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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高嫁 作者:花裙子-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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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芍没走多久,一个黑影出现在夜色中,如影随形,亦步亦趋跟着她。白芍浑然未觉,按照何欢的吩咐悄然行至沈家的侧门。她与守门的婆子嘀咕了很久,房门“嘭”一声阖上了。她紧张地四下张望,黑影急忙缩头躲在墙后。
    半盏茶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白芍愣了一下,似乎颇为意外。犹豫片刻,她弯腰与她说话。黑影远远看着她们,微微一笑,后退几步隐没在黑暗中。
    白芍去沈家报信的当口,何欢叫了张伯说话,询问他是否有门路查知谢三的身份。
    张伯一脸为难地说,他们夫妻俩一辈子都在何家干活,并不认识街面上的地痞流氓。说完这话,他又提醒何欢,谢三那样的人不好惹云云。
    何欢沉着脸没有说话。她曾听沈经纶说过,衙门的捕快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蓟州城西北角那片,有不少地痞流氓,但同样出了不少捕快。虽然希望渺茫,但她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眼见时间已经很晚了,马上就该宵禁了,何欢只能吩咐张伯第二天一早去衙门找林捕头,一来问一问他,是否抓到拦截马车的人,二来顺便打听一下,衙门是否有人听过“谢三”这个名字。
    张伯垂首而立,默默听着何欢的话。待她说完了,他低声说:“大小姐,老太太临走交待过……”
    “是姨老太太。”何欢不客气地纠正,“你要知道,你们夫妻是何家的下人,并不是姨奶奶的陪嫁。”
    张伯怔了一下,正要开口,何欢已经抢先道:“不要说姨奶奶此刻正在青松观,就算她在家里,她年纪大了,也不宜过度操劳。就拿前几日的事来说,我想典当母亲留给我的屏风,也是为了家里能有银子买米买粮。这种小事,其实无须惊动姨奶奶。”她叹了一口气,接着感叹:“你们都是家里的老人了,不可能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再不比从前,早已不是多双筷子多个人这么简单。”
    张伯听着何欢的絮絮叨叨,表情微变。她分明在暗示他,他们两夫妻若是认不清谁是主子,她只能将他们卖了。一时间,他有些慌张,又有些不服。他们服侍过她的祖父,就算魏氏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张伯,如果我记得没错,姨奶奶比你们年长三四岁,若是在普通百姓家里,你们差不多该抱上曾孙了。”
    何欢说得极为平淡,但张伯却听得手脚冰凉。他们两夫妻无儿无女,若是离了何家,大概只能饿死路边。何欢能把魏氏送去青松观,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魏氏到底是何欢的亲祖母,闹得再凶最后还是一家人,可他们两口子不过是何家的佣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在主子面前说三道四?再说,以魏氏的脾气,真要闹腾起来,她也不一定会护着他们。
    想到这,张伯的态度立马就软化了,恭声说,明日一早他就去衙门打听。
    何欢很满意他的态度,点头命他退下。张伯听着她淡漠的语气,隐约觉得她和以前不同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不敢抬头看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只见素白的裙子遮住了她的双脚,膝盖之上,她双手交握,很自然地垂放在大腿上。张伯不敢继续往上看,他只注意到原本粗糙的双手似乎变得白皙修长,原本暗灰色的指甲经过细心打磨,微微泛着柔和的光泽。
    “还有其他事吗?”何欢沉声询问。
    张伯幡然醒悟,急忙行礼告退。
    待张伯离开,何欢低头朝自己的手指看去。这些天,她每日用加了醋的温水泡手,这是沈家的管事妈妈教她的,因为沈经纶喜欢漂亮干净的手指。不过今时今日的她保养双手并不是为了他,她只是单纯地希望,无论在多么细小的方面,她都能保持最佳状态。她不知道这是何时养成的习惯,或许是这一年多受他的潜移默化。
    半个时辰后,白芍从沈家折返。当何欢从她口中得知,紫竹派了一个七八岁的丫鬟传话,她不由地奇怪。按照沈家的规矩,入夜后小丫鬟是不能独自乱跑的。
    “那小丫鬟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何欢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白芍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出所以然。何欢皱着眉头思量许久,呆呆地望着烛火。
    第二天一早,何欢依旧卯正时分就醒了,她洗漱整理妥当,走出西跨院就见何靖正在廊下浇花。“靖弟。”她轻唤一声。
    “大姐。”何靖急忙放下水瓢,转身打招呼。当他的目光触及何欢,他不由地愣了一下。何欢穿着青灰色的褶裙,上面是同色系的窄袖褙子,衣裳只有三四成新,这是何靖见惯了的旧衣,可不同于以往,她的耳朵上带着两朵丁香儿,裙摆缀着流苏,头发也仔细梳理过,虽然只插着简单的木簪子,可乌黑的秀发在朝霞下显得光润柔软,把她的盈盈笑脸衬托得更加白皙明媚。
    “大姐,您待会儿要出门吗?”何靖垂下眼眸。
    “今天不出门,怎么了?”何欢转头看了看红艳艳的太阳。她喜欢清晨的朝气蓬勃,让她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何靖再次朝何欢看去,只见霞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阴影。他忽然想起,这些天大姐虽然仍旧穿着旧衣,但她每天的衣饰似乎全都细心搭配过。他原本以为那是因为她要去沈家见客,现在看起来又不像。“大姐,你不是说,没什么高兴的事,所以用不着打扮吗?”
    “没什么高兴的事,就更应该好好打扮,让自己高兴起来,你说是不是?”何欢随口回答,目光落在廊下的盆栽上,弯腰捡起地上的水瓢,一小瓢一小瓢慢慢浇花,低声询问:“靖弟,大姐昨晚说的话,你想过了吗?”
