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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倾巢-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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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梦竹把陈家玉的信小心地放在自己的枕头下,一阵飞雪末子又从山墙上那个窜烟洞口飘洒进来,散落在她们的床上。屋外凛烈的北风“呜——呜——”地刮着,真象是鬼哭狼嚎。她拍拍被头,上头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手一呼啦就呼呼直响。
她披上棉衣跳下床,跑到墙角儿拿过那把破油伞,撑开后支在了张亚萍那头的墙边,说:“明天握把草把这山墙上洞堵上,今晚就先凑合凑合吧。”
她又跳到床上钻进被窝儿,用手擦了擦鼻子,一看手,全是黑油烟。张亚萍也笑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自打送走盛立和付恒洲,张亚萍就一直咳嗽,还开始发低烧。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黄,一付病秧秧的样子。她吃了阿司匹林,荆梦竹还给她烧了好几次姜汤,总是不见好。
荆梦竹一口吹灭了灯,钻进了被窝儿。门外的风围着她们的小茅屋乱嚎。高一声、低一声,紧一阵,慢一阵。小屋里的张亚萍不断地咳嗽,整个世界好象只就剩下了小茅茅屋里俩个年轻姑娘。
当窗棂子发白的时候,荆梦竹就起了床。床上的张亚萍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给张亚萍掖好被子说:“等雪停了,我陪你到里棚集上去看病。”
张亚萍说:“再坚持一段时间吧。等咱们过春节回玉阳市,再看吧。”
前两天,老支书叫大队的赤脚医生过来给张亚萍看过。他只会打个针,拔火罐,不知道张亚萍是啥病。刘大娘也过来给张亚萍的额头上挤了个黑紫包,在上头扎了一针,放出了几滴乌血。
荆梦竹梳好了两条长辫子,紧紧地盘在头上,然后打开大门。一看:啊!眼前一片洁白。她又进了伙房,敲敲水缸,里头的水冻得硬梆梆的。她挑起水桶就出了门。
走在村头的塘埂上,远处的八哥儿山银妆素裹,比平日另有一番的美。她小心奕奕下了坡来到了土井边,水面上已经被人敲开了一个窟窿。
她挑着水刚进门,就听到里屋床的张亚萍在嘤嘤地哭,赶紧撂下水桶跑到里屋一看,只见张亚萍歪在枕头上,见荆梦竹进来就哭着叫她看。荆梦竹走到床前一看,见张亚萍这边的白被头上有点点的鲜血。她顿时害怕起来,想张亚萍的病一定很严重。她一边安慰张亚萍,把她的被子掖好,一边说:“你别怕,我这就去找老支书。”
不一会,老支书就过来了,他在堂屋隔着墙对里屋的张亚萍大声说:“亚萍,别怕。雪一停我就叫侯队长派人送你去集上看病。”
又坚持了两天,老支书见天一露晴,就把大队的架子车拉了回来。侯队长就赶紧派张大哥拉张亚萍去看病。
一大早,荆梦竹把张亚萍的褥子、被子铺在架子车上,放好她的枕头,然后把张亚萍扶上车,躺好,盖好被子。锁好了她们小茅茅屋的门,背起挎包就和张大哥一起拉着张亚萍出了村。
过小河的石板桥时,张大哥和荆梦竹万分地小心。石桥上全是光头凌,一点点疏忽就会连人带车掉到河下。张大哥在前头一点点地拉,荆梦竹扶着车后头,大气都不敢喘。
就这样赶到了棚集卫生所,那个国民党老军医给张亚萍检查后,对荆梦竹说:“得把人送到公社卫生院去做个X光。咱这没有”
荆梦竹听他的口气,知道张亚萍的病不轻。跟张大哥一商量,拉起张亚萍就往公社赶。一路上,荆梦竹不停地给张亚萍掖被子,包围巾。
过一条坎儿的时候,车轱辘卡在小横沟里,荆梦竹只好把张亚萍扶下车,她和张大哥俩先把车架子抬过去,再把车下盘滚过去,折腾好一阵才把张亚萍重新扶躺在车上。
直到半夜,他们才赶到公社卫生院。荆梦竹已经浑身是汗,嗓子渴得要着火了。顾不了这些,她直奔郝大夫的家,敲响了她的门。
郝大夫和尹义德两口子从睡梦中被荆梦竹喊醒,开门一看,是头上直冒热气的荆梦竹。荆梦竹不顾寒暄,焦急地对他们说:“郝大夫,我们知青点的张亚萍病得厉害,里棚集上看不了,才赶这来的。”
郝大夫一听,赶紧就跟着荆梦竹到了卫生院大门口的过道里。她走到架子车旁边轻轻掀起被角看了看:在门口昏黄的电灯下,张亚萍脸色蜡黄,昏睡不醒。于是她叫张大哥把车子推到院子里头,在院角边的一间空屋门口停下,荆梦竹和郝大夫俩把张亚萍从车上扶进了屋子里。
郝大夫挂上听诊器给张亚萍检查完,就把荆梦竹叫到了门外。对荆梦竹说:“你这个同学得尽快送到县人民医院去。她的病咱公社卫生院也没有条件看。她的胸腔已经积水,病情很严重”。
荆梦竹一时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黑咕隆咚的天,然后痴痴地看着郝大夫,嘴里直说:“这咋办?这可咋办?”
