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将军春无垠(将军家的贤妻之四)-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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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奶奶要他盯着吏部尚书,那是景王的人……」
「白大人受命调查景王暗中买卖官爵一事,」他艰涩地开口,「我知道他的身分。」
「原来你也是景王的人?」她心一跳,目光冷厉如箭。
「不,关国公府自始至终都是先帝的人。」他急急地想解释,「只是景王起兵太快,郑贵妃为内应,我们措手不及——」
「好一个措手不及。」她松了口气,却又深恨自己竟然到现在还对他抱有可笑的心软和期望,不由僵硬地撇过头去,看也不看他,冷笑道:「算了,那都不重要了。我要说的是,那夜若非白大人紧急之下不惜暴露身分,冲进宫中硬是把我带走,我早死在宝漪殿大火里,而后白家被景王追究,屠了个一乾二净……我又欠了白家一百二十条人命。」
关阳满眼沉痛地看着她,心疼得直想将她紧纳入怀好好安抚宽慰,恨不能够将她心上的自责全部转扛到自己身上,可是他才一动,她冰冷警告的目光又狠狠地将他钉在原地。
「公主……这些人命罪孽都由臣妇来背,你与阳儿都是无辜的……」关国公夫人泪涟涟地开口。她听着公主那夜的惊险苦痛、死里逃生,只觉羞惭悔恨欲死。
「臣妇这就回京到大乘寺落发为尼,终生佛前忏悔,愿诵佛经万卷为死去英灵超渡——」
「娘!」他眼神掠过惊急痛楚,疾唤道。
「不用了,谁造的孽谁来背,我这些年挣来的银子在佛前点的灯海无数,纵然散尽了一生之财,我甘愿!谁都不用来争相卖这个好。」花春心冷冷地道,「当年大火,关阳身为公主暗卫,没能及时救主失职之事,我也可以不追究。」
关国公夫人猛然抬头,满是泪水的眼里透着感激、希望、释然和强烈的惭疚之色。
关阳却脸色惨然,一股不祥预感攫住了心口。
「不,」他再顾不得其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她,牢箍住她的铁臂却几不可见地微微发抖。
「不能不追究,我欠了你一辈子的,你绝对不能放过我。小花,春心,不管你想要怎么责罚我,不管你要什么,我豁出一切都会把它捧到你面前,你要什么?要江山?要复仇?我都可以给你!」
「我只要你关阳,关小一……」她被他箍得浑身生痛,却是面无表情,望着他的目光冷得直直剌入他心底,一字一字慢慢地道:「与我赵磬花,花春心,永远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他呼吸一窒,深沉恐惧的绝望如巨蟒绞拧住全身,四肢渐僵渐冷,眼前金光乱窜,高大伟岸如山般的身形不可遏止地剧烈颤抖了起来,像是随时会崩塌。
「不——」
他想留住她,他无论如何死也不能放开她。
可自从那日她用冰冷疏离的眼神看着他时,在战场上身经百战,受过无数刀剑重伤也夷然不畏的关阳,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再无一丝一毫再争再抗的力气。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母亲,和你们关国公府的任何一个人。」花春心甚至没有提高声音,她只是冷冷淡淡地,慢慢地说话,他便已溃不成军。「关阳,别逼我后悔认识你。」
他黑阵底布满血丝,心口阵阵撕扯揪紧,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挤出了四个字——
「好,不逼你。」
可是,他能暂时松开手,让她离开大将军府,让她冷静一段时日,却决计不会再让她有机会从他生命中离去。
就算是恨,他也要她在他身边,恨他一辈子。
关阳亲自驾马车将她安安稳稳送回她住的老宅邸,在亲眼看见她住的屋子陈旧简陋得连昔日宫女住处也不如时,一双黑眸又隐隐红了,拳头紧紧掐握住,才忍住伸手将她拉回身边的冲动。
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目送她头也不回地走进那间老宅,消失在关上的大门后。
那重重的关门声震得他心头一酸,虎泪几欲落下……
然而在门后,花春心冷硬不屑的笑容瞬间崩溃瓦解了,她后背紧紧贴着门扉,身子无力地往下滑,最后蹲坐在地上,小脸埋膝闷声哽咽起来。
门外,他大手平贴着冰凉的门板,神情凄然,心如刀割地听着门后心爱女子充满压抑的呜噎。
小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太阳逐步西斜,将门外高大男人的身影拉得更长更长,他却始终一动也不动地静立在原地,就算门里的低泣声已经静止,那女子已踩着虚弱却坚定的脚步消失,他仍旧伫立如沉默的远山。
「关将军。」一个苍老的嗓音出现在他背后。
他微微一动,依然没有回过头来,只低声道:「姜老,谢谢您救她,护了她这么多年。」
老姜满布皱纹的脸蓦然一正,浑浊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将军都知道了?」
关阳终于转过身,脸上的萧瑟之意转眼即逝,恢复了一贯的沉静肃然,「可否与关某一谈?」
「老奴为着今时今刻,已经盼了整整十二载,」老姜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也是时候了。」
子夜,月寂星无。
回来的第一个晚上,花春心夜不能寐。
她躺在熟悉又显得陌生的床榻上,怔怔地望着上方的承尘,绣着芍药花的锦绫布,无论是布料。绣功都和皇宫里的影霞纱是不能比了,可是再美丽再昂贵的东西享着受着又怎样?
