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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媒子鸟-第15章

小说: 媒子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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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静偏偏不得清静,探视的同事一拨挨一拨,有些甚至叫不上名字的人也来凑热闹,你想想医院里有个年轻有为的大夫得了不治之症,这是个很热点的话题,人都有好奇心和乐善好施,毫不保留地把他们的同情心强加在我的身上,我只能苦笑着一次次应答。

“呵呵,手术后不会有问题的。”

“呵呵,不算痛,没什么感觉。”

“呵呵,也没什么要帮忙的。谢谢谢谢……”

不得不强打精神逐拨应付。

看到来人来人往,我心里默默期待一个人——师兄。这么多无关痛痒的人都来了,他却迟迟没露面,难道还在生我的气?吃中饭师兄没来,吃晚饭师兄还没来,看样儿他不会来啦,我心里不是滋味,很失望。

转科之后小雷不能再明正言顺地护理我,看得出这小丫头挺郁闷。吴嫣倒是活跃,进进出出象只忙碌的小蜜蜂。晚上打发走吴嫣,大约八点半,浑身酸痛,实在是累,连澡都懒得洗,平生头一回住这样上档次的房间,却挨上生病,想享受都没有心情,不过若不是生病,就凭我半拉子土老冒,住这里还不烧得屁股冒烟,半宿睡不着觉。

怕被别人打扰,屋子里便没开灯,这时月亮已经爬到窗顶,清冷的光辉幽幽地塞满屋子。

“怦,怦,怦……”门上传来三下声音不大但很有节律的敲击声。是谁?我伸出手按开日光灯说:“请进。”

师兄推开门向里探了探头,又退了回去。干嘛?别是后悔要跑吧。

我急忙起身叫道:“师兄,我还没睡。”

他弓着腰怀里抱着两箱光明牛奶,走进门后用脚踢上门,把牛奶塞到床底下,直起身拍了拍手担忧地问:“怎么样,这病来得也太奇怪啦?”

师兄的背有点驼,头发蓬乱,神情倦怠,象睡眠不足的样子。

他用手挠着头门顶,有点拘谨地说:“江北……”

我拖着棉被身子直起来,指着沙发说:“坐。”

他的手还在挠头发说:“不用不用,下午上班就没挪过窝瞎寻思了大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听小雷说明早手术?”

“是啊,你来我就安心了不少。“

师兄艰涩地笑道:“又让你小子见笑啦,实际上早就打算看你来着,只是没脸,……唉,前段时间是我鬼迷心窍呀,对这件事情的期望值太高,反过来想,若不是你顶替我说不定别人也会顶替,那还不如让你顶了。”

“你别这样说,事前我并不知道要顶替你。”

看到我想拿桌子上的杯子,他殷勤地倒上开水递给我道:“不多说什么啦,你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养足了精神打好明天这场仗,也许没大家想象的那么严重。明天我再过来瞧你,今天科里开了个会,李东明说虽然这里的护士不少,但江北身边也没个亲人,所以安排咱科里的护士轮流过来照顾你。前阵子小雷护理你也被人抄的沸沸扬扬的,我瞧那小姑娘真是不错,论脾气论人品都好,可惜,你身边有个吴嫣呀。瞧,我的话又扯远了。好了,你快休息吧,我这就走。”

他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打百元人民币往我怀里边塞边说:“这算我的一点儿心意,你先拿着用。”

“这是干啥。”

“先拿着,有备无患,总好过用时抓瞎吧。虽然医院会在收费方面给点优惠,但处处要用钱。算我借你,好了病要马上还,这可是老婆本儿。”

他嘿嘿地憨笑着,这笑声很温暖,我身体里流过一股热流。待要推让,师兄重重地握了握了我的手道:“你再谦让就是嫌少,要不就是瞧不起你这没本事的大哥。”

看到我收下,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道了声好好休息,便轻轻地合上门匆匆走了。我点了点师兄送来的钱五千元整。顺手把钱压到枕头底下,阖上眼准备睡觉。

