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爱过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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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杯子说。
钱惠看着台上的周小乔，听着沈洁的话，没有言语，低下头来小口地啜着酒。
周小乔拉完一曲，台下一个男人大声说：“别拉了，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去拉，我给你二十倍的价钱！”
“对不起，我的工作是在酒吧里拉琴，其它的服务不在我的工作之内。”周小乔不卑不亢地说。
那男人说：“别自命清高了，你在这里是卖，跟我回家一样是卖，横竖都是卖，卖多卖少都是卖，干脆把人也卖给我，我出高价！”
周小乔涨红了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窘迫地站在台上，显出几分慌乱。沈洁冷冷一笑，端起酒杯，款款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她悠悠地说：“她不卖，我卖！”
钱惠站起身，然而不敢上前，她对沈洁的举动感到讶异，她不知道沈洁要做什么。而台上的周小乔则认出了沈洁，她叫了声“沈姐”，便怔怔地，担忧地看着她。
那个男人把头转向沈洁，沈洁看到了一张粗俗不堪的脸。这张脸使她感到一阵恶心，她甚至替他的妻子感到悲哀，跟这样一个粗俗不堪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什么样的女人才受得了？
“你卖？你卖什么？”男人色迷迷地盯着沈洁。
沈洁低头狡黠地笑笑，看看手中的酒，说：“我卖酒！”然后手一挥，杯中酒全泼在了男人的脸上。
然后她从容放下酒杯，对周小乔招了招手说：“走吧！我们回去。”
“沈姐！”周小乔兴奋地叫着，拎着小提琴，跳下舞台，紧跟在沈洁背后。钱惠也赶紧结了账，跟了出来。
周小乔说：“沈姐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你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还有这一手哇！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对付这种臭男人不用客气。”沈洁说，“他们只会欺负胆小怕事的小女孩，只要你凶一点，谅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可是……”周小乔面有难色，“沈姐，我凶不来。”
沈洁望着周小乔清澈见底的眸子，爱怜之意油然而生。在周小乔的眸子里沈洁看到的是一片空灵的纯净，宛如天际的白云，深山的泉水。那是人间的至美，未被污染的天堂。
她抬起手，轻轻拂开周小乔额上一络头发，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从那一刻起，她便决定，只要周小乔还在她的身边，她便要为周小乔挡住一切来自世俗的污染源，保护那一份脆弱的纯真，守住那个最容易失守的天堂。
然而那一份纯真就像一眼细细的清泉，在无边无底的欲海面前显得那么渺小无力。这使沈洁感到了极度的茫然，因为她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就能够保护它，让它长久地流淌下去。
第十三章
黄仲的雕塑作品已经在展览会上摆了好几天了，却一直无人问津。那些经过精雕细刻的木头在展览馆的灯当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然而这层光泽却招睐不了多少欣赏者。他们总是在他的展位前稍稍驻足，然后匆匆离开。他们甚至不开口问一下价钱，也许他们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作品。
黄仲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看着展览馆里来来往往的人，他知道里面有许多权威人士和社会名流，只要有三两个这样的权威人士买下他的一件作品，并对他的同行夸耀一下这件作品，这样便够了。可是没有，没有这样的人来欣赏他的作品。每次黄仲看到有貌似风雅的人朝这边走来，便满怀希望地以为他们要来欣赏他的作品，可是他们从他的展位前走了过去，即使稍稍停留一下，也很快便离去，留给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沈洁走进了展览馆。她听黄仲说情况很不好，她觉得应该来看看，即使她来不能为他做什么，但至少她可以给他鼓励。
沈洁看着展位上的那些作品，那些仍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的作品显得那么落寞。
黄仲冲她无奈地笑笑，问道：“我的作品真的那么差劲吗？在广州没人欣赏，回到成都还是这样。”
“不，是他们不懂得欣赏。”沈洁说，“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你作品的价值的。”
黄仲叹息一声说：“希望如此吧！”
“成为著名的雕塑家是你的理想，你不会轻易放弃的，对吗？”
“是的，我不会轻易放弃的。”黄仲说。他看着沈洁，又说：“总是你最知道我。”
沈洁转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捧起一件雕塑在手中，细细地看，然而心不在雕塑上，而在黄仲的那一句“总是你最知道我”。沈洁心里有微微的怒意，这股怒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因为黄仲的那句话吗？他总是一再说这样的话，然而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他不离开叶贝，不主动来到她的身边，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呢？
黄仲让沈洁多留一会，陪他聊聊关于这些作品的事。沈洁站在展柜前，黄仲的旁边，听着黄仲滔滔不绝地说话，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发觉她听到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非常遥远；她所看到的似乎是幻觉，不是真实世界里的人。可是，真实的世界，除了眼前看到的，耳边听到的，又怎么还会有另外一个呢？
那些来往的人也看沈洁，沈洁眉宇间的灵秀温婉以及全身上下那种古典雅致的气质，成了一道明丽的风景，比黄仲的那些雕塑作品更吸引人。
黄仲也注意到了这些，他注视着沈洁，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幻觉，似乎他看到的不是沈洁，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纯洁无瑕。然而她又是一个骄傲的仙子，骄傲得需要仰视，骄傲得不可有丝毫的亵渎。
展览会的最后两天，黄仲在展位前打出了“降价处理”的牌子。展位费太贵，作品如果不卖出去，他负担不起。