一朝天崩地裂山河变色,父皇被毒杀,母后被逼自缢,太子哥哥被贴身太监绞杀,太后奶奶「受惊崩逝」
……当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都毁灭在那个惊悸狂乱可怕的夜里,她从高高在上千娇万宠的公主重重跌落在泥尘底,在大火中哭喊着哀求着祈盼着的小一哥哥最后还是没有来救她……
东珠公主赵磬花在那一夜死去,活下来的只能是平民孤女花春心。
她只能重新学着怎么当一个普通人,抹去娇气,抛弃骄傲,咬牙习惯粗衣粗食,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逃命,她苦苦挣扎了十二年才活了下来,从心至外接受了自己是花春心。
一个画春宫图的,卖小黄书的大龄未婚女。
他不会知道她是耗尽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过去的自己和暗夜噩梦、国仇家恨全部埋葬在内心最深处的坟场里,她几乎是得血淋淋地剥下赵磬花的皮肉,痛楚地学着慢慢养出一个洒脱疏懒的花春心。
她对关夫人的自私、因一念之差险些害死了她的事实感到愤怒气苦,但她并不恨她,因为亲疏远近自古皆然,人总是会为自己最亲的人谋最大的福祉,尤其是做母亲的,为了孩子没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可她恨关阳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他为了掩护自己母亲犯下的错误,竟可以假装那一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连她的真实身分都要全盘抹煞……
关小一,你爱过我吗?
如果你真的曾经对我有过一丝一毫怜惜眷顾,你怎舍得这样对我?
花春心紧紧将自己蜷缩成球,因骄傲而强忍许久的泪水再度溃堤,依然不肯失控放声大哭,而是把脸深深埋在被褥里,悲鸣微弱破碎断续,却泪成江河……
第十章
一大早,安南大将军府前便是马车齐备,护卫阵列。
短短不到十日就像老了数年的关国公夫人望着默然伫立在马车旁,形容消瘦的儿子,美丽而苍白憔悴的脸上又是一阵泪意上涌,心疼如绞。
「阳儿,都是娘的错。」她红着眼眶,低声开口,「娘这就回京,这次也会把环儿带回去,你放心,娘会命人送她回家,娘不会再逼你娶你不喜欢的人了。」
关阳点点头,依然沉默无言。
「你爹,还有你舅舅那儿,娘都会先联系好——宫中布防娘也会立时帮你弄来,你想怎么做,娘都支持你。」她声音压得更低。
「娘,」他心口微紧,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您……」
「娘知道,娘不会轻举妄动坏了你们的大事。」她近乎哀求地望着儿子,紧紧握着他的手。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对不起小花,娘一定得做点什么来赎这莫大罪孽……她,还是不肯见你吗?」
关阳眸光迅速黯淡了下来,涩声道:「她现在不想见我也是应该的。」
「都是娘……」泪水在眼底滚动,关国公夫人唇瓣微微颤抖。「儿啊,都是娘连累你——」
「娘,小花纵是气怨你当时之举,但她心中真正恨的是我的蓄意隐瞒。」他脸上神情落寞而怅然。
「况且她说得对,我不该擅自替她决定她要做什么样的人,我既爱她入骨,又怎能忍心教她隐姓埋名一辈子,迫她自欺欺人地忘了国仇家恨?」
「阳儿,那么你该快些告诉她,这些年来你都安排了些什么!」她略显激动地道,「若是她知道了,她也一定会感动,说不定就不再怪你恨你了!」
「不。」他摇了摇头,面色冷肃,低沉有力地道:「我不空口许诺,我会亲手履现她的梦想,让她过上她要过的人生,这才是我对她的承诺。」
关国公夫人满心滋味复杂地望着儿子,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却也有一丝丝的莫名失落与苦涩。
她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子,可她却不是一个慈爱正直的好母亲。
「待得此间事成,娘亲自去为你求娶……小花。」她所有的不甘与挣扎全消失无踪了,起而代之的是满怀的诚恳慈蔼,柔声道,「娘无论如何都会帮你把这个好媳妇讨回家的。」
关阳眼眶一热,清冷疲惫的脸庞掠过一抹温情。
暗处的单子和亚则是若有所思地关注着这一切,包括那个站在不远处低头静立,不吵不闹,一贯乖顺地接受回京安排的薛宝环。
待关国公夫人的马车队驶离远去后,单子再也忍不住闪身而出,对关阳道:「主上,您觉不觉得—」
「安排人一路盯住她。」关阳眼神恢复深沉锐利,沉声道:「不管她是不是当真放弃,我不会让她有任何危及小花的一丝可能。」
「主上英明!」单子松了一口气,咧嘴笑了。「咳,话说,属下自认也算是春心大师的忠实书友,也许在大师面前也能说上那么,两句三四句话,主上……需不需要?」
关阳眸色一冷,「滚。」
「欸,这就滚,这就滚。」单子一抖,忙摸摸鼻子乖乖隐回暗处。
哎,这年头忠心耿耿又能身兼知心弟弟的好暗卫有多不容易啊!
悔杀当初不自忖,轻将罗袂分,今日个锦笺无路托鸿鳞。
我如今痩岩岩腰减罗裙褪,他那里急煎煎人远天涯近。
昨日是秋,今曰是春。叹光阴有尽情难尽,无计觅行云。
——李唐宾《李云英风送梧桐叶、油葫芦》
大白天的好书肆里,充当知心爷爷的老姜一样是口水说到乾,仍旧无法把自家小姐的拗性给扳直回来,累得他老人家大喘气,茶水连连灌了好几杯。
唉,关将军,你说你个英明神武百战必胜的大英雄,怎么连个心上人都搞不定、摆不平?
他们身边这些无辜躺着也中枪的池鱼也很可怜的,好不好?
「小姐,关将军天天都在咱家门口想找你解释,求你原谅,你看在老奴的面子上,好歹也见上他一面,给他个机