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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雾逝人非(完)-第6章

小说: 雾逝人非(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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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在医院治疗……还有的没有发病,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于柯简单的说,紧紧抿着唇,“这件事在我们那里人尽皆知了。我还去医院看了看他们……真是……”

她说不下去了,有些倔强的别开脑袋,似乎是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刚才是我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她只读到初中,结婚的也早,现在和她老公一起,都在医院里。那种病很疼,我走前和她说,要是难受了就给我打打电话。”

最后于柯喃喃的说:“我很庆幸自己读的是心理学……至少还能帮着开导。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的时间了。”

她们穿过教学楼最后走到门口,已经迟到了二十多分钟了。一眼看到了那辆车,苏如昊倚着车门,很是悠闲的样子,扬了笑意等她们走近。

去吃如今城里很流行的海底捞火锅,车里的气氛却诡异的很安静。到了下车的时候,夏绘溪拉了于柯走在后面,轻声,却很坚定的说:“我想过了,关于这件事,我们做的可以更多。”

一直以来,人们重视、补偿的往往是肉体。也是直到最近,才开始注意到了心理援助和干预。夏绘溪一直坚持认为,生理和心理,是两个平行的系统,任何的缺损都不可能是单方面的。也就是说,对于那些已经得病的、或者暂时是健康的村民,确实需要心理上的一些辅导和帮助。

坐下之后,夏绘溪又小声的把前后原委说了一遍。苏如昊专注的听着,眸子漆黑,泛着异样的神采,最后说:“我知道这件事。前几天在xx访谈里不是也报道过么?”

他脱了外套,只穿一件衬衣,几盏小射灯的光落下来,侧影坚毅,又显得英气勃勃。最后缓慢的开口,若有所思:“你说的对。对于这些弱势群体,除了医疗之外,心理干预也很重要。或许,我们可以把这样的活动组织得更大、更规范一些。”

侍者正在倒饮料,又往沸腾的锅里下牛滑,动作娴熟。热气氤氲起来,于柯看看夏绘溪,又看看苏如昊,脸颊有些粉红,目光中隐隐有着一丝光亮。

***  ***


夏绘溪回到家打开电脑一查,才发现这中国这片土地上,这样的事真是不少。经济的快速发展总是会相应的带来各种弊端,也遗留下各种问题。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正怅然想着,电脑又弹出了一条新闻。她随手点进去看,图片里一群孩子活蹦乱跳的奔向中央领导人——这是大地震后第一批送去国外心理干预后回来的孩子们。政府这样细致的关心震区的孩子们,自然是好事。然而还有那么多被忽略的人,他们并不全是自然灾害的受害者,又有多少人去关心他们的心理问题?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电视台的编导发来的短信:“新的稿子已经发给你,请确认。”

点开邮箱,新的一份剧本。

一种不深不浅的厌恶在心底泛起来。拿着不菲的收入,光彩照人的坐在演播厅里,陪着广告商一起“上演”所谓的“悲欢离合”——这究竟算不算成功?

而她的专业,她所学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可以为这个不算美好的世界付出更多一些呢?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夏绘溪最后躺在床上,也没想出一个答案。

***  ***

既然一个主意冒了头,就仿佛是植下了一粒种子。悄无声息的,一直在成长。其实既然是在南大的心理系学习工作,这样的想法算是有了很好的先决条件。就像是大地震发生后,系里就组织过赴灾区的心理援助。

人和热情,在这个校园里,从来都是不缺乏的。

可是无论做什么事,空有一腔热情总是不成的。他们唯一缺乏的,是资金。

就像自己对苏如昊说的:“我们随时可以组织起一支队伍去翠湘做一次心理干预。可是心理干预需要反复的巩固效果,难道要志愿者们每次都自掏腰包赶赴那些地方么?还有,如果以后再出了类似的事,我们拿什么来保证每次都有人记得去这样做?”

当时苏如昊看着自己,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更衬的一双眸子如珠似玉。他似乎欲言而止,想了很久,最后建议说:“去问问彭教授,看他有没有好的渠道可以办一个固定的组织或者慈善活动。”

夏绘溪一拍脑袋,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她很快的去找彭教授简单谈了谈。老头对她颔首说:“今天中午你和我一起去吃个饭,这件事我们到时候再谈谈。这样的事,学院这里绝对是支持的。”

结果饭局是和CRIX的几个高级主管一起。几个人一见到夏绘溪,竟然纷纷认了出来:“这不是夏博士吗?”又有人说:“就是就是啊,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啊!”

夏绘溪意想不到自己的知名度竟然到达了一定的程度,有些尴尬的打了招呼。老头子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颇为意味深长的向在座的举杯:“来来来,第一杯我敬大家。”

酒过三巡,菜也上得差不多了。

老头说:“最近我们学校有一个活动,是小夏负责的。要不小夏,你来给大家讲讲吧?”

夏绘溪喝了一杯多的葡萄酒,此刻脸颊微红,头脑却越发的明晰,心里佩服导师的用心良苦,于是清清爽爽的将前后经过讲了一遍,只是矜持的掠去了缺乏资金的事实。

她刚讲述完毕,立刻有人说:“哎,这是好事,慈善活动啊。”

夏绘溪认得那是李海峰,似乎一直分管的是CRIX的宣传和公关。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亮光,似乎发现了无限的商机,最后又说:“夏小姐,这件事很有意义。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再详谈。”

她端起那个高脚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又按捺下心里的激动:“可以啊。”

她想不到,这件事这么快就有了回应。虽然方式叫自己觉得有些意外。

***  ***

那天夏绘溪去电视台录影。地铁里挤得人喘不过气,悲哀的是,手机又响了。她实在腾不出手去摸出来。只能由着铃声自生自灭。

好容易等到下车,她将手机摸出来,一下子愣住了。

地铁里人来人往,雾气沉浮,热闹得好似菜场。可她看着那个电话号码,淡淡的寒气却从心里浮起来,她知道这是裴越泽的电话。

正要摁下忽略的时候,那串数字仿佛活了过来,一亮一亮的,在指尖跳跃。

夏绘溪接了起来:“裴先生你好。”

他的声音不闲不淡:“中午有空么?一起吃个午饭吧?”