第二天刚上班,吴嫣,小雷,师兄,李东明都过来看我。李东明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了不少冠冕堂皇的安慰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也没经过大脑。吴嫣一直守在病床前,小雷远远地看着我,眼泪汪汪欲言又止,我镇定地朝她微笑着点头,还轻轻地眨了眨左眼,意思是放心吧傻丫头。可眼眶却不争气地潮湿,担心泪水濡出眼眶,我挣扎着把目光移向半空,再轻轻合上。

被推进手术室时脑子里出现断档,世界失去了色彩,漆黑,煞白,不知道该想什么,反而什么也想不起,心脏超负荷紧张地跳动,我觉得此时江北就是刀板上的肉了,听天由命吧。我极力保持清醒,还免强笑着和麻醉师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企图用表面的平静来掩盖内心的慌乱,但可以感觉到肌肉的牵强和缰硬,耳朵边麻醉师反反复复说:“放松,放松,再放松。放松,放松,再放松……”神经慢慢发木,我还张嘴想再说点什么,麻药劲上来了,意识开始涣散,便渐渐失去了知觉。

事前王主任告诉过我,割下肿块之后要切片到病理科进行化验,为肿瘤的癌变定性,定性之后,接着进行大范围的颈清,切除任何可能引起病变和继续蔓延的组织细胞。

最后一个念头是,江北灵魂出壳,飘向天空,江北升天啦,身子忽忽悠悠,耳边响起婉转的音乐,一位衣袂如纱的漂亮女人赤足而来,环绕着我曼妙起舞,她温软如水,轻轻抚摸着我的身体。好性感!我呼息沉重,浑身骚动,四肢跟着眼前的女人摇摆,女人红唇点点,娇喘吁吁,我感到热,欲望蠢蠢欲动,猛地伸过手去捞她的身子,却总捞不到,女人象泥鳅一样绕来绕。突然,薄如蝉翼的披肩被鼓到天空,弯成一道五彩缤纷的祥云,她腾身欲驾云而去,转过脸来一个定格特写,多么清晰的眉目。这不是艾艾吗?艾艾,想死我了,我一把抱住她软软的身子,……

有人拍打着我说,江北,醒醒吧,手术结束了。

我思绪混乱,烦躁不安地挥动着被绑住的手脚。

“江北,安静点,安静点。”

用力睁开双眼,尘世的阳光扑了满目。王主任微笑着对着我点头道:“手术结束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快回病房吧。”

我知道自己刚刚在手术台上因了麻药的作用,和艾艾肌肤相亲来着,用医学术语来讲那叫“性幕”。按手术程序病人苏醒后就可以回病房了,三个护士把我推回病房。对于手术的结果王主任似乎忘记了提及,我心内虽然惴惴,但又胆怯地不敢打听,担心万一手术失败,  
不是被宣叛了死刑吗,还不如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好,至少还可以留下一点自我安慰和想象的空间。

担架床还没进病房,我就听到吴嫣,师兄,小雷,李东明等一群人正嘁嘁喳喳热火朝天地在讨论什么。我一出现,大家哄地围了上来。我的视线还有点沉沉地模糊,费力地拨开人头投向小雷,她咬着下嘴唇,晶莹的目光里一团喜色,朝我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噗——我的心里高兴起来啦,霍霍,看样手术挺成功,有机会得好好谢谢主刀的王主任。

因为厌烦了对众人的敷衍,索性假装疲惫地合上双眼。

“江北,虚惊虚惊,好好休息吧,别操心科里的事儿,有问题及时反馈给我,先走一步啦。”这是李东明的声音,我赶紧搭起眼皮道:“李主任为我的事儿劳心啦,慢走啊。”

“你说肿瘤科的那拨人都是吃干饭的啊,竟会犯这种底级错误,若摊到外人身上,那可就有扯不清的官司唠。”

“可不是嘛。”

“嘘,小声点儿,下次不知道轮到谁倒霉啦,不明不白的挨刀子。哈哈……。”