还是郝大夫提醒了她:“再等几个小时吧。天一亮,先到公社去向领导汇报,看领导咋办。”
荆梦竹这才想到了荣桂花,天一亮先去找她。
天一亮,荆梦竹就到公社大院儿去找荣桂花。荣桂花一听就说:“这会儿人还没有上班,我带你们先吃饭。”
在荣桂花的忙活下,办公室牛主任给张亚萍批了五十块钱,同意她到县医院去看病。张亚萍哭着叫荣桂花给她姐姐的医院打电话,叫她姐姐快到秋杨县医院来。安排好这一切后,荆梦竹和张大哥拉上车子直奔县医院。
到了县人民医院,张亚萍就住了院。医生就从张亚萍的胸腔里抽出了一大碗积液。经诊断,张亚萍得的是结核性胸膜炎。看这情景,荆梦竹只好让张大哥自己先回了刘庄。
隔了一天,张亚萍的姐姐就从玉阳市赶来了。姐儿俩一见面就抱头痛哭,张亚萍的姐姐当即就决定带妹妹回市里看病。
一大早,在县汽车站里,张亚萍围着棉被,包着围巾,戴着大口罩,泪如雨下地跟荆梦竹告别。她呜咽着跟荆梦竹说:“荆梦竹,咱知青点上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我真是不放心。你自已可多注意啊!该歇的时候歇歇,别太劳累了。等病好了,我就回来。”
荆梦竹早已是疲惫不堪,人显得更加单薄,眼睛也眍下去不少,显得两眼更大。听了张亚萍这番话,她的大眼睛里滚下了成串的泪珠。
上个月她和张亚萍在县里才送走盛立和付恒洲,现在她又在这里送走了张亚萍。转眼之间,刘庄知青点上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荆梦竹木然地看着张亚萍坐的那辆客车远远地走了……转过身,她看到了八哥儿山。她看着它,觉得它也亲切地看着她,好象在对她说:“梦竹,不要难过,还有我呢。”
 。cm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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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农闲,队没啥活。侯队长就叫周玉珍领几个妇女掰棉花桃子。她就和幺妹、邵秀儿儿几个年轻妇女从小队的仓库里把干棉花挑子抬到荆梦竹的堂屋里掰。来的时候,她们各自带个小板凳儿,还都给荆梦竹端来了自家的菜:腌腊菜、泡蒜,把荆梦竹锅台上的小瓦盆里堆得满满的。邵秀儿从自家的菜地里拔了两棵黑白菜,洗得干净净,还在嫩绿的菜芯里包了一大坨白白的猪油。
三个女人一台戏。荆梦竹的小茅屋里传来了她们的说笑声。刘幺妹和邵秀儿两个定好亲的姑娘就成了周玉珍几个小媳妇的开心话题,打听她们婆家都送了啥聘礼。这里的姑娘最晚到十四岁也都订好了亲。女方一般要男方一身格子尼,一身条绒,还有鞋面、香胰子、香脂、雪花膏、梳子、镜子啥的。
几个女人东拉西扯地说着,一下扯到了夏编花。周玉珍鄙夷地说:“夏编花搁不住没有男人。他们里棚的人说,夏天她跟几个男人说骚话,几个男把她逗得坐在凳子上不敢站起来,屁股底下的水把凳子都浸湿了一块。她男人去当兵才两年多,就熬不住了。这回她跟集上那个粮库主任睡觉,叫人家按住了屁股。”
几个妇女就问周玉珍:“她现在咋弄?”