夏绘溪轻轻笑了笑:“裴先生如果还是为了上次的事情,那么就不必了。我还是那句话,抱歉。”

“唔,并不单是为了上次的事。我听说了你们有意向要办一个心理干预的慈善组织,这件事,我十分有兴趣。”

夏绘溪走到了地铁出口,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仿佛扑灭了心中灼灼的火焰。

“好,中午哪里?”

裴越泽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愉快:“我会派车来接你。”七
导演给夏绘溪看前几期的录影,又指着她出现的镜头说:“小夏,你适当的可以多笑笑。”

镜头里的女子确实是不苟言笑,抿着唇,目光森冷。夏绘溪心里默默的说了句: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摄像大哥老切我的镜头啊。不过没敢出口,最后还是笑容可掬:“好的,我会注意。”

导演笑:“你最近很红啊。我看快要有粉丝团了。”

她有气无力的笑笑,看见清艳的女主持人若有若无的往这里飘过一个眼神,仿佛是小刀一样锋利。又想起最近的节目间隙,刘菲的态度是越来越不和善了。这种情绪,就算不学心理学,她也知道,叫做嫉妒。夏绘溪忽然觉得额角一突一突的疼起来,又有些困惑,一直不明白的是,她在嫉妒什么?

一道走向演播室的时候,刘菲杏眼微微一眯,语气似乎有所指:“小夏,我刚才看你和百大的林总聊得很开心啊?”

夏绘溪并不否认,微微一笑:“是啊,随便聊聊。”

“哦,真不错。”刘菲矜持的点点头,又转了眼光打量她,“看不出来,其实你挺健谈的。节目里倒是惜字如金。”

真是一语双关啊。

夏绘溪没接话,其实已经开了小差在想自己的心事。

她确实是有意识在和现场的商企名流拉近关系。彭教授牵的线很好,可惜裴越泽的电话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她不愿意有这种被胁迫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自己还可以试试别的方向。

***  ***

或许是因为今天有几个商人都不约而同的表示出对慈善的兴趣,夏绘溪在电视台门口上车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气定神闲。

车子绕来绕去出了城,她打量这个黑瓦白墙的大院。朱红的大门打开,里边溪水潺潺,蜿蜒流淌。一个漆黑的八仙桌就这么摆在庭院里,桌边的人举着一盅茶,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走过来。
其实在下濛濛的秋雨。庭院里撑着一把黄色的厚帆布遮阳伞,堪堪遮住这一处地方。

司机掌了伞送夏绘溪走过来,她道了谢,又坐下来,眸子黑白分明,微笑:“裴先生真是好兴致。”

他缓缓理了理袖口,态度温和:“还是要谢谢你抽出时间来。”

菜一道道的上来,可是两人似乎都没什么胃口。

“上次的事,夏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夏绘溪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盅,轻轻笑了一声:“我以为裴先生是找我来谈慈善的事。”

他狭长漂亮的眼睛微微闪烁着光泽,似乎有些期待,又有几分从容,不动声色的强调:“是同一件事。”

夏绘溪微微歪了头,似乎有些费解:“同一件事?我并不这么觉得呢……如果上次我的表述还不够清晰,那么我再说一遍,对不起,我并不愿意。”

他饶有兴趣的往椅子上一靠,语气懒散:“是么?那么,接下去的事,我们也不用谈了。”


夏绘溪伸手抚了抚发箍,指尖又触到了柔软的额发,她的心里莫名的安定下来:“贵集团的李先生在和我联系的时候表现出了非常大的兴趣。并且这个项目如果开展起来,对CRIX在社会上的影响也不无好处……”

“好听的名声之类的东西,对于CRIX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相反,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心里咨询医师,对我来说,那是雪中送炭的事。我一向以为,这个要求并没有不通情理之处。”他打断她,语气娓娓道来,“夏小姐,这是双赢。”

“另外,我想提醒你,这个世界上,让一个项目流产的方法有很多,你尽可以都试试。”

威胁听起来云淡风轻,可是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夏绘溪觉得身体有微微的绷紧,脚尖顶在柔软的黑色小羊皮单鞋上,有些沉不住气了:“我只想问一句,你为什么非要我答应这个条件?我并不是最好的心理咨询师,经验也不丰富。如果是因为看了电视,那么我告诉你……”

裴越泽微微摆了摆手,目光有一种奇妙的洞悉感,落在她的脸上数秒,最后说:“没有为什么。就是非你不可。”

夏绘溪有口难言,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副俊美无俦的皮相,最后僵直的摇了摇头:“对不起。”
起身要走的时候,身后裴越泽的声音慢慢的随风追来:“我不会介意你后悔。随时都可以再来找我。”

***  ***

为什么死咬着牙关不答应呢?

夏绘溪冷静的坐在车里给自己分析。

其实在心理学上,咨询者和被咨询者的关系相当的微妙。大抵来说,一旦做了某位咨询者的心理顾问,实际上两者之间便建立一段牢不可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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