“江北,也真他妈地背。”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瞧人家吴大小姐那股紧张和体贴劲……若换作我就是挨刀也心甘情愿,嘿嘿。”

吴嫣干咳了两声从门外进来,吵杂的议论顿时销声匿迹,周围的人讨好似地挨个向她表达慰问,她俨然就是这个病房的女主人。顷刻,人象是走光了,病房陷入空前的静谧。

我总算长舒了口气,睁开眼睛。一束火辣辣的目光停顿在我的脸上,吴嫣正意乱情迷地盯着我出神。我慌乱地关闭上两扇心灵的窗户,她眼眸里的跳跃不定的火苗灼人,令我惶惑不安。

“江北,你都醒了,别装蒜,快给我睁开眼,我有重要情况向你汇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有关手术的细节。”

“喔,细节。什么细节?”

吴嫣用眼白剜了我一眼情不自禁的竟然乐了。拿起一个香蕉边拨皮便絮絮地谈起来。

原来,我的肿瘤切片被送入病理科之后,没过几分钟,传出一种消息,恶性肿瘤晚期,以李东明为代表的各路探视人马纷纷散尽,最后只剩下三个人,吴嫣、师兄和小雷。他们三个各自沉默着守侯在手术室外,小雷可能有些支持不住,显些晕过去,师兄扶着她不断地给予安慰。吴嫣说,他们俩手握着手,脸对着脸,眼睛瞅着眼睛,身子倚在一起。哼,这对不要脸的臭男女,在你生命悠关的紧要关头还有心思调情。

“瞧你那师兄平时象个榆木疙瘩,对待雷雅文可是个有心人……”

我知道这部分描述一定是吴嫣添油加醋无中生有。想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看她关切的表情,又不好意思泼她的冷水,便不耐烦地说:“快讲重点吧,净胡说八道些什么。”

吴嫣撇了撇嘴不服气道:“下面不是就到重点了嘛,你急什么急。”她把一个拨好皮的香蕉硬往我嘴里塞。

我说:“不吃,是死是活还没见分晓,我哪里吃得下去。”

她用指头轻轻敲了敲我的鼻子道:“没良心的,如果你生死未卜我还能笑得出来呃。”

吴嫣说她当时很孤立,小雷和师兄是一路的,她又伤心又生气,只能一遍一遍地给病理科打电话询问结果,那头却迟迟没有回信儿,最后她着实恼了等不急了,干脆亲自跑到病理科,病理科的人说,结果告诉肿瘤科的人啦。得到结果之后我真是哭笑不得,挺上火又不便对病理科的人发脾气,就赶紧回来,想等手术结束后质问一下王主任一干人等。回来发现,李东明那些刚才消失的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而且也得知了消息,手术室外闹哄哄的一片,很乱。

“倒底手术怎么啦,有什么好议论的。”

“哼哼,让你急,说句好听的,我就告诉你结果。”

“不说拉倒,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早想开了。”

“别吹牛了,拉倒有那么容易啊,就会对我使小性儿,怎么没见你对那只小狐狸发狠。在我面前象头狮子,到她面前就成小绵羊儿了吧。”

“吴嫣,你再无理取闹,就请你出去。我不爱听你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看你紧张的,说到她就急,死样儿。开个玩笑啦,好好好,这就告诉你,不过,你可得有思想准备,我可是要说啦……”

“说吧说吧,大小姐,求你啦。”

“淋巴结。”

“什么?”

“不是肿瘤,是淋巴结。”

“别玩了。”

“谁和你玩了。这个结果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顾不上伤口的痛疼忽地坐起来道:“怎么会这样。”

吴嫣又拨了个香蕉边吃边说:“乐晕了吧,噢?不过,肿瘤科那帮人这次可丢人现眼啦。”

悬着的心腾地掉下来,我发愣良久,仍没回过味来,没有丝毫的惊喜,反而有种丢东西般空落落的感觉。也就是说,在一个人做好了各种准备,顺理成章地等死时,上天突然说,死路不通,原路返回吧,他也会有种达不到目的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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