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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倾巢-第17章

小说: 倾巢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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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张大嫂没有想到三个城里的女学生会到家里来看她,慌忙从床上起来,荆梦竹她们劝住了她,把红糖和鸡蛋放到了锅台上就告辞了。
没两天,老支书从大队给捎信儿,说接公社电话通知,叫盛立马上到公社去一趟。第二天盛立就从公社回来了,跟任何人都说公社叫他去有啥事。
冬闲,盛立和付恒洲俩也比较守墩儿了。天天晚上,他俩就跟几个男社员在屋里胡侃八侃到半夜,再睡到吃晌饭才起床。
这会儿他俩拱在被窝里东拉西扯,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真是“站着饿,躺着饥,睡着能吃两簸箕。”
听到门被轻轻地晃了晃,两人都懒管,躺在被窝儿里不理睬。门外的人又转到了他们的窗户边,低声而急促地喊:“小盛、小付!”
两人一听,是白大哥。盛立和付恒洲跟白云龙很是说得来。别看白云龙还戴着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在人前头沉默寡言,可只要和他俩在一起,就变得健谈。这个林业大学生毕业生见多识广,尤其是讲起植物,真是个大专家,叫盛立和付恒洲佩服得象两个小学生一样。他俩才不管啥反革命不反革命,公开喊他白大哥。
两人立刻从被窝里跳下了床,盛立先跑去打开门。只见门外的白云龙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寒暄了一句:“又打搅你们了……”便呜咽起来。
门外刮进了一阵寒风,盛立忙把白云龙拉进了屋,关上了门问:“你咋啦?白大哥?”
白云龙说:“桂茵叫邵排长梆在村后头的山坡上,恁么冷的天……”
付恒洲赶紧问:“为啥?”
白云龙说:“她薅了他家的菜。”
两人一听,岂有此理!啥菜恁金贵?把病人也给捆起来!走!白大哥。两人拉着白云龙就往后山坡奔,老远就听到了马桂茵的哭骂声。走到坡前,见侯山贵也站老远在那看,一见他俩来,就低声跟他俩说:“邵长喜可真狠哪!手伸到马桂茵嘴里头,从腮帮子上掐下来一绺子肉。你们看,她满嘴是血。”
这时的马桂茵只穿着她喜欢的那件红毛衣,下身就是条破秋裤,光着的两只脚已经冻得黑紫。她的双手被反绑在一棵小松树上,半个脸都糊着黑血疙痂。邵长喜站在她的面前,手里掂着个树条子,气吁喘喘地,一边咳嗽一边抽打着马桂茵。他抽一下,马桂茵就大声喊一阵子:“我是小铁梅!”
邵长喜的树条子就照着她没头没脑地抽打一阵子。马桂茵又大声喊:“我是红色娘子军!”
邵长喜又抡起树条抽,喘着粗气狠狠地说:“屁!你是反革命家属!反属!”
盛立和付恒洲赶紧走到邵长喜面前,问:“邵排长,咋打一个疯子?”
邵长喜气急败坏地说:“你们学生是不知道,她害死人啦!把俺家菜地那点过冬的菜全薅啦!真是祸害人哪!”
盛立和付恒洲忙笑着劝他:“算啦,算啦,她是神精病。”
谁知邵长喜不买他俩的账,“呸”了一口:“她是反属!”又看着绑在树上的马桂茵说:“你他娘的还想当李铁梅、红色娘子军哩!你是反革命家属!”
马桂茵翻着白眼珠子看着他。邵长喜又举起手里的树条子要抽,盛立对付恒洲使了个眼色。付恒洲就一步跨到邵长喜的脸前,照着他的膀子猛地一拍,笑着劝道:“别生气了!邵大排长!”
这一巴掌差点没把邵长喜拍爬下。盛立就来到马桂茵身后,三下两下解开了那捆得紧紧的麻绳,然后对站在远处的白云龙说:“白大哥,快领嫂子回家去!”
