是在金钱层面上,都是汲身于当时的上流社会。这样说可能不大妥当,有自我膨胀的印象,但至少我在自我感觉上,要比大多数中国人过的要好。在美国,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歧视存在,但是无形之中,自我感觉在社会中的地位已经沦落到低于一般的水平。民工进城啊。

    其次是家庭地位的变迁。一般而言,出国的先后对一个家庭内部影响很大。先来先为王,先出来的无论是英语水平还是当地的社会经验一般都要优于后出来的,如果先来者本来就是在家庭中占主导地位,自然相安无事,不然,很容易造成原来家庭强者的心理失衡。

    最后是个人特质层面的因素。以阿唐的观点,人文专业背景的比理工科容易失落;从事管理,经商,医生,文字工作职业的比工程技术人员容易失落;情感敏感的人比情感迟钝的人容易失落;年龄大的比年龄小的容易失落;惯性大的人比灵活的人容易失落;在国内所谓成功人士比一般人士容易失落;男人比女人容易失落。

    究竟什么是失落呢?可能每一个过来人都有不同的定义。还是以阿唐为例。

    首先是感到对局面失去控制。语言能力的薄弱,造成了交流上的障碍,听,听不懂,说,说不清楚,更逞论主导局面。

    其次是感到自己引以为荣的长处,如社交能力,对人的认识能力,对事物的分析能力,多年的文化熏陶下对中国社会的深刻认知,统统变成了什么都不是的东西,顶多是在自己内心深处时不时的拿出来意淫一下而已。

    夫妻关系的位置倒错。三年的恋爱,五年的婚姻,我已经习惯于自己是双方关系的主导,对突然到来的角色变换茫然不知所措,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那段时间阿唐和阿唐太都很痛苦,虽然大家没有怎么吵过架,大部分时间都在平心静气中度过。

    有一次我开玩笑地对阿唐太说,如果咱们俩要是拉倒了,都能再找到第二春!顾忌对方的感受,感情上不自私。这就是我们两人的共同特点,这一点在稳定的婚姻关系中是非常重要的。

    其实,我是到了美国才真正认识了阿唐太,她绝对是一个强者。潜藏在她柔弱的外表下的,是一个极为坚强的个性。在我认识的女性之中,她应该在我所佩服的名单上排名第一!

    这样说,可能有人认为我在吹LP的牛。非也,举个例子,当初她到加州后的第一家公司早已星散,目前能够联系上的人中,她的境况应该是排在前面几位的。有谁能够想到刚到美国时的那个被访客误认为是接待员的小阿妹,早已在工程师的岗位上独当一面了呢?!

    有时我们也交流彼此的想法。我告诉她,这里的世界不属於我,我在这里一无是处。这个世界所需要的第一代移民是,社会底层的劳工,白领阶层的工程技术人员,二者我都不是。这里的世界属於你,你的专业背景,你的人生理念,你一路走过来的足迹,都很适合在这里发展。把我拴在这里,两个人都痛苦。您就只当我是个P,把我给放了吧。

    她的理论是,别人都过来了,为什么我们不能?问题不在于你适合不适合,而是你想不想做!

    当然,更多的时候她是不说话,想用时间来让我屈服。为此,她一反原来节假日睡懒觉的习惯,只要我提议这个周末我们去哪儿哪儿玩啊,她立刻整装待发。那段时间我们一起出游的次数,比这一辈子其余时间里加起来的都多。最令人畅快地是,我们在赴洛杉矶面试加拿大移民时,用一周时间驾车环游了美国西部的四个州。

    勿容质疑,我们双方为了挽救这段婚姻,付出的都很多!

    造成我坚拒同化的另一个原因是,我的身份黑了。

    我的B1签证是3个月有效期,我的入境卡是1个月。我注意了前者,忽视了后者,等到要延长签证时,突然发现过期了!

    这样,除非大赦,不然我在美国是毫无转换身份的希望。如通常人们所走的上学,找工作,办身份的移民之路,我是没有戏了。同样的,阿唐太的J1身份使得她在美国也是死路一条。

    那段时间,我经常由於这个那个的原因,魂不守舍,精神沮丧,阿唐太谓之软刀子杀人!在我处於半崩溃的失落状态之后,我在阿唐太心目中的高大形象轰然倒塌。
第五十五章 海龟先驱
    第五十五章海龟先驱

    94年8月,太平洋万米高空上中国民航旧金山至北京的波音飞机。

    我默默地坐在经济仓的坐椅上,望着机窗外面绵绵不绝的云海,太阳在机翼的前方照耀,我们的飞机追逐着太阳飞行,就象是当年不知疲倦的夸父。我心里一动,我是那个夸父么?我如此急匆匆地追赶那个心中遥远的故乡之梦,是真实的么?

