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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红色惊悸-第50章

小说: 红色惊悸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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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等着,我为你服务!”“老院长”说罢起身,心甘情愿地走了出去。 
他忘了带走那本因内容过分色情而遭禁的书。门刚一关上,肖冬梅急速地将那本书塞到自己枕下了。 
“老院长”并没给她端来一份多么像样的早餐。无非一小杯牛奶,两片饼干。 
肖冬梅噘着嘴嘟哝:“就这点儿呀?” 
“老院长”说:“你的胃还很弱,不能进行负担太重的消化。” 
“我的胃不弱!在大姐家里,我一次能吃比这多四五份的东西!”肖冬梅表示不满。 
“别跟我提你那位大姐!从今天起,你的饭量由我控制!”“老院长”的口吻严肃得不容商量。 
肖冬梅吃着喝着的时候,“老院长”就为她读一份带来的晨报。 
他读道:“朝韩双方,又进行高层会晤……” 
肖冬梅口嚼着饼干评论道:“好!” 
他抬头问:“你一点儿都不惊讶吗?” 
肖冬梅不假思索地说:“人家在为统一进行和谈,我惊讶个什么劲儿呢?” 
“老院长”愣了愣,继续读:“美国总统就朝韩高层会晤接受记者采访……” 
“有照片吗?” 
“什么照片?” 
“现在的美国总统的。” 
“有啊。” 
“让我认识认识他……” 
红卫兵肖冬梅接过报纸,端详地看了会儿,又发表一字之评道:“酷!” 
于是“老院长”又愣了…… 
在那个上午,三十几年前的初一女红卫兵,与2001年的中国科学院院士,气氛很是轻松地交谈了两个多小时。不,用“交谈”一词,未免太郑重了。事实上是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了两个多小时。不,用“闲聊”一词,也是不太准确的。因为两个得空有闲的人,倘若义气相投,那是往往越聊越热乎的。而他们聊得却并不怎么热乎。或者这么说,那一种轻松的气氛,实际上是一种松懈的情形。明明松懈而又勉强为续,轻松的下面也就有着几分滞重了。好比两个曾是邻居的,多年不见的老太婆。其中一个某日忽然成了另一个家的不速之客。亲亲热热的吧,从前又没有值得那样的感情基础。不亲热吧,又似乎对不大起曾是邻居的特殊关系。而不聊够一定长度的时间,双方内心里便会觉得是冷淡。尽管热乎是难求的,冷淡的气氛却更是双方都不愿出现的。所以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的尽是些多一句不嫌多,少一句不嫌少的话。其实那情形连闲聊也算不上的,只能算闲扯。对的,他们是闲扯了两个多小时。他们心里,原本都是有着与对方交谈的渴望的。交谈的渴望所以变成了不冷不淡的闲扯,双方都是要负一定的责任的。因为他们双方都是有动机的,那动机又都未免得太“个人主义”了。在红卫兵肖冬梅这方面,渴望从对方口中听到的是关于中国今天的种种新奇之事。她的潜念里,有种尽快与今天完全“接轨”的热情在涌动,在高涨。“老院长”的话一不谈今天,她听得就没劲了。在“老院长”那方面,渴望从她口中听到的,恰恰相反,是对发生在中国的,三十几年前的那一场政治灾难,有所反省有所忏悔的话语。怎么说她也曾是一名红卫兵啊!现在她已经明白她是在2001年了呀!那么她不是应该有所反省有所忏悔的吗?三十几年间,除了在他获得“平反”的文件中,有那么一行几句铅印的歉意性的文字,再就没任何人对他表示过歉意。更没任何人在他面前忏悔过。他听到的最多的是谴责和控诉。仿佛没谁不是受害者。仿佛那场史无前例的曾经声势浩大的政治灾难,是千千万万 