白云龙过来拉住了妻子的手,见她的双手被勒、冻得成了黑色,真是欲哭无泪。前不久,他带着妻子到玉阳市的精神病院去看过病,医生说她这病要是环境好一些,病会渐轻,慢慢会治好的。他没有钱住院,只能带些药回来。本想叫可怜的妻子在县城里养病,可他年迈的老岳母实在是无能为力。
邵长喜见白云龙两口子走了,他可不敢惹眼前这两个男知青,特别是盛立,大队刘昌园支书见了他还客气三分哩。听说他进了县城,县第一把手的家他都平趟,公社更不在他的话下。
他对盛立和付恒洲谦卑地笑着说:“日他,马桂茵越发疯了,好几家的菜地都叫她薅了薅,不打她,她不长记性。”眼睛却紧盯着盛立手里那跟捆马桂茵的麻绳,这可是他家的一件好东西——新搓的又白又长又光的麻绳。
盛立也冲他咧了咧嘴,把手里的麻绳举到脸前,从腰间摘下钥匙串,打开上面那把锋利的小刀一截一截地把麻绳挑断成了好几截,一把撒到了邵长喜的面前。站在一边的付恒洲哈哈大笑起来,故意看着邵长喜说:“小盛呀!你这家伙真是捣蛋,看,邵排长都心疼得眼里都快掉金豆儿了!”
说罢,俩人嘻嘻哈哈,扬长而去。身后邵长喜的咳嗽声好象被憋住了,只剩下了喉喽。
今天看到一个农民这般残忍,依着盛立的脾气,他真想槌邵长喜一顿。他最看不起这个邵长喜,人穷得裤裆裂叉着,三十岁娶不上个媳妇,病成那个熊样,却最爱欺负老实人。本来就认不了核桃大俩字,却老是手里攥着个小破本子,好开个会、讲个话。
盛立最近心里很是窝火,也正想找地方撒撒气。谁都不知道!这次公社叫他去其实是一件重大的好事:部队看中了他和荆梦竹,到公社点名要他和荆梦竹去当文艺兵。可一政审,荆梦竹政审被涮了下来,只叫他一个去。他听了这个消息后就想,要是能和荆梦竹一块儿去当兵该有多好哇!去他妈的狗屁政审吧!那一会儿,他好象看见自己和荆梦竹都穿上了军装……一会儿,又看见自己走后,荆梦竹无助的样子。于是他决定自己也不去。就对公社的马书记和牛主任说:“我可不想干文艺兵。”
马书记叫他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再征求征求父母的意见?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就通过县里的王叔叔跟冬青公社的领导打过招呼了。他还是决定不走!
回到知青点,这件事就憋在了他的心里。可荆梦竹一点也不知道,从公社宣传队回来以后,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他到前头吃饭的时候,觉得她老是在回避自己。
今天一见马桂茵被邵长喜毒打成这样,他对自已的选择更不后悔了:“看哪个不要命的敢这样欺负荆梦竹!”
今天要不是怕打坏了邵长喜这个病秧子贫农,他早就自已下手了。
这天夜里,两个黑影儿溜到了村南头的坟地里……
第二天,知青点上五个人就关着门吃了一顿鲜嫩的黑卷心白菜和一只油肥的大母鸡。
大队支书刘昌园家的菜地被人薅了一片卷心黑白菜,刘庄民兵排长邵长喜家丢了只老母鸡。邵长喜的瞎老娘在村里吆喝:“俺家正下蛋的母鸡丢啦!一天一个蛋哪!攒着给俺长喜年下娶媳妇呢!哪个挨千刀干的呀!”
春节前,邵长喜终于要结婚了。不知道托了多少媒人,这回总算是给他说成了这门亲事。不过新娘子是个寡妇,家里是地主成分。好在她还没有生过小孩儿。
办喜事儿那天,他家摆了五桌酒席。他家堂屋、里屋摆两桌,老支书家、邵大哥家、后头侯队长家各摆了一桌。
五个知青被请到他家的酒席上。新郎邵长喜对盛立和付恒洲笑脸相迎,热情有加,样子乖了不少。
当晚吃了酒席,把邵长喜和新娘子送进洞房,大伙儿就散了。邵长喜的洞房也就是把他两个弟弟撵到了伙房边搭的一个小棚里,原来的屋子用泥浆涂了涂,添了床花洋布被子而已。
两人进了洞房,邵长喜就吹灭了灯,拥着新娘挤进了被窝儿。就在邵长喜刚要爬上身的时候,身上的被子却滑了下去,伸手去拽,一道明亮的手电筒光柱直射在他和新娘子俩个赤光的身上。新娘子“哇”地一声踡起了身体,双手捂住了下身。正犯糊涂的邵长喜还没弄清啥事,就听到“哧哧”一声,屋门帘忽地扇了起来,接着大门哗啦一下,鼓鼓咚咚就有人窜了出去。
“是男学生!”邵长喜嗫嘘着。只有学生才用手电筒。新婚闹三天,三天无老少。不过他还没有见到这种闹法的。想必是他们藏在自己的床底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人看见邵长喜家的屋顶上高高地撂着新娘子的红棉裤、红棉裤。邵长喜的棉袄和棉裤被撂到村前水塘当中的凌冰上。
几个男人就跑到男学生的屋子里问他俩:“看见了啥?快讲讲!”