    “恩。”何靖点点头,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他觉得整个家光秃秃,灰沉沉,这才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种下了这几盆花草。他一直知道,大姐因为疼爱他,这才什么都没说,但他相信,她一定觉得他应该把浇花的时间用来读书。可此时此刻,她第一次帮他浇花,动作却是那么自然优美,仿佛这是极平常极普通的一件事。
    “大姐,你不觉得我每日侍弄花草,浪费了读书的时间吗?”
    何欢停下了动作,笑道:“以前或许会,但以后不会了。看着这些嫩绿的叶儿,心情自然就好了;心情好了,读书就能够事半功倍,这样很好。”
    “真的?”何靖的脸上漾起笑容。
    “当然是真的。今日如果能顺利把屏风卖了,我们索性再买些花苗种在院子里,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了。”
    “大姐,您真的要把永记当铺的黄掌柜找来?”
    “是啊。”何欢点点头,“怎么了,是不是大伯母说了什么?”

正文 第18章 买卖

“不是。”何靖摇头,“母亲从昨晚到今天早晨都没出过房门。”他小脸微皱,手指心虚地摆弄衣角。
    何欢低头审视他,问道:“你也觉得我不该找黄掌柜吗?”她相信陶氏一定对着何靖哭诉过,痛陈她的不是。
    “不是的。”何靖摇头否认,神情显得有些急切,低头不敢看何欢的眼睛。
    何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何靖抬头,急巴巴地解释:“母亲的话虽然是对的,但是我喜欢现在的大姐,我不想看到大姐像以前那样,每日都伤心难过,暗自垂泪。”话音未落,他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一下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何欢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以后我们都要高高兴兴过日子。现在我们去厨房看看早膳准备得如何了。”她拉着何靖往厨房走去,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西厢的窗户。
    窗户后面,陶氏眼睁睁看着何靖仰起小脸,与何欢边走边说,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坐在窗户后面不断抹眼泪,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怨念。
    何欢与何靖用了早膳,催促他回去读书,自己则端着粥点去了陶氏的卧房。眼见陶氏背对自己侧身而卧,肩膀微微抖动,似在哭泣,她放下托盘,低声说:“大伯母,即便你和我怄气,但身体是你自己的,不值得为我气坏了身子……”
    “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担心我的身体,你只是怕我病了,花家里的银子!”
    何欢被陶氏气乐了,回道:“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那她也不值得别人心疼。”说罢转身而去。
    陶氏见何欢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胸口似堵了一团棉花般难受。她愤愤地下床,端起粥碗狠命喝了几口,眼泪再次滑下了脸颊,无力地嘟囔:“他们到底是亲姐弟,我又算得了什么!”
    何欢回到西跨院,刚刚把自己的衣物稍作整理,白芍就告诉她,永记当铺的黄掌柜来了。其实黄掌柜前几天就派人给何欢送过口信,因她每日都去沈家吊唁林曦言,这才约了今日见面。
    黄掌柜四十有余,个头不高,又长得精瘦,穿着褐绿相间的宽袖直坠,整个人更显得矮小猥琐。曹氏见他笑得谄媚,冷哼一声,眼中难掩鄙夷之色,没打招呼就欲转身离去,想想还是停下了脚步。
    黄掌柜一一向她们行过礼,就连白芍他也客气地唤了一声“白姑娘”。何欢与他打过招呼,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警惕。他既然知道白芍并不叫“何白芍”,就表示他打听过何家的情况,而且他并没有掩饰这一事实。
    黄掌柜一边检查屏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何欢。何欢典当过不少东西,去的都是城东的另一家铺子。在行家眼中,她也算一只可以任人宰割的肥羊,这次她为什么指名找上他?
    黄掌柜想了几天都闹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当下只是为难地说:“何大小姐,实不相瞒,这屏风虽然也算老物,但一百两银子,就算请铺子里的老师傅仔细修整一番,也卖不了这个价钱。”
    曹氏一听“老物”,顿时两眼放光,围着屏风直打转。她一直以为那东西砍了当柴烧都嫌费事,才由着何欢把她放在西跨院。她暗暗瞪了何欢一眼,心中嘀咕: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才会藏着掖着。
    真正的何欢的确不认识这块屏风,就算是林曦言,未经沈经纶指点,她也不知道屏风上的雕刻出自名家之手。何欢寻了一个理由支走曹氏和白芍,对着黄掌柜说:“掌柜的,如果我说,单单这块屏风,我至少能让你净赚一百两,你觉得如何?”
    “何小姐说笑了。”黄掌柜笑了笑,没有明确表态。一百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有些事还要看值不值得。或许,他压根不该出现在何家。
    何欢看到他眼中的轻慢之意,笑道:“黄掌柜大概看不上这区区一百两,但是我想,贵宝号每半年一次的竞标会,赚的不仅仅是其中的佣金吧?”
    一听这话,黄掌柜眼中的诧异之色一晃而过,轻慢之意顿消。他们永记当铺在蓟州城的当铺之中,规模只算中等,外表也不起眼,但是他敢说,他们一年的盈余绝对是行内首屈一指的,而他们的收入来源大半来自每半年一次的竞标会。何家早就没落,何家压根没资格知道竞标会的存在。
    “何小姐,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黄掌柜一径装傻。
    何欢轻笑,续而正色说:“黄掌柜贵人事忙,我就直话直说吧,我有办法令沈大爷在竞标会上买下这块屏风,不,确切地说,这块屏风我只卖沈大爷。”
    黄掌柜转头朝屏风看去,心中复又升起几分不以为意。眼下不止是蓟州城,就连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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