所有的作品都只卖半价，算上材料费、人工费、工具损耗及展位费，还不够成本。
处理完作品之后，黄仲走出展览馆，沈洁来电话了。
“作品都卖掉了吗？”
“卖倒是卖掉了，可是亏得很。”
“你相信我的眼光吗？”
“你的眼光？”
“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你是个有才华的雕塑家，只是暂时还未遇到伯乐罢了。如果你相信我的眼光，就应该相信你的才华。”
“我一直都相信自己。”
“那就好，继续努力吧！”
“我会的，你也要努力。”
黄仲辞掉了公司里的工作，她觉得在公司里干得很不开心。他急于施展自己的才华，然而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压抑、郁闷，使他忍无可忍。
然而他的辞职又引来了父母的责备。“你倒是说说，辞了职打算做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找工作有多难！”黄母气鼓鼓地冲儿子大声说。
黄仲说：“那么郁闷的工作，如果再做下去，我会发疯的！”
“有几个替人打工是轻松的？因为郁闷就辞职，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说得轻松，你要是在那里呆过就知道有多痛苦！反正我都已经辞职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黄父问道：“那你现在要不要找工作？”
“我不打算找工作，我想自己做雕塑。”
“自已做？还是做雕塑？”黄母瞪大了眼睛，“你上次在展览会上还没碰得头破血流吗？现在还连工作都不做了，去做什么雕塑，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你？”
“妈！我喜欢雕塑你又不是不知道。”
“喜欢？喜欢能当饭吃吗？”
黄仲气结，看着母亲，又不好顶撞，只好摇摇头说：“我该怎么跟你们说你们才明白呢？”
“你说说你要是自己做，打算怎么做？”黄父倒是耐着性子问道。
“我想租个店铺，买台雕刻机，做一些雕刻之外，再把自己的雕塑作品摆出来卖。”
“又要租店铺又要买雕刻机，还要买材料，成本可不小哇，你有钱吗？”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黄仲，他的确拿不出这笔本钱。于是他冲父亲狡黠地笑了笑，说：“爸，你就赞助一点不行吗？”
“那可不行。”黄父也笑。
“那就借一点，我赚了钱之后还给你。”
“我不借钱给儿子。”
黄仲低头不语了。
“黄仲啊，爸妈这些年除了供你上大学之外，也没攒下多少钱，只够你在成都买房子付首期。你和叶贝的关系也稳定下来了，该是时候把房子的问题解决，然后再考虑结婚的事了。”黄父说。
“我不想现在买房子，我想先用这笔钱去投资，房子的事以后再说。”黄仲说。
黄母说：“不行！现在成都房价涨得厉害，再不买，就亏大了。况且投资风险大，你能保证不亏本？我们两个老东西挣钱不容易，哪能让你拿着血汗钱去冒险？”
“妈……”
“别说了，你问问叶贝，看她是要买房子还是要投资！”
黄仲望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叶贝，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暗示，希望她能够读懂他的眼神，站到他的立场上。
叶贝看了看黄仲，又看了看他的父母，犹豫了片刻才说：“叔叔和阿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都听你们的。”
黄仲失望地看着叶贝，叶贝低下了头。
黄母说：“你都听见了吧？从现在开始，你一边找工作一边看房子，有合适的房子早早定下来，不然的话以后涨了价，就更买不起了。”
黄仲不说话，站起身，走了出去。他走到了大街上，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了。他原是想出来散散心的，然而面对几个路口，他不知道要走哪一条路。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沈洁住的那个住宅区的大门口，当他发现在自己站在那里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他犹豫着，最后还是走了进去，走到了沈洁的楼下。他并没有上楼，而是站在楼下，仰头望着沈洁房间的窗户，里面亮着灯，他想沈洁现在一定又在写小说。他想沈洁能够做她喜欢做的事情，能够大胆地追求自己的理想，而他却不能。
他感到很沮丧和无奈，他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打扰沈洁。于是他转身离开了，重新回到了霓虹灯闪烁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站牌前，站牌上打着一句宣传语：“富康房产，为你的亲人营造一个和谐安定的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头一震，他想到父母已经年近六十了，他们不需要什么大富大贵，他们只求无惊无险，和谐安定，衣食无忧，这便是他们眼里的幸福。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把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供他上学念书，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为的是让他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如今他长大了，独立了，他们还要为他操心房子的事。他怎么忍心连这样一个平凡的愿望都不替他们实现呢？
电话响了，黄仲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拿出电话来接听。电话是叶贝打来的，她问他现在在哪里。
黄仲说：“我马上回来。”
他回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叶贝在楼梯口徘徊。见他回来，她迎了上来，扑到他怀里说：“你可回来了，你都到哪去了呢？”
“我出去散散心而已。”黄仲说，“你怎么站在这下面呢？”
“我送叔叔和阿姨出去，见你还没回来，就在这等你。”
黄仲轻轻一叹说：“上去吧！”
夜里，黄仲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在想买房子的事。他知道，即使父母替他付了首期，接下来他也得自己付月供，每月的月供是肯定不会低于一千元的，而他即使找到工作，月薪也不外乎是在两千元左右，叶贝就更不用说了，每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只够她花销。经济负担肯定是不轻的，有了这个负担，连工作都要战战兢兢，怕做错事丢了工作，还谈何理想呢？
叶贝也没有睡，她翻了个身，轻轻把手搭在黄仲肩上，说：“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吗？”
黄仲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在叔叔阿姨面前我没有帮你说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