外星人直接参与了才成为灾难的。仿佛外星人们早已回到外星去了。即使他在谈到三十几年间中国发生的种种大事件时,目的也是非常之明确的,为的是启发眼前这一名三十几年前的初一女红卫兵,使她能结合着认识到她当年的错误。然而红卫兵肖冬梅口中就是一句反省的话忏悔的话都不说。看去她的样子也不是成心地偏不说。而是头脑里根本就没有该反省该忏悔那么一根弦。只有一次二人的交谈碰撞出了火花。那就是他在谈到克林顿与卡斯特罗的“世纪握手”时,红卫兵肖冬梅很是怀旧地唱起了曾在中国流行一时的古巴歌曲《美丽的哈瓦那》: 
美丽的哈瓦那, 
那里是我的家, 
明媚的阳光照进屋, 
门前开红花, 
可恨那美国强盗, 
他们侵略了它, 
杀害了我亲爱的爸爸和妈妈…… 
肖冬梅唱得挺有感情,挺动听。 
那首歌“老院长”也是熟悉的,便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唱着唱着,觉着不大对劲,晃了晃头,暗中拧了自己一下,几乎顺势漂回从前的思维,才又猛跑回2001年的现实中来。 
肖冬梅唱完,一时沉默,仿佛她是一位古巴少女,哈瓦那是她自己的家乡,而且仍被“美帝国主义”侵略着似的。 
“老院长”怕惹她思乡,赶紧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你想知道关于苏联的事儿吗?” 
肖冬梅眼神儿迷惘地摇摇头。 
“老院长”一时没其他的话可说,便不管她感兴趣不感兴趣,一味儿地自说自话:“苏联已经是历史了。再谈它得说前苏联了。它解体了!” 
他想,要是她真思乡起来,哭着闹着立刻要回家,并且使她的三名红卫兵战友也都哭着闹着要回家,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不是就又被破坏了吗? 
肖冬梅问:“解体怎么回事儿?” 
纯粹是出于礼貌的一问。 
“解体就是由一国变成几国了呀。” 
“那不就是分裂了吗?” 
“解体和分裂不同。解体是和平方式的。” 
“好。” 
“好?” 
“和平方式的还不好吗?” 
“它解体后的俄罗斯总统现在是普京……” 
“……” 
“普京之前是叶利钦……” 
“……” 
“前苏联的最后一届领导人是戈尔巴乔夫。他接的是契尔年科的班。他在他的任期内实行了总统制。其后访问中国,受到了我们中国很热烈的欢迎。回国后不久便被围困在克里姆林宫,是叶利钦率一支军队解救了他。两人亲密拥抱后,叶利钦迫他辞职……” 
红卫兵肖冬梅一手掩口打了个哈欠。 
“老院长”就不说下去了。 
肖冬梅赶紧表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觉得有失礼貌,很窘的样子。其实她是故意的。起码有那么几分是故意的。当然也不无倦意。刚从九天休克般的状态活转来,身体各方面的系统都未免是娇弱的。但绝不至于倦到在一位可敬长者与自己说话时面对面打哈欠的程度。打哈欠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前苏联的一切事引不起她丝毫的兴趣。她希望赶快换一个有意思的话题。何况,枕下还有一本对方不肯借给她看的书呢!她一觉得话题没意思,她的好奇心就转移到那本书上去了。三十几年前,她和姐姐看什么书这种事儿,父母也是要严加管限的。她和姐姐都知道那类书无非是怎样的内容。她们从不偷看,好奇心虽有,却没多大。然而枕下那一本书,可是今天的中国作家写的呀!这使她每想到它一次,好奇心就增长一倍。 
“老院长”低声说:“没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竟也有点儿窘起来。仿佛有失礼貌的一方是自己似的。他暗自觉得,“没什么”三个字,恰恰证明了他挺在乎她的哈欠似的。并且,他是那么的奇怪——这三十几年前的小女红卫兵,倘若对“现代修正主义”不复存在了,以及怎样解体了的过程都不追问究竟,不感兴趣到了对面打哈欠的地步,那么她到底对这世界上三十几年中发生了的什么事感兴趣呢? 