    阿唐太终於把我放了,在返程机票做废前三周,我踏上了归国之旅。

    没有归来燕子的喜悦,没有游子返乡的急迫,我的脑海里萦绕的却是阿唐太挥手道别时的俏丽面容,几分凄婉,几分坚毅,几分迷茫。是啊,多少恩爱夫妻就此一别,从此天各一方。

    当阿唐太金口开启的一刹那,我惊喜若狂,恨不能一蹦就跳过太平洋回到中国去。但是真的等到离别的日子一天天的走近,我的心情却渐趋沉重。就这样抛下她孤身一人漂泊海外吗?就这样劳燕分飞牛郎织女吗?就这样为了圆梦舍弃家庭吗?就这样战场败退黯然回国吗?就这样告别平淡再入江湖吗?

    我不要成了夸父啊!

    “小伙子,你是在中国住还是在美国住?”旁边座位上的老太太突然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我是在美国住。”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把阿唐太的住处当成了我的家。我们在北京租的房子,上次出国前已经还给了房东,北京已经没有家了。

    “是工作还是上学呢?”老太太谈兴甚旺。

    “啊——,是工作。”虽然我已经辞了工,不过此前一直都是在工作。

    “我女婿在工作,我女儿在上学,他们住在亚利桑那,我帮他们带了两年小孩儿。”老太太兴致勃勃,“这次回国的一路上,我可是开了眼了,女儿女婿外孙加我四口人,一路开车从亚利桑那玩到了加州,风景好啊,雪山啦,湖泊啦,森林啦,沙漠啦,大海啦,几天之内全看到了!我老婆子还camping了两个晚上!美国好啊!……”

    我静静地听着老人的絮叨,我和阿唐太也曾沿老太太叙述的路径,开车游历过这条风景线,比较起中国来,美国的自然风光确实是有其迷人之处。

    别了美国,我是一个战场逃兵!

    北京首都机场防疫站。

    护士在我耳朵上取血样,肉体不是很疼,心里却很疼。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终於抵达了朝思暮想的祖国。刚下飞机即被告知,凡出国半年以上者,均需要验血做爱兹病理检验,此项规定只适用于中国公民。望着坦坦离去的外籍人士,我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中国,你到底怎么了?

    北京首都机场海关。

    我的行李被一件一件打开,官员指着几块电路板问我,是否有进口准证?我说,这是我帮一位朋友带的,他原来在国外做设计,前不久回国了,因为设计没有做完,所以我帮他的公司给他捎回来继续在国内做设计,这不是商品,所以当然没有进口准证。我说的都是实话,东西是帮阿唐太的公司带的。

    官员根本不听我解释,三下两下的开出了暂扣单,递给我说,我如果再出境时,可以持单据将所扣物品再拿回国外。

    东西后来花了2000元请东四的李子帮忙捞了出来,又交了1000元的仓储费用。所扣物品中除了电路板外,还有一枝气手枪却不翼而飞!我记得官员的个头很矮,暂扣单署名姓王。

    顺便提一件出国时发生的事情。

    那年我出国,与黑子玉敏道别后不久,突然发现自己的BP机还挂在腰上,急回头找黑子玉敏已经不见踪影,我已经过了安检,不能出去找他们了。四下打量,看到一个边防检查站的官员领章帽徽的坐在桌子后面威严地巡视着四周,我走过去,把BP机递给他,告诉他我会让我的同事来取,问了他的电话和姓名,姓边。到美国后,我把边官员的电话告诉了黑子玉敏,回报说,没有这个人。我又给首都机场边防检查站写了查询信,还是查无此人!靠,姓边,他叫边防检查站!为了一个价值不到2000元的BP机,边先生就这样侮辱了他头上的国徽!

    坐上了玉敏的车,我们向中关村的外侨公寓疾驶。

    94年夏天的北京,闷热潮湿,浑不象我印象中天高气爽的北方大城。可能是我在干爽宜人的明媚加州住的太久了?

    当晚,外侨公寓808室。

    连绵的阴雨,靠窗户的墙壁上面出现了斑驳的苔痕。印象中宽大明亮的808室,不知怎么的变得有些阴暗狭小。

    几位朋友闻讯而来,侃山,打牌,喝酒,已经戒掉的烟也拣了起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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