盛立嬉笑着说:“乖乖!邵长喜光着屁股精瘦精瘦的,就象个半大孩子。不过那个新娘子胖得很,就象咱稻场上的大石滚。”
付恒洲也笑着说:“两个人摞着,真象小麻雀爬在大树上!”
村里的男人笑了好一阵子,谁见了邵长喜都跟他打趣儿。
说着话这就到了年根儿。
刘庄的生产队长侯山华,可能是仗着老支书家在刘庄,他的胆子就是大。他在稻田里下鱼秧、在山坡上开荒、开苗圃,还派刘国胜和侯山贵两个人养了一群鸭子,把一挑挑的鸭蛋挑到里棚集上,卖给供销社,村里的几口水塘里都养了鱼。这一切到年根儿就显现出来了。刘庄的社员年前有是分鱼又是分鸭,好不热闹。
拦鱼那天,荆梦竹他们知青都跑到塘边看社员拦鱼,张亚萍见张大哥他们坐在个大木盆里划来划去怪好玩儿,就忍不住也下去试试。她让荆梦竹扶着坐到了大木盆里,用把小桨划拉起来。一会儿大木盆就转到了水塘中间,想划回来的时候,那木盆却不听话,在塘中间乱打转儿,急得她乱喊乱叫,周围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队里分东西的时候,不用侯队长吹哨子、吆喝,家家争先恐后地跑到了稻场上、水塘边,个个喜笑颜开,使足了劲儿往家里拿鱼、鸭、油……那背后骂侯队长“吃人肉”的,也个个欢欣鼓舞,跟平常大不一样。
平常她们干活,总是想着法儿地偷懒。不是去屙,就是去尿。趟了老远,说是找个背人的地方。气得侯队长骂:“去恁半天,屙井绳呀!”她们就不满地嘟哝回敬:“管天管地,你还能管人家屙屎放屁!”
荆梦竹他们知青点五个人,按人头分了二十五只鸭子、一百斤麦子、二十斤油。五个人说好:一齐回家过年!
盛立和付恒洲从小队仓库称出了一百斤粳稻,一百斤“黄瓜西”稻,挑到大队的小电磨上打好。回来后,每人拿一条结实的裤子,把两个裤脚系死,从裤裆往里头装米。一条裤腿装粳米,这种米又圆又饱,做出的饭软绵香甜;一条裤腿装“黄瓜西”,这种米做出的米饭一粒粒站在锅里,富有弹性,越嚼越香。玉阳市的人根本吃不上恁么新鲜的大米。最后在裤裆中间放上稻草缠裹的咸鱼。鸭子就带活的回去。
张大哥和邵大哥送他们到县城,在国营旅社住了一夜,每人挣了学生五块钱。两人欢天喜地逛了趟县城,回家去了。
荆梦竹他们五个人打听到县外贸有辆往玉阳市送鸡蛋的货车,就决定缠住那辆车。那几个装鸡蛋的搬运工人很同情他们这些知青,对他们说:司机同意才行。还暗示他们,蹲在一边抽烟的人就是司机。他们就一起上阵,围着那个司机好说歹说……架不住他们几个人的纠缠,最后才算同意他们乘车。
那些搬运工人一见他们说服了司机,就在最上一层空出了几篓子地方。盛立先三两下扒上了车,接过付恒洲递上去的“米袋子”,活鸭子。五个人先后爬了上去,背靠背紧紧挤在了一起。盛立和付恒洲坐在外边,抓住那鸡蛋般粗的攀货麻绳。
车就这样在寒风中向前玉阳开去。由于蛋篓子装得太高,他们坐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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