周玉珍说:“在里棚集上呆不住了呗!被抹了妇女主任,回她上石公社的娘家了。”
荆梦竹的心里很不好受,想起了夏编花热情的笑脸,还有她床上那一片黑:黑床单、黑被子、黑枕头……
每回在荆梦竹堂屋里掰棉花桃子,周玉珍她们都给荆梦竹留下一大堆棉花壳子,够她烧好几天的。
这回队里还分给了她两斤棉花。这让荆梦竹想起侯队长去年就没给她们知青点上分棉花。不过想想也没啥,他们知青拽了人家队里恁多稻草,还到队里的仓库拿人家恁多东西。还借恁多稻子,可用啥还?盛立、付恒洲俩合起来挣的工分也顶不上一个放牛小孩儿的工分。那时候,人家社员就问她们三个女学生:跟他们男学生一块分粮食不嫌吃亏?
不过队里也不吃亏,后头的男学生一走,他们的那两间屋子就成了生产队的仓库,连辛兆朝的被子、脸盆也都不知道叫他们弄到拿去了。队里原来的那个破仓库准备做油坊。
她把分的棉花拿到大队弹好,跑到老支书家去纺线,说她不换土布,要给自己打件衣裳。当她坐在刘大娘那纺车前熟练地抽出了细而匀实的棉线时,把老支书一家都惊呆了:没想到城里的女学生竟然也会纺线?
荆梦竹是小时候跟妈妈学会纺棉花的。那时侯,她妈的大米厂除了加工大米,还榨油。轧棉籽油的时候,棉籽堆在仓库门口就象山一样,里头有一团团的棉花。荆梦竹就捡回家,她妈就拿到街上弹好,搓成面条,再借一个农村家属的纺车纺成线。荆梦竹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纺线的。她妈妈就用这些棉线给她和妹妹、小弟打成衣裳。用红、蓝颜色一染,人家都说好看。
张大嫂一听说棉线还能打成衣裳,就提出跟荆梦竹换工。她给荆梦竹纺线,请荆梦竹给张大哥打件衣裳。荆梦竹欣然同意。村里的几个年轻妇女见荆梦竹用棉线打出了衣服,全都开了窍。刘幺妹,邵秀儿几个姑娘最先跟着荆梦竹一针一针地学着打,现在都打大半截了,过年的时候一定能穿到身上。过去只眼气人家城里人穿毛衣,如今自已也快要穿上毛衣了。赶明儿天热干活的时候,脱了棉袄也有穿的。
张大哥美得不知咋样才好,杀他家那口大肥猪的时候,先给荆梦竹送来了一大块肋条肉。
前两天,在到土井边,张大哥见荆梦竹一瘸一拐地来挑水。一问才知道,她的脚冻烂了。有心的张大哥就想:“可怜现今只剩下了荆梦竹孤凄凄一个了。”他趁队里不出工,费了九牛之力给荆梦竹刨回来了三个大树根,拽到荆梦竹的堂屋里,对荆梦竹说:“弄个树兜子烤火,你一个人住这村前头,屋里象个冰窟窿。”
荆梦竹说:“还是拖回家给你那几个孩子们烤火吧。”
张大哥边往下锛树皮边说:“我家没法烧。小孩们也皮实,拱进稻草窝里冻不着。”
他把树根下面的一小堆碎木屑点着了,那树根也烧着了。临走的时候又交代荆梦竹,晚上就给它灭了,能烧好几天。
荆梦竹的小茅屋里真的暖和了,可满屋都是烟、灰,熏得她直流泪。她就用毛巾包住头,坐在小板凳上,把脚伸到火边烤着,打着毛衣。她的脚冻肿得象个大发面馍,棉鞋只能踢拉着,手上也长满了冻疮。
荆梦竹倒不觉得苦。小时候她就是跑到妈妈大米厂锅炉房的煤渣堆里捡煤渣。拣到大块儿的煤渣,真是满心欢喜。捡满一篮子就倒进家门口的烂砖头池里,好让妈妈烧煤火取暖。冬天就是这样过来的。那时候她的脚上就年年长冻疮,留下了根儿。
让荆梦竹最感温暖的是,她收到了盛立到的信。
盛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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