两人相互歉意地笑笑,一时无话。 
“老院长”交谈的热情降温了。进而索然了。 
肖冬梅看出了这一点。 
她说:“再讲讲吧。您刚才讲到那个叶什么解救了那个戈什么……” 
其实她交谈的热情也降温了。也觉得索然了。所以她说完违心的话后,脸红了。她感到怪对不住眼面前这一位可敬长者的交谈热情的。她暗暗谴责自己——三十几年前,“美帝”和“苏修”,可是中国的两大敌人啊!其中之一如今不复存在了,你怎么都不想听听它是怎么解体的呢?何况,“老院长”他讲得多简明,一点儿都不啰唆!你却被枕头底下那一本自己不该看的书吸去了魂似的,你已变得多么的不可救药了啊! 
即使她不脸红,“老院长”也看出了她是怎么回事儿。 
他起身道:“我看你还没睡够。再睡一会儿吧。充足的睡眠,能使你的身体尽快地健康起来。” 
这话正中肖冬梅下怀,她装出特别乖特别服从的模样点了点头。 
“老院长”走到门口站住了,转身回望着她说:“我没忘了什么东西吧?” 
肖冬梅眨眨眼睛,肯定地回答:“没有呀!” 
他寻思着又说:“我怎么觉着,忘了什么东西呢?” 
肖冬梅煞有介事地这儿瞧瞧,那儿望望,还掀起被单抖了抖,然后调皮地说:“您就是有什么东西忘在我这儿了,我还能昧下吗?” 
“老院长”笑了:“我可没那么想。” 
他刚一出门,肖冬梅就光着脚跳到地上,三步两步跑去将门插上了。她没立刻就回到床上。她站在床边,拿起枕头拍得更松软些,先竖着放了,预备靠着。紧接着改变了主意,认为还是枕着舒服,便又平放了。头一挨枕,一只手就同时伸向枕下,摸出了那一本仿佛偷来的书。那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两行黑体字是——“连年走红作家;惊世骇俗之著。”“走红”一词,她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流落于城市的那两天里,她听别人在谈论“大姐”时说过“走红”一词。只不过前边加上一个字是“曾”…… 
“从星期五的下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象自己和他疯狂做爱。想象他持久的,强奸我似的蛮干,带给我一次比一次痛快的高潮。我想象着我自己怎样在他之下尖叫,咬他……这一种想象使我沉迷不能自拔……” 
那小说便是这样开篇的。 
三十几年前的初一小女红卫兵,顿时看得血脉贲张,全身火热,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她更加放不下那一本小说了…… 
整个上午,另外三名红卫兵也没出过各自的房门。 
他们处于“洗脑”阶段。这是救护他们活下来,并使他们成为新人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如果不能使他们成为新人,也就是与2001年的时代主流思想合拍的人;或者反过来说,如果不能从他们的头脑中洗涤掉三十几年前的红卫兵思想,那么“疗养院”里他们以外的每一个人,就都会不同程度地认为,自己的人道主义责任和义务其实只完成了一半。严格地要求,甚至也可以说是失败了。好比虽救活了人的命,被救活的人却成了精神病患者、白痴甚至也许会对社会有危害的人。当然身负责任和义务的人们并不那么的天真,并不认为在短短的九天或再多一些的天数里,自己能通过什么有效的方式,使他们的“中国病人”们的头脑焕然一新,完全没有了三十几年前的红卫兵思想。不,他们并不这么幼稚。所采取的也非是强迫的方式。他们只不过为另外三名红卫兵的房间里重新配备了电视机,影碟录放机,书刊画册,以及全国各地十几种大报小报。还有电脑。 
开了一次核心成员会议。会上讨论得很热烈。甚至时时发生激烈的争辩。 
有人说为他们每人的房间里配备一台电视机不算过分,但还要配备影碟录放机的话,则就未免太那个了吧? 
“老院长”倒显得特别开通。他说录放机那东西不是降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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